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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9:07:06 作者: 謙少
我想知道的那些事,我等他自己來告訴我。
但是今晚紀容輔沒回我信息。
我不想打他電話,所以決定在深夜十二點出門吃東西。
一個人就是輕鬆,我把風衣外套一披,帽子耳機一戴,圍巾擋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帶著把傘,大搖大擺地從前門出去了。外面蹲守的粉絲大概還以為我是工作人員呢。
太晚了,而且sv台也挺喜歡省錢,找的這個園子偏僻得很,附近也沒什麼好吃的,又下著小雨,冷冷清清的,我一個人走過一段兩邊垂著迎春花的街道,發現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子,想想也是挺慘的,都到了蘇州了,不吃麵不吃點心,吃餛鈍。不過我這人出門找吃的的原則是不能走空,所以也吃了一份菜肉餛飩,要是春天來就好了,這邊野菜花樣多,馬蘭頭,枸杞芽,還有薺菜肉餛飩也好吃。
我不記得是誰了,好像說過他們那裡吃餛飩不叫吃,叫喝餛飩,也是挺貼切的,餛飩本來就吃了跟沒吃一樣,何況那攤上還沒辣油。
回來我路上我一路聽搖滾,情不自禁地抖腿,一邊走一邊晃,鞋都快甩掉了。
其實快到大門口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
那輛車太眼熟了。
我的心狂跳了幾下,把耳機扯了下來,快走幾步,走到車面前反而慢下來。
紀容輔車不少,偶爾自己開一次車,都是am,平時司機開的幻影,也還好,不算張揚。畢竟他回家都是728。其實我猜那天在葉寧家他司機開的也是這輛幻影,怕嚇到我所以讓司機開著車跑了,順便蹭我的車。
司機停的地方也不顯眼,剛好在背光處,那堆女孩子守到凌晨,已經只剩零星幾個了,打著傘,大概在商量一起回酒店,一看就是陸宴家的,有組織有紀律。
我儘量不引人注意地走到了車旁邊,敲了敲窗戶。
司機把車窗搖了下來。
「林先生。」
「他呢?」我看見了后座上在睡覺的紀容輔:「你們等了多久了?」
「半個小時左右。」
「訂好酒店了嗎?」
「先生在這邊有個園子。」
「那好,直接過去吧。先把他送過去,等會你送我過來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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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上車紀容輔就醒了。
我第一次見到他剛睡醒的懵樣,竟然覺得還挺好玩,可惜他很快就清醒過來,只是神色仍然有點疲憊,坐了起來,身上蓋的毯子很好看,穿的是正裝襯衫,領帶扯鬆了,聲音慵懶地跟我打招呼:「hi。」
我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裝備全擼了下來,風衣圍巾帽子扔了一地,撲上去按著他:「紀先生,你多久沒睡了?」
他垂下睫毛,思考了一下。
「四十二個小時。」
那就是我走之後沒睡過了。
「有重要工作?」我倒是挺喜歡現在這樣略帶遲鈍的紀容輔,伸手摸他的臉。
「不是,」他側過臉來親了親我手指尖,琥珀色眼睛慵懶眯著竟然也十分好看:「我只是覺得,你不在身邊的時間,我不工作,拿來睡覺,有點不太划算。」
真要命。
明明生硬到情話都不算,我還是一瞬間心都蘇下來。
「那現在睡吧。」我摸著他頭髮,手指間的觸感像絲綢,他像一隻困極了的大貓,就著我的手又閉上了眼睛,還給我留了個位置。
其實我也很困,不過我跟他不同。我希望在他身邊的每一分鐘都是清醒的,恨不得一秒鐘都不睡。荷爾蒙真是可怕,大家都是凡人,再好看不也過是皮相血肉骨頭,但是我就這樣常常盯著他看,跟發呆一樣,一看就是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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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時天已經大亮了。
竟然是個晴天,其實古代庭院的採光都很巧妙,光靠自然光就能照亮臥室,但是隱蔽性也很好,只能隔著花窗隱隱綽綽看見外面的秋芙蓉。天色清澈,風吹得門口的竹帘子一直在晃,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也不想知道。伸了個懶腰,轉過頭看身邊的紀容輔。
他還在睡,大概確實是累極了,睫毛覆蓋在眼窩裡,我用手指輕輕劃他睫毛,看他好像要醒的樣子,就沒再動了。我向來失眠嚴重,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乾脆爬起來逛逛這園子,青磚黛瓦白牆,布局很好,有個小湖,還是活水,用太湖石假山做出層巒疊嶂的效果,岸邊種著桃花,春天時花瓣落在水裡流出去,想必很好看。但這季節只有滿地的蘭糙。
昨天還下著雨,今天就大晴,太陽亮得耀眼,我本來以為自己醒了,被太陽一曬,整個人都懵了,動作遲緩,腦袋也是僵的,裹著睡袍穿著拖鞋站在水邊發了一會兒呆,發現自己的倒影像個鵪鶉。
這園子應該也是紀容澤的,除了他沒人做得出這種事,我以為這種園子一般都算是公共的,原來也能買來自己住。
這樣看來坐輪椅也有好處,修身養性多看書,不浮躁,至少我從沒見過他這樣接近古代文人的人。
要是他脾氣好點就更好了,他現在不像唐朝那些豪氣的詩人,像躲起來寫隨園詩話yy紅樓夢大觀園就是自己的隨園的袁枚。
我逛了一圈,發現這園子設計得不錯,江南庭院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能放現代設施,紀容澤這點做得很好,外面全是原來的素□□牆,雕花門窗,其實門一關,裡面都是現代家具,廚房尤其好,就設在耳房裡,乾淨清慡的美式中央廚房,裡面有烤箱有水浴鍋,刀具是全套的wmf大馬士革鋼,就這樣大喇喇地擺在廚房裡,有錢真是好,我連旬刀都用不起。看見這麼好的刀實在手癢,從冰箱翻出一個蘿蔔,用主廚刀斬成七八段。
回去紀容輔已經醒了。
準確說來,應該是被我吵醒的,竟然一點起床氣都沒有,懶洋洋摸我頭髮:「你去哪了?」
「我去外面轉了轉,」他起床洗漱,我也跟在後面,問他:「這園子是紀容澤的?」
「原來是他的,他拿來跟我換了點東西。」紀容輔開始刮鬍子,半張臉埋在泡沫里,發現我在盯著鏡子裡的他看,琥珀色眼睛裡帶上笑意。
「換了什麼?」
我懷疑他換虧了,紀容輔這種剛回國的人,對於這種園子的價格根本估不准,而且紀容澤那廝實在太精明,壓根不可能吃虧。
「一棟樓。」他看我眼睛瞪了起來,笑意更濃了:「怎麼了?」
「沒什麼。」
紀容輔笑起來,擦乾淨臉,湊過來,細看我,須後水的氣味很清慡,逆著光,彎彎眼睛藏在陰影里。
「那怎麼不開心?」
「因為我嫉妒你每天都有鬍子可以剃。」我信口開河。
他笑出聲來,手臂撐住牆,湊過來親吻我。剛漱過口,唇舌很涼,我卻被親得整個人都熱起來,還好還記得正事,等他稍微撤開一點點,立馬見fèng插針地問他:「想吃麵嗎?」
「什麼?」他有點困惑。
紀容輔這人發懵的時候有種反差的美感,就好像危險的雪豹忽然露出貓的表情一樣,簡直讓人忍不住想揉他頭髮。我的惡趣味頓時甦醒過來,忍不住勾著唇角笑道:「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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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人還是不要輕易作死。
我以前有段時間痴迷中國元素,還特地潛心研究過戲曲,雲派的青年傳人云琛,唱小生的,這兩年在改良戲曲,漸漸跟跳舞的走到一塊去了,所以聯繫得少了。他當年年紀跟我差不多,很投緣,也一起在街頭喝著茶水看著來往美女吹過牛,他這種戲曲世家,規矩比我們唱歌的還嚴,菸酒不能碰,上台前半小時不能吃東西喝水,怕嗓子水腫,還神秘兮兮跟我說要禁慾,特別是有打戲的時候,跳舞的更加嚴格,上台前千萬不能縱慾,尤其不能泄,不然到台上一定腳軟露怯。
我現在就處於腳軟的階段,好在是做早餐,煮個面而已,我看到冰箱裡有細面,可惜沒高湯,乾脆做蔥油麵,簡單。
我這人別的不會,雞賊是天生的,最會揚長避短,雖然意面我也會做,但做西餐給紀容輔吃無異於找死,還是中餐比較好糊弄。
蔥油得用小火慢慢煸,廚房裡都是香味,紀容輔雖然自己不會做,也不當甩手掌柜,在旁邊虛心請教:「這個面是哪個菜系的。」
「海派的。」我熬蔥油熬得無聊,而且一套這麼好的刀,光是切蔥實在有點大材小用,又在冰箱裡翻了翻:「牛油果你吃嗎?我只會做配玉米片當零食吃的那種。」
「le?」他也知道我不會跟他講英文,笑了笑:「可以的。」
其實西餐很多菜,尤其是前菜,比中餐做法簡單太多。比如這個牛油果醬,根本不用開火。我最開始按原版食譜做,先用青椒白洋蔥番茄醬做salsa醬,然後再拌牛油果果肉,後來嫌salsa醬的時間難等,減了番茄,加青檸汁,牛油果氧化快,現拌現吃。
大馬士革鋼就是鋒利,鍛紋也好看,我壓根停不下手,一連剖了四五個牛油果,做了一大份,兩人一人一個勺子,還好這廚房布局是中島廚房,流理台延伸出一個備餐區,可以當餐桌用,還有地方可以坐。
紀容輔還頗有感觸:「像吃壽司。」
確實,像樣點的壽司店都這樣,就坐在廚師對面,廚師一邊捏,顧客一邊吃,米飯還帶溫熱氣。
「其實上海有個地方能吃到正宗蔥油麵,是個老師傅的小店,不過已經被我學來了。」我拿著勺子給紀容輔講解:「地道的蔥油麵要加一點糖的,可以提鮮,現在有種做法是切碎蔥,鋪在面上,熱油淋下去,根本是圖省事。生蔥太沖,不能直接放面里,蔥香味要用小火慢慢煸出來。」
估計紀容輔這輩子都沒怎麼進廚房,但還是聽得很認真,琥珀色眼睛裡蘊著光。我不知道是荷爾蒙作祟還是中了邪,只要他這樣專注看我,我心裡就蠢蠢欲動,控制不住地想作妖。可惜手上剛做了菜,有氣味,沒辦法摸他兩把,而且深知再開「下面給你吃」這種玩笑的後果會很慘重,只能忍了,低頭大口吃牛油果。
好在蔥油麵還是得到他非常高的評價,吃完了各有各工作。
俗話說飽暖思□□,不過我是有賊心沒賊膽,戀愛初期有段時間叫肌膚饑渴期,他穿著襯衫正經坐著看文件,我都忍不住過去摸兩下。因為我內心躁動不安,心理陰暗,自己沒定力幹不了正事,也不讓他好過。
紀容輔脾氣是真的好,我摸他的頻率都夠得上騷擾了,他還是每次都放下文件溫和回應,最後乾脆讓我躺在他腿上,像摸貓一樣摸我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