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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59:57 作者: 南枝
    喬伊斯親自為他拿浴衣睡袍,知道他對香水和煙味都過敏,便讓僕人把浴室里的所有含香jīng的東西都收起來。

    周冕在浴室里洗澡,喬伊斯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地呆立了一陣,雖然面上並無過多表qíng,而且他也儘量壓抑了自己的qíng緒,但他依然分明感受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液似乎都和平常的流動不大一樣,裡面飽含著的壓抑的濃稠的痛苦卻又甘美的渴望和遐想,讓他不願意離開。

    周冕洗好之後,自己只稍微擦了擦頭髮讓不至於太濕,身上穿著月白浴衣,大朵的罌粟花像是被倦怠的手扔在上面的,帶著一種慵懶而浮華的味道。

    出浴室門,喬伊斯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見他出來,幽深的眸光在他身上掃過,又帶上了淺淺笑容,「爸爸,你就在我的chuáng上睡吧。這段時間下雨較多,剛才檢查你房間的chuáng,僕人們犯懶,沒及時晾曬,上面cháo氣較重,你去睡了對你身體不好,你用我的chuáng吧。」

    周冕坐在沙發上用毛巾擦頭髮,淡淡道,「我並沒有那樣挑剔,過去睡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周冕從小就是家裡的寶貝疙瘩,作為所有人捧著的小少爺教養長大,從來沒有入過學,一直在家裡接受家庭教師的教育,後來成婚後留在法國沒有回家去,但是他也一直過的jīng致的貴族生活,身體一向嬌貴,還易生病,喬伊斯知道他受不得一點苦,便說道,「爸爸和我客氣什麼。就睡我的chuáng吧。」

    周冕道,「那你睡哪裡去?」

    喬伊斯道,「這麼大了還和你一起睡的確不大好,不過我可以去睡客房。」

    周冕道,「我每次來,都要麻煩你打亂你的生活,我經常覺得不好。」

    喬伊斯走到他的身邊坐下,接過他手裡的毛巾給他擦頭髮,從浴衣的領子往裡看去,可以看到他白皙jīng致的鎖骨,從後領看到的背脊曲線也異常優美,柔軟的黑髮摩挲在手心裡,像絲綢一樣滑膩而柔順。

    東方纖秀的男人帶著一種月色的柔麗美感。

    十幾二十年過去了,喬伊斯似乎沒有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他在時光里老去的跡象,他永遠像冷杉城堡彩色玻璃外面的白玉蘭一樣,在朦朧的細雨里,飄著亘久的悠悠香氣。

    周冕一向睡得早,這時候時間已經晚了,被兒子幫著擦頭髮,他幾乎就撐不住眼皮要睡過去了。

    喬伊斯並不敢太過逾越,看父親頭髮已經gān了,就扶著他站起來,道,「爸爸,上chuáng去睡吧。」

    喬伊斯的大chuáng上chuáng單毯子都換上了新的,枕頭帶著一點陽光的味道,並沒有香水味。

    周冕睡下後,喬伊斯還坐在chuáng邊看他,低聲道,「不知道你明天的時間如何安排,我早上叫你用早餐。」

    周冕聲音裡帶著點倦怠的朦朧,「不需要起太早,你做自己的事就好,不用專門安排時間陪我。」

    喬伊斯俯身親了他的臉,「嗯,我明白。晚安。」

    喬伊斯起身出門,將房間裡的燈光調到最暗,在門口,他站了兩秒鐘才離開,心中繚繞著的那種衝動的焦灼的渴望和快樂,他明白這些早已超過了對父親的孺慕之qíng,他無比明白自己的心思,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也明白,這是一種不能去實施的罪過。

    雖然他不怕褻瀆神靈,也不怕背負重罪,但是,他卻怕他厭惡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應要求整理了一下周家關係,真是攪基的河蟹大家庭啊。汗~~~果真寫系列文就要世界大同了

    周家關係

    周家老爺子(未出場)

    周家老大(未出場)

    一個女兒:周浦清

    周家老二:周驥

    三個兒子:周延(蘇逸寧),周念(伴侶:楚慕;兒子:周橫),林小齊

    周家老三:周杉

    兩個女兒:周婷,周裊

    周杉朋友:

    譚允文(一子一女:衛溪,譚詩思)

    趙臻(伴侶:張洹;女兒:趙昶)

    周延朋友,趙臻外甥:

    曹逸然(伴侶:白樹;兒子:李唯)

    外圍:

    黑白兩道通吃的惡劣大少:馮錫(小qíng人:清境)

    周家遠房親戚,早年遷到美國的周家方面:1916年生周耀華,伴侶柳愉生

    過繼來的長子:周淙文(伴侶:路易斯?席勒;兩子:周騫,周致)

    過繼來的么子:周冕(伴侶:過世的伊蓮?埃爾森;一子:周弘/喬伊斯?埃爾森)

    3

    3、第三章 感qíng ...

    第三章

    喬伊斯這一晚幾乎沒睡,不因別的,只因那個人就在隔壁的房間裡,想到他在,他呼出的氣息似乎會進入自己所在的房間,進入自己的肺里循環進自己的全身血脈,他的甘甜的夢裡也許會有自己,明天早上,兩人會在一起用餐,聽他說話,便有種心酸的幸福感。

    喬伊斯猶記得自己對他的第一次記憶。

    他母親的葬禮上,周冕一身黑色的西服,黑頭髮黑眼睛,保鏢為他撐著黑色的傘,那一天有明媚的陽光,他全身是黑色的,皮膚卻很白,整個人很纖秀,在看慣了高大英武的歐美男人的喬伊斯眼裡,東方人的他就像脆弱的白蝴蝶。

    男人在他的面前蹲下來,低聲和他說話。

    喬伊斯忘了他說的什麼了,然後,他被他抱了起來,他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受著他柔軟的頭髮在臉頰上摩擦過的觸感,這麼多年過去了,那種感覺還那樣清楚。

    周冕在葬禮之後去和他外祖父jiāo涉了,希望把喬伊斯帶在身邊教養。

    他的外祖父對周冕有求必應----在喬伊斯的印象里,的確是這樣的。喬伊斯甚至感覺到他的外祖父對他父親也有這種壓抑而瘋狂的愛,只是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所以,他父親去了冷杉城堡,喜歡上了那裡,老侯爵就把那裡送給了他,連帶著裡面幾百年存起來的各式古董。

    喬伊斯之後也聽以前帶自己的奶媽說過,雖然他的母親天生很放dàng,但最開始還是想和他父親好好過的,只是周先生太冷淡了,她才出去找別人回家,而且總是帶不同的人回家,也從很冷清的冷杉城堡里搬到了里昂他外祖父當時的宅邸里居住,他外祖父對於女兒的放dàng非常不滿,兩人經常吵架,老侯爵是個嚴苛的人,而且又帶著尚武家族的bàonüè因子,罵幾句就會動手打人,女兒於是經常和他吵得更加厲害,僕人們也會聽到一些兩人之間的吵架內容,奶媽說他的母親伊蓮小姐本不想嫁給周先生,是老侯爵說她懷了孩子必須嫁人,bī著她嫁了,之後她不幸福,他又bī著她必須服從,兩人之間的矛盾才越來越大。每次他母親故意氣老侯爵就會帶男人回家過夜,然後周而復始地吵架慪氣,直到她失足從樓梯上摔下去過世。

    喬伊斯就是在那時跟著周冕回了冷杉城堡。

    冷杉城堡從三月到十月,天氣都會很好,溫暖的陽光和柔軟的糙坪,但是冬季卻很漫長,大雪會將它凍住。

    在冬季,父親會帶著他去美國加州,也有一年冬天是直接在寒冷的冷杉城堡里度過的。

    雖然寒冷,那個冬天卻是他心裡最美好的記憶。

    壁爐里溫暖的火光,父親把他抱在懷裡,教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中文,父親畫畫,他就站在旁邊看著,因為冷,每晚都和他睡在一起。

    在那些日子裡,他父親教他文學數學還有植物學,教他寫字畫畫,還有說很多古老的故事,為他講解古老瓷器的燒造,玉器的打磨,象牙的雕刻……

    他父親筆下的漢字,圓潤靈動,就想一朵朵盛開的富貴花朵,貴氣典雅。

    喬伊斯想永遠在那個時候不用長大,但是,九歲的時候,他還是被外祖父帶走了,父親站在城堡的前庭里看著他離開,他也看著他的父親,汽車開走,父親的影子越來越小,模糊成了細雨里的一把黑色的傘。

    他那時候只是靜靜看著父親,沒有眼淚,也沒有話語。

    到外祖父身邊的日子是他以前想像不到的苛刻痛苦,他被送進了寄宿制軍事化貴族男校,雖然在學校里他很快jiāo了很大一群朋友,尤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是他的室友,但是,他還是感覺到孤獨和痛苦。嚴苛的教育,生活上從原來全中式變成西式的不適應,沒有了父親在身邊,聽不到他的聲音,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他經常難受得把腦袋蒙在被子裡,但是卻不能哭泣。

    同學們經常會有家裡人來探望,他以為父親也會來探望自己,但是,他卻從來沒有來過,之後才知道他和外祖父達成了協議,自己作為聖埃爾森家族的繼承人,從此之後他就再也不能gān涉外祖父對自己的決定了。

    原來,那從三歲多到九歲的五年多時間已經是他最初也是最後的甘甜。

    二十五歲的青年一晚沒睡並不至於jīng神不好,但喬伊斯早上起chuáng依然趕緊洗了個澡讓自己的jīng神更好一些。

    他起chuáng來,發現自己的臥室里依然沒有動靜,知道父親還在睡,便也沒有打攪,進健身房運動了一個小時,又去洗澡收拾了一番之後,這才來敲了周冕所住房間的門。

    周冕這才起chuáng來,因為他身體一直不大好,這麼多年來調養也沒有太多作用,而且又心思重傷chūn悲秋,不免身體就更差,早上起chuáng來jīng神也不大好。

    喬伊斯看他睡了一晚神色依然倦倦的,就問道,「爸爸,你昨晚沒有睡好嗎?」

    周冕換了chuáng的確是睡得不大好,但是面對兒子的關懷,依然回答道,「還好。」

    喬伊斯擔憂道,「要是沒睡好,爸爸,你再睡一陣吧。」

    周冕卻道,「已經起了,不想再睡。」

    之後用早餐,周冕看到餐桌上都是中式早點,不免覺得驚奇,「你怎麼用起中式早餐了?」

    他記得喬伊斯一直是吃西式早點的,有時候他去冷杉城堡看他,他還專門讓廚子做西式餐點他吃。

    喬伊斯笑道,「爸爸留下來多住一陣子吧,家裡請來了一位中國大廚,你正好嘗嘗他的手藝。」

    周冕不免覺得有子如此是一件幸事,而且他認為自己並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職責,但是喬伊斯卻很孝順。

    而且,現在的年輕人,在喬伊斯這個年齡,不僅要撐起家業,還能夠毫不浮躁,對長輩有心,算起來,真是非常難得。

    周冕不由很是感動,給喬伊斯夾了奶huáng包放他碗裡,道,「吃吧。」

    周冕的手指修長,握著潔白骨筷,手指就像jīng雕細琢而成,喬伊斯將目光從他的手指上轉開,看父親對自己的建議避而不談就知道他是不想留下來,就道,「爸爸參加完鑑定會就要回去嗎?」

    周冕慢慢吃了一陣,用餐巾擦了擦嘴,才說道,「再過不久就是你二爺爺的生辰了,今年是九十大壽,雖然沒有要大辦的意思,但是家裡人也都是要回去的。我就想直接過去了,不回冷杉去了。你如果抽得出時間,也早點過去吧。」

    喬伊斯已經是一家之主,周冕也不好qiáng行要求他先放下別的事一定要早點過去給祖父賀壽。而且,他也知道他不習慣於中國大家族那樣的繁複的禮節和各式規矩。周家人多,喬伊斯恐怕只認識很少一部分,每次對人冷淡也很不禮貌,讓別人多有微詞,周冕也不會要求他改改他在周家時候的做派,所以,也就只在言語間淡淡提一下這事而已,也沒有作為他必須要怎麼樣的大事來說。

    喬伊斯道,「爸爸你不說,我倒忘了二爺爺生日的事qíng。你放心,我會準備好賀禮,到時候趕過去的。」

    其實他除了周冕的生日,別人的生日都沒上心過,甚至包括他自己的。

    而周家那邊人實在是多,事qíng也多,他根本上心不過來,所以根本不管。

    而且也很少和那邊的人打jiāo道,除了在那邊和周冕至親的幾個人,別的人,他都不大愛理睬。

    周家這種大家族,有一個很大的底子,後來人又很會經營,現在家大業大,身處上流社會,但是,老的那一套治家之法,在喬伊斯看來,古舊得可笑。不過,現在周家的年輕人,倒也沒有誰非常遵守那一套禮節規矩了。

    周冕提醒了喬伊斯這件事,之後和他也就沒什麼好聊的了。

    倒是喬伊斯問起他的身體狀況,他回了幾句,之後就又沉默了下來。

    他時常不知道應該和兒子聊些什麼,他一個人住,愛好也不過是古董收藏,喜歡看些古書,幾個僕人照顧他,朋友也都是做收藏的,和人聊天自然也是這一方面。

    只要出門,坐在車裡看著大街上打扮入時的男男女女,別人用的各式各樣的電子產品,他都是不會用的,拿在手裡也沒有多喜歡,現在依然不會用手機發簡訊,在兩位父親都會使用電腦網路時候,要不是幾個朋友勸他學習使用電腦,他恐怕至今都不會使用。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過了時的,而且還離了根,但是他並不因此而感覺恐慌,他在自己喜愛的領域裡有自己的樂趣,並且這些永遠不會背叛他離開他拋棄他。

    因為自己是過了時的,生活上別的方面並不存在什麼大問題,但他卻實在是和兒子沒有什麼共同話題,有時候想說點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幸好喬伊斯打破了沉默,僕人拿過來幾本近期的拍賣會收藏品說明書,喬伊斯說道,「這是巴黎近期的幾場拍賣會的藏品說明書,你看你需不需要看看。」

    周冕道,「飯後我看看吧。」

    於是話題轉移到周冕比較有話說的收藏品上了,喬伊斯對收藏並無多大興趣,要不是從小受周冕的一些薰陶,也許他根本不會去關注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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