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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16:19 作者: 鍾曉生
    「我給過自己機會也給過你機會放棄,我給了兩年的時間,但你沒有把握它,甚至再次相見你還是給了我接近你的機會,那麼就恕我自作多情地以為,你也在意我,只是我的誠意還沒有提供給你足夠的安全感,讓你再往我這個坑裡跳一回。」

    「蘇黔,我喜歡你,喜歡你的驕傲,也喜歡你的壞脾氣,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要每天早上為你煮粥,我想坐在沙發上和你一起看電視,我想聽你每天數落我的臉皮有多厚,我想看你吃完我做的菜然後挑剔我的手藝到底有多糟糕,我想聽你嫌棄我的品位然後給我搭配穿出門的衣服,我想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我想惹你生氣後再逗你開心,我想在你疲勞的時候為你捏肩,我想在我難過的時候讓你輕輕拍我的背,我想抱著你睡覺,我想每天早上和你說早安……」

    「蘇黔,我想成為你的家人。」

    「……」

    是的,從一開始直到現在,他一直在拒絕楊少君,卻一直在給他接近自己的機會。兩年前他剛剛從一場浩劫中緩過來,的確忘記了很多事,忘記了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和楊少君糾纏在一起,只記得楊少君是如何對他陽奉陰違對他施加精神暴力。可即便如此,當楊少君嬉皮笑臉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心裡乾淨的沒有恨,只有茫然----茫然為什麼自己不恨他,茫然為什麼自己不討厭他的擁抱他的吻。

    當他看到楊少君在盥洗室里抽菸,當他被楊少君壓在門上強吻,他的心裡感到無力和憤怒。楊少君厚顏無恥他並不真的生氣,楊少君死纏爛打他也並不真的厭惡,可他打心眼裡討厭極了楊少君的出爾反爾,這種被激起的憤怒連鎖地串起了很多零碎的記憶,讓他想起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Bless Are The Sick》,讓他想起有多少次他的期望在楊少君的漫不經心中生生落空。這個人,連自己的身體也不在乎,連煙都戒不掉,他又憑什麼要陪著他踏入那個周而復始的輪迴?所以當楊少君再次回來的時候,他問他要打火機,並沒有別的,只是想看看他是否還依賴著尼古丁無法自控。

    這兩年裡他也並不是沒有試過給蘇小囝找一個新的監護人,可是就像他生命的前三十年一樣,沒有什麼人能在他心裡掀起波瀾,人們在他眼裡只有「合適」與「不合適」,只有「應該」和「不應該」,仿佛全世界只有那一個喜歡歪著嘴笑的、令人討厭的、簡直一無是處的傢伙能喚醒他身體裡沉睡的荷爾蒙,能打破他所有「應該」「合適」的圍牆,在即使明知不應該不合適的情況下還是忍不住妥協。

    蘇黔不是個信命的人,可是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那個傢伙像是他的克星一般。

    老孟走進病房的時候,只見蘇黔靠在床頭,右手攥著一張紙,左手覆著自己的雙眼,身體微不可見地顫抖著。老孟往隔簾的另一端看了一眼,楊少君不在床上,不知道去了哪裡。他走向蘇黔,只聽蘇黔帶著微微的鼻音說:「孟叔,給我只筆過來。」

    老孟丈二摸不著頭腦,放下東西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果然弄回一支鋼筆。

    半小時後,楊少君回到病房,老孟已經離開了,蘇黔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大約是睡著了。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發現他枕邊自己留的信已經不見了,應當已經被看過了。他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回自己的床位,猛然發現枕頭底下隱隱露出紙張的一角,眼睛一亮,趕緊將紙抽出來。

    這張紙正是他寫給蘇黔的情書,在他的筆跡下有一行新加的字,是蘇黔的筆記。

    「以上乃在野黨的訴求,不可當真。成為執政黨後,早前在野時說過的話就全都是國家機密了。」

    楊少君盯著那句話,半天合不上嘴。他哭笑不得地把紙在桌上展平,找出筆還想寫點什麼,猶豫了半天,還是將紙張小心地疊好收了起來----有些話,寫在紙上條理更清晰,更肉麻的話也能說得出口。可是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第二天楊少君一覺睡覺,打著哈欠翻身下床,往隔簾的另一端看了一眼,頓時如遭雷劈----蘇黔不在了!他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楊少君衝到服務台問了才知道蘇黔是出院了而不是換了病房,這幾天他公安局醫院兩頭跑,他都忙昏頭了,連蘇黔今天出院他都忘了。好在小護士說蘇黔剛剛辦完手續離開沒多久,於是楊少君連牙也顧不上刷就沖了出去。

    蘇黔和老孟一起將行李搬上車後箱,正準備上車,忽聽身後以後暴喝:「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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