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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15:43 作者: 吳沉水
黎承睿被這聲「黎sir」噎得心裡難受,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林翊的胳膊,說:「翊仔,對不起,我不是……」
林翊啪的一聲甩開他的手,轉身看著他,目光中的傷心顯而易見,他呆呆地問:「睿哥,睿哥,你聽見我喊你了嗎?就算你聽見了,可你還能回我一聲嗎?」
他漂亮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層淚,說到最後一句已經聲音帶上哽噎,但是他在眼淚滴下來之前,迅速轉身,快步離開。
黎承睿愣愣地看著他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剛剛來這的所有想法已經煙消雲散,露出最本質的思念和渴望,為什麼今天來這裡說這種不著邊際的問話?其實不過是相思入骨,不過是找不到相見的理由,不過是恍若隔世,卻仍然割捨不下。
可是他在匆忙中選擇了一種最為拙劣的方式,他用質疑傷害了林翊,也許少年確實是狡詐jian猾,也許他是殘忍冷酷,可是黎承睿也知道,林翊在他面前,一直願意袒露天真單純的一面,也許對他來說,天真單純與冷血慎密並不矛盾。
他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人,有野獸一樣本能的直覺,在愛他呵護他的人面前,會心安理得露出軟軟的肚皮。
可是他卻給了不設防的少年一下。
黎承睿低下頭,握緊了拳頭。他說不清是愧疚還是心疼,但卻有清晰的痛楚,疼痛從內在的一點慢慢蔓延開,像有人拿刀子在割。
疼得淋漓痛快,讓他覺得自己活著。
活著,不僅僅是工作機器,不僅僅是名為黎承睿高級督察的執法工具,他感到心臟跳動的頻率,感到血液重新回到四肢的流動。
突然之間他就明白了,這是林翊回來帶給他最大的衝擊,從來只有這個人賦予他極致的痛和快樂,如果他不在,確實也能繼續生存,但他在,卻能給予他活著的感覺。
就像痛感神經突然恢復了,黎承睿瞬間疼得渾身冒出冷汗。
他沒有再做多餘的事,而是轉身上了車。
他想也許自己一直以來決絕的方式並不是最好的辦法,而只是在當時情況下無從選擇的一種選擇。
但經過了五年的時間,他比以往更明白什麼是失去,什麼是活著,他驀然回首,幡然醒悟,到了這一步,他才終於明白,原來一切都系在那個人身上。
他有責任,有使命,去理解那個人,去看懂那個人,而不僅僅是愛他。
林翊怎麼長大?他在孤獨的青少年階段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他跟那個死去的阿凌有著什麼樣的感情?為什麼要替他報仇,而且睚眥必報到那樣的一個程度?
黎承睿回到警局,他親自調出相關的檔案,研究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在同僚來警局之前,他已經開車前往新界南,前往林翊出生的地方。
在那裡,黎承睿走訪了林翊小時候就讀過的幼稚園、小學,林翊住過的地方已經被夷為平地,有新的房地產開發商在那個地址上重建新式公寓。
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年,新界變化早已物是人非,幾乎沒人記得當初有一個單身媽媽帶著一個漂亮得像天使的男孩,曾經在這一代生活。
但他在這裡生存過,掙扎過,可能也哭過,期待過,或者絕望過。
黎承睿的車開過林翊童年走過的路,他想像著那個孩子,一個人如何沉默著旁觀這個世界,如何因為找不到進入這個世界的鑰匙而乾脆對整個世界背過身去。
那時候他黑若點漆的眼睛看到的是什麼?
黎承睿想起林翊說過的話:「自私、虛偽、愚蠢的人們。」
少年大概沒有經歷過多少善意,小小年紀就必須學會各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他可能還因為出眾的相貌和智力備受敵視,因為羸弱的身體、特殊的家庭而備受欺侮,從來他就不得不擅長觀察,到了成長階段,他對世界的冷眼旁觀,已經尖銳又入木三分。
他偏激嗎?病態嗎?也許,可是沒有人教導過他什麼是平和寬容,沒有人關心他會不會心理失衡。
在林翊就讀的第一所中學,也就是他與阿凌相識的地方,黎承睿利用職權進到內部,並調取了他當時的學籍檔案。裡面有他的成績單,居然每科考試都以奇蹟般的結果低空掠過,黎承睿還看到他那時的照片,上面的小少年眼神陰鬱,顯然還沒發現用呆滯偽裝自己更為便利。
可是他卻唯一一次拿了末等獎,那是一個獎勵少年發明創造的科學獎,林翊發明了一款防身的類似話筒的電擊棒,黎承睿看了那個數據吃了一驚,通電後瞬間超過250伏,完全能將一個成年人電擊休克甚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