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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07:06 作者: 謙少
錢迪看了一眼簡柯表情,真的跑去找麥了。
周圍還是人來人往,簡柯裝模作樣地在節目表上寫了什麼,抬起頭來看著我。
「說得不錯,挺有主見,可以自己出專輯了。」
「多謝誇獎。」我已經放棄他了,自然看開許多:「到時候專輯出來,簡導多多指教。」
其實我出不了一張好專輯的,我知道。
一首剛從原作者手裡出來的好歌,到一首真正成為經典的好歌之間的差別,就好像一個天資不錯的素人美女和一個天后的區別。
我對編曲其實是半吊子,一直這麼混著,對自己的音樂風格都摸不清楚,pop?r&b?soul還是搖滾,我自己都吃不準定位,更別說錄音和後期的那些蕪雜的瑣事,我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等到max的第一張專輯出來,十首裡面有八首是我的歌,但是編曲和聲全改過,紅得鋪天蓋地。而製作人是葉霄,我那時候才知道一個好的製作人可以做多少事。
不過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好好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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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弄好時已經到飯點,簡柯做晚會做得好是有道理的,他有強迫症,我隨便掃了兩眼他手上不離手的節目表,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各種備註,時間精確到秒。一場跨年,他最少要彩排三次,這還是正式記錄在案的,還有三天,今天是一排,在現場的只有sv台自己的小明星,簡柯就折騰舞美,一群伴舞穿著夏天時尚雜誌封面的裝束,露臍,熱褲,站在台上瑟瑟發抖地聽他訓話。
好在簡柯別的不說,盒飯還是按時發的,推車進來,一聲開飯,所有人做鳥獸散,我已經過了餓的點,而且都弄好了,剛好現在人少,我就上了台。
整個舞台是t型的,延伸出去,兩邊是觀眾池,現在到處都是線,台上也是線,只鋪了一層面,其實這個台子到時候是要鋪屏幕的,我上次站到這樣大的舞台還是十九歲的時候,此刻場館內一片空蕩,只有幾十個工作人員對著我扒盒飯,觀眾席上上萬個座位林立著,像無數雙眼睛沉默地看著我。
風從四面八方來,我手裡的麥忽然沉起來。我把麥放在麥架上,坐下來,擺好了自己的吉他,椅子太高了其實,我的腿沒有折起來,這樣吉他就不好放。
簡柯又在看他的節目表,我這輩子大概都聽不到他肯定我了。
錢迪示意我都準備好了。
我的腿莫名其妙地發抖,但是我還是打起拍子來,低聲清了清嗓子。
1,2,3,4……
「向萬里無寸糙處去……」我的聲音漸低漸弱,再好的調音師也做不出的效果,像所有故事的結尾一樣漸遠漸無聲:「一場敗闕。」
我彈起了《狂》的開頭,狂的原調是ba大調,音區最高到c3,我只能用假聲。這首歌披了soul的皮,骨子裡其實是搖滾。這首歌上來就是一句八度下行,許多人唱得太用力,其實這一句是整首歌的基調所在,只有這樣輕描淡寫的唱,才能把這首歌的格調提上來。
我聲音消失的瞬間,《狂》的前奏炸裂開來,我最開始寫的時候就想要這首歌有驚雷般的效果,最開始應該可以進一段電吉他的solo,一直把音區層層堆疊,直接把情緒推到最高點,然後才是大段的主歌。
其實我想過《狂》的評價為什麼兩級分化那麼嚴重,後來想想確實是我寫得太早了,那時候我太年輕,瘋狂接觸新東西,什麼都急著往下吞,還沒消化吸收,就又忙著往外吐東西。soul的旋律開頭,佛偈的歌詞,緊接著大段英文搖滾,是個人聽了都得瘋。
如果是葉霄,或者簡柯,他們絕對能處理得更好,我那時候完全不知道怎麼做好一首歌,想到什麼就寫成什麼,這首歌拆開兩部分都是好東西,但是混在一起像玉石包裹在融化的金屬里,不倫不類。像我現在就可以處理得很好,我遲遲沒寫完的那首《夜奔》,主歌是寫現代生活的混亂壓抑,到了副歌,忽然唱起林沖夜奔的京劇:「按龍泉血淚灑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因為寫的時候比《狂》晚,就和諧許多。
但是我向來自恃唱功好,自己的歌自己唱,也有一種混亂的美感。
歌曲結尾,是一段與歌曲開頭呼應的唱段,有戲曲技巧,但並非用到爛的京劇,更像崑曲,我最喜歡夜奔,崑曲也有,是另外一種韻味。
你看,我唱得這麼好,搖滾也好,抒情也好,這種最難唱的戲曲元素也好……
簡柯偏偏不選我。
我唱完一首歌,雖然是試麥,但卻是我這六七年來最大的一次舞台,我認真唱完最後一個字,把麥放回麥架,背著吉他跳下舞台。
其實應該用手扶一下的,但是我還是覺得直接跳最帥,差點沒摔死。
到我在地上站穩了,掌聲才開始響起來。有幾個還放下筷子給我鼓掌,嘴裡還吃著飯,這場面真是感人。
所以說sv台的工作人員也可憐,這兩年圈內偶像橫行,徐藝這種已經算是可以上唱功排行榜的了,林小白不善鑽營,陳景不露面,他們在sv台工作,聽來聽去要麼是唱功爛到爆的賣臉偶像,要麼是周律那種小尖嗓,也挺遭罪的。
簡柯仍然是一臉不為所動,別人都給我鼓掌,他象徵性拍了兩下他的節目表,頭都不抬起來看我一下。
儘管早知道是這結局,多少還是有點遺憾。
最後的最後,我還是無法打動他。
但我盡力了。
☆、第54章 節奏
簡柯我沒打動得了,倒是錢迪挺受震撼的,我們倆一起在他那擁擠的設備室里討論live效果的細節,我冷得縮脖子,他連忙弄了條圍巾給我圍上,讓我保護好嗓子。
我們倆其實不能聊,因為很是相見恨晚,一聊就聊偏,好好地聊著live用的吉他,聊著聊著就聊到了atic技巧,好不容易我反應過來,試圖把話題帶回到跨年的表演,他又開始聊起壓根不可能用上的轉旋鈕來。
我跟錢迪混到一起之後,簡柯就壓根不露面了,大概在忙晚會的事,還讓個編導來告訴我:「簡導要我問你願不願意唱開場?」
「拿我剛剛那首歌開場?」
「不是,開場是明星一起合唱的,你剛剛那首歌放到零點附近。」這年輕女孩子緊張地對我笑:「你剛剛唱得真的好。」
「謝謝。」
簡柯要裝作世界上沒有手機這種東西,我也陪他玩好了。
「跟簡導說可以。你們開場的歌定了沒有?」
「沒有吧。有幾首歌在備選……」
「有英文歌嗎?」
「有的。」
「你幫我問下簡柯,開場唱《crazy》可以嗎?」
這女孩子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大概心裡已經把我和簡柯這種行為看成傻逼了。
「簡導問,是gnarlsbarkley的《crazy》嗎?」
「不是,是一首節奏布魯斯,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我看見這女孩子臉上的表情,自覺地停下了話頭:「算了,當我沒說。」
我總是容易犯一個錯誤,就是考慮歌的時候忘記一個重要因素,叫商業性也好,叫話題性也好,反正這東西都是sv台能火起來的根本。
「開場合唱是一人一句的那種嗎?」
這次女孩子倒不用去問簡柯了。
「不是,是你跟陸宴兩個主唱,然後全場的人一起合唱就行了,主要是引燃氣氛,所以備選的歌都是很有感染力的。」
這樣的話,我還是覺得節奏布魯斯挺適合的,不過其他人估計一句都不會唱,陸宴我倒是放心。
我天生樂感好,但是節奏感並不算頂尖,是葉霄逼著我去聽節奏布魯斯的,有一說一,黑人的種族天賦簡直無敵,我到十九歲都沒有抖腿的毛病,聽了幾個月就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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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開場的歌選了《uptownfunk》,其實有點過時了,畢竟幾年的歌了,勝在傳唱度高,這首歌簡直有毒,倒數第二次彩排,我跟陸宴一唱,半個場地的人都搖了起來。
到時候場面會有多壯觀,可想而知。
12月31日,早上七點我就醒了。
早知道就去買藥了,這兩天忙著編曲,各種摳細節,又不敢多唱,得保著嗓子,有點心力交瘁,我以為晚上一沾枕頭就能睡,結果還是失眠,總共睡了五個小時。
我在床上趴了一個小時,睡不著,最終竟然忍不住給紀容輔打電話。
好在眼疾手快,一撥通就掛掉了。
我並不是故意玩欲擒故縱。
我只是,想躲起來一個人干點什麼。
我需要一點與他無關的東西,我想離開他身邊之後,還能**而安靜地做成某件事,就像他出現之前一樣。我做人的第一條準則,就是要離開任何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何況我知道今天晚上他會準時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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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跟木馬樂隊的人一起吃的,他們現在是國內樂隊裡面的頭把交椅,也是上了檔簡柯的炒冷飯的音樂節目紅的,演唱會都開了幾個了,還跟當年在北京地下時一樣摳,當年我不知道給他們當了多少次救場的吉他手,現在讓他們伴個奏,還要宰我。
其實我今年賺的錢不少,但是還沒到過年就花光了,連聖誕節禮物都沒給紀容輔送。x聯盟的節目費大半抵了的衣服,我現在懷疑那老妖怪壓根就是強買強賣,知道我要上sv台的跨年,還打電話過來要給我塞衣服。我這趟來可謂輕裝簡行,連上台的衣服都是sv台提供的,開場的有點像打歌服,唱《狂》的是一件火紅色皮衣,黑色褲子,機車靴,還不錯。
最後一次彩排我沒唱,就是走走位什麼的,整個場館已經煥然一新,我許多年沒上過大舞台,sv台玩得花,整個舞台的地板都是屏幕,中間一段伴舞身上是有led燈的,燈光暗下來,我差點走到台子下面去,還好被陸宴眼疾手快拉住了。
陸宴也沒笑我。
他現在正好看,顏值巔峰至少還有五年,這首歌的舞不好跳,我就隨著節奏晃一晃,他卻賞心悅目,一舉一動都好看。
我們基本沒什麼交流。
六點去化妝,隔壁休息室周律在練聲,他向來喜歡做這種引人注目的事,我隨手刷了刷微博,我的粉絲在跟周律的粉絲互懟,言下之意是看今晚誰打臉。
紀容輔沒打回來,大概是沒看到。
化妝的時候我差點睡過去。
七點四十五,一切準備就緒。還剩十五分鐘跨年開始。
就這種散碎時間最難熬,要不是最後一絲理智約束,我幾乎要走出去吸菸,傳出去又是一條黑點。x聯盟熱度散去,很快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候,我這幾個月侵占不少同類型明星的熱度,雖然不搶資源,但是他們並不會因為這個而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