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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24:35 作者: 燕小陌
    媚娘吁了一口氣,把托盤放到一邊,看對方已經站在了敞開的窗子前,背影單薄瘦削,叫人心疼。

    她取過搭在椅子上的大氅走過去披在他的身上,道:「眼下冰雪將融未融,可冷著呢,您站在窗子前,這窗戶又敞開著,還得保暖才行。」

    商濮任由她披上大氅,頭也不回道:「這身體,不過是活一天賺一天的事,哪天這藥來不了,或是無用了,這身體也就這樣了。」

    媚娘手一僵,聲線有些遙遠:「總有好的那天的。」

    商濮轉過頭看著她,嘲諷地道:「你覺得會有?」

    媚娘張了張口,好半天,聲音才似虛無一般,道:「我已遣人去南疆尋人了。」

    商濮定定的看她半晌,才道:「剛才那是姬太妃一行?還有宋大夫人長公主?」

    「是。宋太夫人又買了些種子,這位太夫人見識挺不凡,一些見解頗為獨到,媚娘瞧著她並不像是簡單的農婦。」媚娘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也說了一番宋慈說過的話。

    商濮摩挲著手腕上的一隻鐲子,道:「若是簡單的農婦,便不可能養出一個宋相爺。」頓了頓又說:「不過,這番說辭,確挺出人意外。」

    「郎君可需要再查一下這位?」

    「不必了。」商濮淡淡地道:「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能挺過一關,未必能挺過第二關,更莫說,她早已積勞成疾,越是年老,身體越會衰敗得快。」

    人麼,有時候不得不認老,再有雄心壯志,再聰慧,也敵不過身體的衰退,這就是命。

    身體健康,是最大的本錢。

    商濮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眸色冷凝,眼底有陰雲涌動。

    坐在馬車的宋慈打了兩個噴嚏,接過功名嬤嬤的熱茶抿了一口,道:「老身掐指一算,必定有人在後頭罵我。」

    說不定還是詛咒。

    宮嬤嬤:明白了,今日您的身份就是神棍!

    而姬太妃,則是一直想著那一面之緣的商濮,以至於回到了王府,見著了閔親王,仍有些提不起勁。

    閔親王:「母妃瞧著有心事,莫不是今日外出被些不長眼的衝撞了?」

    姬太妃嗔笑:「若真有這樣的人,你當如何?」

    「當如何?當兒子的,自是要護著母妃了,叫那不長眼的好看了。」閔親王滿臉肅然。

    姬太妃挑眉:「那可是宋相的嫡母,你叫她如何好看?人家後台硬著呢!」

    「又是宋家太夫人?」

    姬太妃冷哼一聲:「不就是她,今日母妃和你表嫂她們去那夏至洋行,遇著她和安平長公主,這老太婆當真好大的威風!」

    閔親王端茶的手一頓,去夏至洋行了?

    第696章 熒惑星現

    閔親王喚來姬太妃身邊的貼身宮婢心蘭問話。

    心蘭自是把遇到宋慈一行的事給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末了不忘吐槽一句:「也不怨太妃娘娘心裡難受,宋太夫人便是一品誥命又如何,咱們娘娘可是皇家太妃,論身份尊貴,宋太夫人如何比得上?可她就是仗著太后娘娘的勢,處處壓著娘娘一頭,言語間可絲毫不客氣。」

    閔親王:「如此看來,母妃確是受了不少委屈。」

    「那可不止是委屈了,奴婢觀娘娘都有避讓的苗頭。」心蘭小心地看了一眼他,道:「宋太夫人像是察覺了姬小姐和王爺……」

    閔親王的眼神看了過來,她噗通地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奴婢該死。」

    「管好你的嘴。」

    「是,求王爺恕罪。」

    閔親王似是不經意地問:「除此外,可還有別的?」

    別的什麼?

    心蘭歪著頭想了下,啊了一聲:「在洋行時,那洋行的少東家出現過,娘娘竟是看得呆了,無端端的竟是落了淚。」

    「洋行的少東家?」

    「嗯,好像是姓商,瞧著跟個短命鬼似的,瘦不伶仃……啊,奴婢無狀,奴婢該死。」

    閔親王冷哼一聲:「好好服侍母妃,自有你的好處。」

    「是,王爺。」

    閔親王扔了一塊玉佩在她懷裡:「賞你了。」

    心蘭看著手中的羊脂白玉佩,有些愕然,抬起頭,對方的身影已經遠去了,她忙的磕頭拜謝:「奴婢謝王爺賞。」

    天吶,是羊脂白玉佩,王爺賞的。

    心蘭喜滋滋的賞玩了一會,又把它放進了自己隨身繫著的荷包。

    ……

    入夜,窗外寒風蕭瑟,月朗星明。

    商濮忽然睜開眼,從床上坐起,看向窗子,瘦削的臉頰微寒。

    原本關著的窗戶此時敞開著,寒風從外吹進來,使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走過去關了窗子,再轉過身,已經適應了黑暗中視野的雙眼視線落在了桌子上。

    一茶杯在桌面上,杯中有水,杯底壓著一張宣紙。

    他緩步來到桌子旁,用火摺子點亮了油燈,抽出了桌上的紙,上面什麼都沒有,除了用硃砂畫的血紅一片,和著淡淡的血腥味。

    一張帶血的紙。

    商濮抿起唇來,緩緩地把紙揉成一團,再扔到房內炭盆里,很快紙張就燃燒起來,帶著難聞的氣味。

    看著那化成灰燼的紙張,轉過身看向桌上的杯子,冷笑出聲,他摸了一下茶杯,視線一直落在炭盆里,那是無聲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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