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2023-09-21 19:07:06 作者: 謙少
    我茫然伸出左手,紀容輔抓著我手腕,把什麼東西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我險些把湯都打翻,這才忍住沒有收手。

    很漂亮的銀色指環,大概是鉑金,光滑得很,沒有多餘的裝飾,尺寸嚴絲合fèng,顯然早有預謀。

    「上次把你從內蒙古抓回來之後,我就在想,得有個什麼東西,隨時提醒一下你。」他垂著眼睛,像是認真在看我的手:「訂了很久,剛剛才送到。」

    我先不多說,把他手扳過來看,也是一樣的戒指,這才罷休,繼續喝湯。

    真要命,紀容輔大概不懂得現在娛樂圈的行情,別說談戀愛,結婚還有隱婚的,雖然沒人敢寫我跟紀容輔的花邊新聞,但這個戒指一戴出去,粉絲群估計要炸窩。好在x聯盟快錄完,以後再來綜藝我也不想接了,光是唱唱歌應該也沒人來拍我的手。也許運氣好,不會被人發現。

    我心裡已經打算好,但是為了面子,還是要嘴硬:「哼,戴不戴看我心情!」

    紀容輔的眼睛眯起來:「是嗎?」

    我連忙低下頭繼續喝湯。喝著喝著又有點氣不過,趁他給我遞餐巾紙掐一下他的手。

    紀容輔嘆息著笑起來,伸手揉我頭髮,我抓住他的手,開始玩他手指,他也就安靜坐著任由我玩,光照在他額頭和鼻樑上,無限溫柔。眼睫低垂,看著我一點點數他的掌紋。

    他的手修長而乾淨,指甲很短,帶著溫潤的光,掌心溫暖,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是冷冷的銀白色,卻映出一片漂亮的光。

    其實他說的是對的,就算我遇上了陸宴,但是最終我還是會在這裡。

    如果這世上真有所謂造物主,那紀容輔造出來的那一天,就是完美克制我的天敵。他身上有著我畢生渴望卻又無法擁有的從容,有著強大內心支撐起來的淡定。他優雅外表下藏著掠食者的爪牙,我卻與他全然相反,總是試圖把所有的鋒利武裝在皮膚之上,自欺欺人地裝成猛獸,藏起自己懦弱的內核。

    所以我迷戀他的眼神,迷戀他的笑容,我喜歡他眼中的笑意,仿佛不管我怎麼胡作非為,都會被無條件地縱容。不管我什麼時候回來,他都會在這裡。

    我用二十六年時光積攢起滿身硬刺,在他面前一夜就現出原形。

    我畢生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那天在伊頌的噴泉前,給了他我的電話。

    儘管就算我不給,結局也不會有什麼區別。紀容輔看似溫潤如玉,其實骨子裡是個獵食者,想要的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我知道,只是不敢細想,乾脆當做是自己的選擇。

    因為以後就算有一天我淪落到萬劫不復,至少也是自己選的路。

    -

    在紀容輔辦公室混到天黑,找了個沙發椅歪著看我的寓言故事,歐洲的小孩好像很倒霉,動不動就被吃,而且吃法並不高端,不是生吃就是烤,很沒意思,我看得無聊,又開始偷看紀容輔,他用雙屏辦公,同時看幾份文件,側面無比漂亮,飛快地換頁,間或接一個電話,楊h還不知道死期將至,還進來送咖啡,穿高定成衣,瘦出新境界,腰細得像蜜蜂。

    大概我偷看得實在太明顯,紀容輔簽完一份文件,轉過來看我。

    「如果你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保證你今天很難再走出這個辦公室。」

    我立馬收起目光,繼續看書上巨人吃小孩,一口一個,比吃糖豆還輕鬆。

    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我現在是什麼眼神,熱戀向來影響智商,連我這種英明神武的人也不能免俗。我其實也想好好做點正事,可惜荷爾蒙不答應。

    搞不好我以後只能寫出膩得要死的情歌,一代天才作曲家就此夭折。

    其實滿打滿算餘生還有幾十年,我這種悲觀主義者,竟然篤定地相信我們能一直好好走到最後,真是中了邪。

    外面又開始下起雪來,我像第一次見雪的小孩,站在落地窗邊滿心歡喜地看,以前我很厭惡冬天,但現在看著外面萬家燈火,冰天雪地,路上人行色匆匆,各回各家,我心中竟然有種塵埃落定的安穩。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家裡有人等著是什麼感覺。

    室內開了暖氣,玻璃溫熱,我手掌按在玻璃上,看著樓下的路燈亮起來,汽車的尾燈在雪中連成一片,我竟然不想寫歌,也不想說出來,只想靜靜地呆在這裡,呆在紀容輔身邊。

    我常說回家回家,其實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我母親有自己的家,我姥姥已經去世十多年,連我小時候住的房子都已經倒塌。除了和紀容輔一起住的那棟房子之外,我沒有家了。

    如果不是周瑾忽然敲門進來,我也許會一直站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

    周瑾不知道帶著什麼說不得的機密,直接走到紀容輔身邊,輕聲告訴他什麼,他手上沒有文件,只有一個電話。

    而紀容輔的眉頭皺了起來。

    「確定是他嗎?」

    周瑾神色凝重點頭。

    紀容輔繼續看文件,周瑾退了出去,這時候才想起禮貌來,跟我打招呼:「林先生。」

    「早。」我給他推薦餐館:「聚寶源的烏珠穆沁牛肉應該上了,你下班去吃嗎?」

    周瑾估計也知道楊h現在在遍尋北京有包廂的飯店,所以也明白我最近為什麼總給人推薦自己去不了的餐館,頓時笑了:「好的。」

    「帶楊h一起去吧,她最近可能要倒大霉,先吃頓好的。」

    ☆、第43章 多情

    紀容輔不說周瑾神秘兮兮的是什麼事,我也不問。雖然顯然並非工作上的事。

    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下大雪,外面風一直刮,我在玄關就聞到了香味,自從我跑了一趟內蒙古之後,家裡傭人全換過了,看得出來歷,現在做飯的阿姨姓徐,我也跟著紀容輔叫她徐姨,醬菜做得很好,我偶爾熬個通宵,就用白米粥就著蝦油滷的小**瓜當早餐,京派醬菜做得也好,八寶菜很好吃,黃醬鮮美得不行,我有次拿了一小碗想試試做炸醬麵,結果嘗了一口又一口,面還沒煮好,醬都快吃光了。她做的醬肉是有秘方的,味道有點像京中某個據說給慈禧做過醬肉的私房菜,不過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肯透露。我也是打糙驚蛇,一上來做了個黃泥螺,準備以廚會友,結果她對我的野路子全然沒興趣,還知道我會做菜了,每次做醬肉都避著我。

    尋常人想到廚房都是油膩膩的,其實真正的高手做菜乾淨利落,解了圍裙又是一條好漢,比如我。徐姨為人頗嚴肅,瘦,規矩挺多,也不一起吃飯,我自己也做菜,所以對這種做完了廚師不上桌還挺彆扭的,不過她也不聽我的,只有我做菜的時在旁邊看看,對我做的面皺眉頭。

    我每次吃醬肉都全神貫注,因為實在做不到半夜去翻廚房,所以只能努力自己吃出來,她的香料我吃了個大概,無非是糙果桂皮花椒丁香之類,我吃出一味不常用的山茶,但是這也不算秘方,就是想不出這醬肉的奧秘在哪。

    紀容輔被我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逗笑了:「怎麼了?不好吃。」

    「不是,我在干正事呢,你別管我。」

    其實壓根不是正事,就是我自己強迫症厲害,當初蘇州雲盛鮮的水仙縐紗小餛鈍石破天驚,驚動無數美食家,廚房把守得跟金庫一樣,我守在那吃了一個多月,都快吃吐了,總算把原料全部復原出來。不過我這人還算有道德,一直到這餛飩過氣了都沒跟人說過,就給葉寧做過一次,改天可以給紀容輔做做。

    我並非不知道紀容輔更喜歡西餐,然而我對西餐完全是照貓畫虎,不是一個體系,除非從頭開始研究,西餐常用的大黃歐防風泥我一樣都不感冒,香料也是走馬觀花,就會做個羅勒青醬拌意面吃。

    希望徐姨走之前我能弄懂這醬肉秘方是什麼。

    紀容輔和他家裡關係一直頗微妙,從當初他回國先不回家就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會住在深宅大院裡的人,從他用的團隊就知道,全是西式思維的年輕人,互相直呼名字,杜絕辦公室政治的內耗,紀家又想讓他繼承,又想控制他,遲早會有衝突發生。

    他家裡想插手他的試探一直沒斷過,章秘書也好,徐姨也好,都是顯而易見的,紀容輔笑起來無限溫柔,行事風格卻很鐵腕,章秘書基本被排除在權力中心之外,寧願重用周瑾。楊h也是被他折磨得完全忽略他個人魅力,寧願去當陸宴粉絲。等他現在這批團隊全部培養成管理層,紀家跟他的博弈必輸無疑。而且從盧逸嵐每次在馬場的偶遇來看,紀容輔在京中戰績相當顯赫,風頭正勁,紀家應該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其實他不該比夏淮安晚回來三年,平白讓出s城,現在只能留在北京跟家裡打拉鋸戰。

    葉寧怕冷,不知道跑去澳洲還是哪度假,弄得我沒辦法找他算帳。不過畫畫的人確實要到處跑,我見過他畫的星空和極光,非親眼所見無法想像的絢爛。白毓聽我的歌能明白我些年的人生,我看葉寧的畫也能,早年還有模仿痕跡,近年個人風格越來越明顯,等他國畫更圓融一點,自己沉澱下來,三十歲之前成大家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不管和誰比我都是輸,很挫敗,假面歌手的退賽申請發上去,壓根沒人回話,更別說讓簡柯過來跟我道歉說他有眼不識泰山了。

    一覺醒來,紀容輔已經上班去了,徐姨又躲著我做好了早餐,手機電腦上的消息全刷過一遍,sv台還是沒有回話。

    我躺在床上發了十分鐘呆,猶豫要不要去吃冰淇淋火鍋,最終決定空著肚子去錄音室把攢的幾首歌錄了。

    也許我註定沒有當歌王的命。

    我這種傢伙,是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實力有問題的。

    大概最近用嗓過度,錄音效果不算好,情緒也不到位,沒吃早餐,心情更加鬱悶,本來想去吃鴨血粉絲湯,快到了才想起店裡沒包廂,而自己現在是明星,乾脆自暴自棄下車買了個煎餅果子,把車靠在路邊吃完了。

    戀愛一談,人都變矯情,以前一天吃一頓飯的日子也過來了,現在吃個煎餅果子就覺得自己慘得不行,想去找紀容輔。

    我現在有點像我那個小學同桌,心理上沒斷奶,每次下午第二節課就眼淚汪汪,要去找他媽,他媽是我們學校老師,年輕溫柔,說話細聲細氣的,這小兄弟每次一放學就總賴在辦公室,我那時候連個文具盒都沒有,而他的文具盒不僅有三層,可以摺疊,而且還有個隨身彩色的水壺,有帶子,每天掛在胸前,裝的全是甜絲絲的糖水或者泡的牛奶。我小時候心理變態,很看不慣他這種嬌慣樣子,一到下午就開始欺負他,估計成了他童年陰影。他很怕我,每次都乖乖把牛奶上交給我。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那顆巧克力糖也是從他那搜刮來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