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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24:35 作者: 燕小陌
    「大哥,我是真的為了救母親……」

    宋致遠腳步頓了頓,轉過頭,定定的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說,那眼底,毫無波瀾,深若寒譚。

    可這眼神,比用最惡毒的語言罵他還叫宋致慶來得懼怕驚惶。

    自己於他,有如死人,所以沒有必要跟一個死人浪費唇舌。

    宋致慶想及這一點,渾身發冷,眼前發黑,恐懼像洪水猛獸一般,將他重重的包圍,逐步吞噬。

    「不!」

    宋致慶恐懼的叫聲響徹天際。

    第1683章 自責

    宋致遠捏著人偶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針呀釘子什麼的給拔了下來,又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

    「相爺?」江福來走了過來,小心地請示。

    「守著了,一隻蚊子都不讓飛出。」宋致遠低頭看著人偶,道:「轉道去松山寺。」

    江福來哎的一聲,下去吩咐,再陪著宋致遠前去松山寺,在這前,也打發了侍衛去寺里通報一聲。

    車軲轆在泥地滾得咕嚕響,入京的官路,隨處可見腳步蹣跚的難民,有些人甚至倒在地上,看到有馬車來,都要圍上來乞討,又被侍衛給驅趕開了。

    宋致遠看了一眼外頭的情況,再低頭看著手中的人偶,闔上了眼。

    怨他,以為宋致慶心中有恨,卻是形同廢人,也起不了風浪,一切也仍在掌握當中。

    可他卻低估了人心,低估了所謂的宋氏血脈,原來有些人,遠比想像中的來得陰損狠辣。

    原來放任,真的會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宋致遠自嘲一笑,想他叱吒官場小半生,卻是連這樣卑劣的腌臢段數都沒防下來,真真是可笑。

    「宋允之,你配當人子麼?」

    車廂內,喃喃響起一聲自責。

    坐在車轅上的江福來聽到車廂內的低吼,不由擦了一下眼角,吸了吸鼻子,抽了一下自己的臉。

    他沒做好,哪怕相爺沒吩咐下,他也該讓人寸步不離的盯著三老爺,而非想著什麼人心和情分,想著對方此前沒有做出什麼對宋家大不利的事,便覺得對方心存一絲善念。

    如今,卻被生生打了臉。

    所謂的妖孽傳謠還是輕的,重要的卻是這個厭勝之術。

    何等陰損歹毒。

    人心吶,真真是和太陽一樣,不可直視。

    ……

    宋致遠來到松山寺的時候,天色已黑,主持已經等候在其中,把他迎了進去。

    「大師,請您為我母親加持顧魂。」

    宋致遠也不囉嗦,直接掏出了那隻人偶,簡便的說了一聲。

    主持大師吃了一驚,制人偶封棺,以符籙鎮壓,這是極其歹毒的邪術。

    想到宋慈這人平日所行,又看宋致遠形容枯槁,主持大師便道:「宋施主也不必著急,宋老施主一生樂善布施,功德無量,自有佛祖庇佑。老衲這就為宋老施主加持祈福,誦念四十九遍《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有勞大師。」宋致遠雙手合十,把人偶呈遞上去,跟著主持入殿。

    他看著主持加持念經,自己也跪在了大殿上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向佛祖祈求。

    若有罪孽,他願承受一切。

    夜色如墨。

    山下,只有零星幾點的燈火在黑暗中呈現。

    宋致遠待了兩個時辰,才站起來走出殿外,身後的殿內,誦經聲不斷。

    江福來走了過來,勸道:「相爺,這奔波了一日,您先到禪室用點素齋吧。」

    宋致遠看著那些燈火,道:「江福來,你說我是不是太自大了,以為他廢了引不起大風浪,卻不想就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笑宋致慶一葉障目,對方何其不是在笑他該狠不狠,反招來無限怨悔?

    第1684章 怎麼處置

    江福來聽得宋致遠的聲音裡帶著的疲累和自責,不禁心頭髮堵,眼淚也湧上眼眶,上前一步。

    「相爺,您也別自責了,您只是心存了一份兄弟情分,才會一再手下留情,只是不曾想三老爺會如此的喪心病狂。再說這陣子,入夏以來就是災情不斷,您在宮中處理朝政也是繁忙不休,哪日不是快下宮匙才出宮,有幾日甚至連宮門都沒出,又接著上早朝了?」

    江福來嘆道:「俗話說分身乏術,相爺憂國憂民,心思花在朝政上都不夠,自然就忽略其他,怎好自責?」

    宋致遠自嘲道:「你這話就是為我的失策開脫,反倒顯得我更無能了。」

    「奴才也是實話實說,您若不是乃念他姓宋,當年就不會只是廢掉他,而是……」江福來道:「莫說相爺您,奴才也想不通,三老爺他何至於做下這些陰損的事,便是再恨,也該是恨相爺,太夫人她老人家是擋他什麼路了?」

    江福來是真心覺得宋慈無辜,宋致慶心裡有怨,不是應該冤有頭債有主麼?整宋慈作甚?

    這也是他想不透的,難道就僅僅是為了報生母死得不明不白的仇,那也不該啊,從前他意氣風發時都沒去想著報仇,現在人廢了才來處心積慮?

    這不合邏輯啊。

    難道這人廢了終日無所事事,反而多了心思去作死?

    宋致遠依舊沒回這話,老三若做了那個夢,自然是覺得宋慈擋了他的路,改了他的氣運,整個人生都扭轉了的。

    可這荒唐的夢,他不可解釋,哪怕心腹是江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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