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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36:26 作者: 淮上
蔣衾輕輕掙脫他的手。
他的表情充滿疲憊和沉重,仿佛在不堪重負的情況下又被殘酷的事實迎面重擊,如此殘忍如此直白,仿佛靜默而血腥的啞劇。
「沒有。」
靳炎一時沒反應過來蔣衾在說什麼:「----沒有?」
「我沒在外邊有人。」
靳炎愣住了。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我是從不說謊的。雖然早年在時星的財務報表上……」蔣衾頓了頓,低聲道:「可那也是為了你。」
靳炎心裡突然產生一個很不妙的預感,「……是,我知道。」
「你還記得趙承強吧。」
靳炎眼皮一跳,說:「記得。」
「那是我這輩子除了時星娛樂之外,唯一一件不能與外人道的事。」
靳炎從小混混掙扎到今天的地位,野獸般的敏感和直覺曾經多次救他於危難之中。衛鴻曾形容他是長了獠牙的野獸披上了人皮,可見他對危險的嗅覺是多麼敏銳。
此刻這種嗅覺就在不斷發出警告,他剎那間覺得非常危險。
「蔣衾你要不等到明天再說,今晚實在是……」
「你讓我說完。」
靳炎不敢說話了。
「如果沒有我,今天坐在時星娛樂掌權位置上的不會是你。如果沒有我,當年趙承強事發的時候你就已經死過千萬次了。靳炎,這兩件殺頭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今天你就當發發善心,放我一條生路吧。」
蔣衾抬起手覆在眼睛上,說話聲音帶著嘆息:「時星娛樂百分之四十的股權歸你,如果能找回黎檬,黎檬也歸你。我只要我名下的百分之十二和一半存款,我的車我開走,這套房子留給你,西邊正出租的那套歸我。」
靳炎傻了,滿腦子就一句話:他還來真的!
「古董和收藏品我要拿去折現,因為我現在需要現金。這個你也別不理解,萬一哪天我進去了,你也知道裡邊是怎麼樣的,那真是喝口水都需要錢。」
靳炎失聲道:「別開玩笑!我怎麼能讓你進去!」
蔣衾不理他,只盯著空氣里漂浮的某個點,半晌才聲音虛浮的道:「我實在是太累了,靳炎……跟你這麼多年,我實在是太累了。」
一陣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靳炎的心,他頓時口不擇言起來:「別他娘的跟我廢話!我是有缺點但是絕對沒到那個地步!當年的事情早過去了,就算再提起來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現在什麼都別說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來睡覺,別他娘的東想西想!一切還有我呢!」
蔣衾默然不語。
靳炎如同困獸一般在房間裡來迴轉了兩圈,突然厲聲道:「你不就是恨我在外邊跟那些人瞎鬧,年初又有個不長眼的打電話來說她懷孕嗎?我都知道,你他娘的這點心理潔癖就是改不了!蔣衾,大不了我以後天天晚上七點鐘準時回家,再有下次我就把自己手給剁了!老子說到做到!」
蔣衾這下倒是抬眼看了看他,正當靳炎忍不住要發毒誓的時候,卻只見他笑了一下,說:「不是。」
「……什麼?」
「不是因為這個,」蔣衾說,「至少最開始的時候,不是因為這個。」
靳炎皺起眉頭,最開始這三個字讓他想起九個月前的某天,蔣衾最初開始推拒他,並對他不假辭色的時候,「----那你是因為……」
蔣衾沉默半晌,剎那間靳炎幾乎覺得他的目光是痛苦的。
這可稀奇了。
一向萬事盡在掌握、從不慌張出錯的蔣衾,沉穩深重極度理智的蔣衾,竟然也有被什麼東西折磨,沒有辦法作出決定的時候。
作為經常被蔣衾糾正錯誤的一方,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靳炎就幾乎要欣賞起他這種姿態來了。
「我……不可以告訴你。」蔣衾說,「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房間裡一片靜寂。
黑暗的河流從落地窗外席捲而入,慢慢把他們都淹至沒頂。
就在靳炎剛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他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衛鴻的號碼:
「餵老靳,告訴你個好消息!剛才段導用手機刷圍脖的時候看到有人拍了黎檬的照片,在永慶路一家棋社裡跟個韓國人對弈!」
靳炎厲聲問:「哪個棋社?!」
「清泉……輕泉……哎媳婦,是哪家棋社?」
手機那邊響起段寒之標誌性的親切聲音:「你叫誰媳婦呢衛鴻同志,跟靳炎混久被他拉低了智商嗎,直接把微博轉發給他對你來說難度好高好複雜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