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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49:02 作者: 非天夜翔
滿屋麻將聲停,少容四處看看,發現家裡還是與他離開時一樣,那女人道:「去睡客房,我給你爸打電話,叫他下午回來。」
陸少容勉強笑了笑,對麻將桌旁幾個陌生的師奶點頭招呼,便閃身進了客房。
陸少容的親媽在他很小的時候便離了婚,飄洋過海前去加拿大結婚,把四歲的少容與酒鬼丈夫扔在了香港。
陸父在不久後又娶了個內地來港打工的女人,說也奇怪,自從他的原配老婆離開父子二人後,陸父便找到了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受僱於一家日本公司,再過數年,他戒了酒,開始單幹,生意做得有聲有色。
父親有了錢便開始繼續喝酒,兒子卻頗不快樂,陸少容偶爾與他爸吵架,以其母離開父親的理由規勸,陸父便簡單地把它歸結為「你媽克夫」。
所以離婚對於陸少容的老爸來說是件好事,對他則不然。因為後半句潛台詞則是:「你後媽旺夫。」
於是辛德蕾拉受盡後媽的冷眼,在這個家庭再也感受不到親情,陸少容十八歲高中畢業就離開元朗,獨自出外謀生。
十九歲那年,他在沙灘做救生員,救了一名來游泳的大學生,又被那小子以答謝為名帶回家,接著就被灌醉,掰彎了。
他們分了合,合了分,陸少容兩年回家一次,那名大學生親自追到他家樓下來賠罪認錯哄人。
便是故事開頭的那一幕,也是陸少容永遠銘記於心中的一幕。
或許這輩子,再沒有人會像他那樣,在樓下點起蠟燭,大聲說出這種老土而又浪漫的告白了。
雖然這行為令陸家兒子是同性戀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但陸少容反而覺得這是他想要的。
傻就傻吧。
當然,陸父一點也不想要,反而當作沒生過這個喜歡被男人騎的忤逆子。
之後陸少容與他的男人同居了五年,過年過節,還是會帶著男朋友回家探望父親,每次回家基本上都能提供點新的談資。
再之後,陸父實在無法忍受街坊鄰居的議論,便對他說『你回來可以,那個男的不要帶著。』
陸少容感覺到父親的厭惡,便再也不回家了。
再再之後,到了今天,他走投無路,最後還是只能回家。
他躺在客房的床上,回憶起自己失敗的人生,並聽著廳里麻將聲響中,傳來肆無忌憚的議論。
「老陸的基佬兒子……」
「……這年頭搞基的多,不知道這些男人怎麼想,可惜了可惜了……六萬。」
「聽說以前對街住的老展的獨生子,也是個基佬……這世界上基佬怎麼這麼多……九索,哎你說男人要都搞基去了,我們女人還……」
「好了好了……」
師奶們平日索然無味,一旦遇見新鮮事便興奮得如過節,爭先恐後為陸少容的後媽獻計,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陸少容痛苦地把枕頭捂在耳朵上,奈何女人們的聲音實在太尖銳,穿透力十足地扎進了思想中。
直到門鈴再次響起,陸父的歸來救了兒子一命。
師奶們討好地朝陸父打招呼,房門外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沉厚聲音。
陸少容的後媽接過丈夫買的菜,自去下廚準備晚飯,兒子回家,老爸加幾個菜還是應該的。
廳外牌局散了,陸父叩響客房的門。
「手機做乜關咗?」陸父搬來張矮沙發坐下,
陸少容一動不動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答道:「摔了。」
陸父開了兩聽啤酒,陸少容道:「不喝,飲酒誤事。」
陸父道:「你沒事能誤,喝點。」
陸少容只得坐起,喝了口,長嘆一聲,兩手捧著啤酒,漠然道:「我和他分手了。」
陸父甚至連兒子的戀人叫什麼名字都記不住,想了想,打算安慰陸少容幾句,少容卻道:「爸,我想……搬回來住幾天,換個工作,重新開始。」
陸父大覺欣慰,仔細端詳自己親生兒子的容貌,少容長得與他媽媽十分像,都有一張薄薄的嘴唇,薄唇之人無情,陸父想到這點,又開始微覺厭惡。
還是與現任老婆生的小兒子好,厚嘴唇,大耳垂,大鼻子,福相。
陸父本想安慰少容幾句,然而父子數年未見,終究還是說不出幾句瓊瑤腔,陸父只淡淡說了句:「可以,你先休息一段時間,工作的事,爸給你去問。」
陸少容感激地點了點頭,父子對話到此結束。
陸少容習慣了後母的生疏以及戒備的目光,在家裡住了幾天,也沒什麼不自在的。畢竟這是他從小住到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