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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8:29:25 作者: 萬滅之殤
    銘塵打斷了何文宣:「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屬於我自己的空間,我自己的世界。」

    「等你傷好了我們再談好嗎?你也看到了,現在外面那麼亂,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在妥協的同時也儘量保留自己的意見。

    銘塵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何文宣,他低下了頭,聲音輕得像一片純白的鵝毛:「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何文宣低頭看了看他們兩個人的晚餐,片刻後站了起來:「那……有什麼事情你再喊我。」他端起屬於自己的盤子離開了銘塵的房間。

    直到何文宣離開了房間,銘塵才有抬起頭來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口米飯塞進口中,一張小小的紙條被藏在了盛米飯的碗裡。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離(一)

    「我以為你愛何文宣。」

    銘塵自己一個人偷偷離開何文宣的事情瞞不過其他人,對於何文宣而言大概是難以接受的現實,對何文瀚而言,略微驚訝的同時似乎又有一些驚喜。

    這個男人畢竟不是一般人。

    「留在何文宣的身邊,就算他以後有了新歡,你下半輩子也不愁吃不愁喝,可以過著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所艷羨的生活。而一旦離開他,你會缺少一個保護你的男人,斷了經濟來源,如同一隻羔羊獨自步入危險的叢林裡。」

    四個小輪子碾壓在花園平坦的小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膝蓋上蓋著一床薄薄的毯子,才剛剛做完手術沒幾天的男人暫時還不能下地行走,他們已經從三區的私人醫院轉移到了遠離市區的郊外。

    儘可能地避開戰亂和紛爭,一個安靜而又防衛森嚴的療養勝地,位於半山腰上的別院群山環繞,從半山腰上步行下山需要至少三個小時的時間,到處都是狹窄的小路和陡峭的石階,最便捷的一條道路是分別乘坐兩次纜車可以直接抵達山下的小鎮。

    何鴻雪可真是挑選了一個好地方。

    手指輕輕敲打著完好的一條腿的膝蓋,銘塵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山間的空氣格外清新怡人,時值秋天,遠處一片片金黃與楓紅的樹葉堆積在一起,放眼望去好似山火在燃燒一般。

    「不管是你還是何文宣,在你們眼裡我永遠都只是一隻無害又弱小的羔羊,這種潛意識裡的偏見是長達數年一天天積累下來的。所謂的尊重,不是一天兩天的呵護就能徹底改變,這就是為什麼我要離開何文宣,離開你們所有人。」

    輪椅停了下來,銘塵看著從背後到了他前面半蹲下來的何文瀚。

    「我說對了,是嗎?」

    「你有時候真是聰明得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銘塵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對一個人長達數年的印象很難在環境不變的情況下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徹底改變,歸根結底銘塵地位的改變來源於何文宣的喜愛,而恰巧何文宣是一個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更為理智和細膩溫柔的男人。

    「如果今天換做你是何文宣,你會放手讓我離開還是把我留下來?」銘塵問道。

    何文瀚半蹲在男人身前,低下頭在男人的傷腿上落下輕輕的一吻,抬起頭微笑著說道:「我並不是很想騙你,更何況你這麼聰明對你說謊話也沒什麼用。」

    「我會把你留下來。」

    「即使我不願意?」

    齜了齜牙,何文瀚站起來重新推著銘塵的輪椅在花園裡散步,輕聲笑著說道:「即使你不願意,我也會把你留下來。」

    「真是自私啊。」

    「這不叫自私,這叫做直視並且坦然接受自己的內心,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去愛的話,又怎麼可能去愛別人。」何文瀚一邊推著輪椅一邊坦然的說道,「以前的我就是過於彆扭,不願意直視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這得多謝這幾個月以來銘塵、何鴻雪和何文宣給何文瀚上的裸,至於是好是壞,銘塵懶得去想。

    「先生!三少爺!」

    稚嫩的聲音透著興奮和雀躍,手裡拎著一個小竹籃的依雲像一隻白色的小鳥一樣,蹦蹦跳跳地朝他們的方向飛奔了過來,不遠處有兩個黑衣保鏢跟在小女孩的後面。

    何鴻雪不會放棄監視他們,作為銘塵身邊的小保鏢,依雲這個小女孩也被何鴻雪列入監控目標。

    「怎麼了,高興成這樣。」

    情緒總是很容易相互傳染,銘塵喜歡依雲臉上的笑,純粹又乾淨。

    「我在山上撿了一些野菜,這些野菜都是我在十二區的時候經常摘來吃的,沒想到山上也有,先生,這些野菜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蔬菜,但是味道非常好!」依雲一邊把菜藍子裡的野菜給銘塵和何文瀚看,一邊笑著說道,「我問了山上的人,這些野菜他們自己也會弄了吃,待會兒我去問問大少爺和二少爺,看看晚上的時候能不能把這些新鮮的野菜炒了。」

    銘塵顯得格外有興趣:「這些野菜我當年在十二區的時候也經常拿來做菜,仔細回想起來也有好多年沒有碰過了。」

    他看著依雲裙子上的泥點子,哭笑不得的說道:「不過你是跑去哪兒找野菜了,身上弄得這麼髒。」

    「從這裡過了橋一直走的半山腰上有好多野菜,那裡有一個懸崖看著還挺可怕的,我聽山裡的人說懸崖下面是一個山中清湖,那裡面的魚特別好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手指伸過去輕輕戳了戳依雲的額頭,銘塵笑著說道,「既然那裡有個懸崖以後就不要過去了,萬一失足摔下去怎麼辦。」

    然而傍晚的時候,依雲摘的野菜並沒有被擺上餐桌。

    看不見的蟲子在樹間低鳴,山上有電視也有網絡,只是銘塵的手機不見了,他試圖和何文宣要過他的手機,得到的回答是手機不見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十分安靜,安安心心的養傷,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即使何鴻雪在刻意阻止銘塵和山里其他人的交流,銘塵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

    何文宣試圖和銘塵探討傷好以後回一區的事情,但是銘塵的態度依然很堅決,他不會陪何文宣回一區,一旦傷好了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去旅行。

    在書房裡和山下的人交流過目前三區混亂情況以後,何鴻雪在出來的時候看到何文宣一個人在屋外坐在竹椅里一邊看著星星一邊喝酒,以何文宣的性格,何鴻雪猜測何文宣早晚會同意銘塵任性的要求。

    不對,應該說是撒謊的要求。

    一邊是銘塵,一邊是何鴻雪,兩個人兩個不同的說法給何文宣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惑和矛盾,何鴻雪不指望何文宣會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這一邊,他只需要何文宣對銘塵有了提防之心就夠了。

    他弟弟向來是個聰明人。

    「我以為你會用美人計讓何文宣更為信任你。」

    何鴻雪靠在門邊看著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銘塵獨自一個人坐在棋盤前自己和自己對弈,低著頭,眉頭微微皺著,看起來既認真又專注。

    浸在皎潔月光里的男人穿戴著一身山里人的特有服飾,身上是一襲月白長衫,手腕上戴著一枚何文宣送的玉鐲,配著那淡墨描繪的長長的眼尾,脫下了西裝的男人倒也別有一番古典韻味。

    不指望銘塵會回話,何鴻雪走到了棋盤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執起白棋放了下去。

    以前的時候銘塵還會裝一裝演一演,自從那天回來以後銘塵表現得十分冷淡,不管是對何文宣還是他們中的其他人,何鴻雪猜想這才是銘塵真正的樣子,或者說這個男人大部分時候會表現出來的真實的一面。

    那發自骨子裡的冷傲,對世界上每一個人的冷漠,仿佛和所有人都隔了一層冰冷而厚重的冰牆,把自己和其他人強行隔離開。

    致命的誘惑。

    對他們這些從小就接受弱肉強食教育的人而言,強大而美麗的生物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銘塵表現出來的屬於泰瑞爾的特質越多,不管是對何鴻雪還是對其他人,就越是容易被吸引,被迷惑。

    「美人計?我應該謝謝你的誇獎。」冷冷淡淡的回答。

    「我猜你在思考怎麼從這裡逃走,亞瑟身邊有你的人,那個人是小布萊克對不對?沒人會想到布萊克家族唯一的倖存者會是慘案兇手的幫凶,你暗中讓小布萊克一邊和我假意合作,一邊又和亞瑟站隊,我們都被你算計了。」

    「你很生氣?」銘塵笑了一下。

    「不,我很興奮,對於泰瑞爾的傳聞一直都是聽說,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別人對你的評價,聰明而強大。」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何鴻雪的聲音里透著幾分不真切感,「難以想像我竟然還艹過你。」

    如果沒有最後這句話,銘塵很樂意接受何鴻雪的誇獎。

    「技術實在不怎麼樣。」微微皺了皺眉,銘塵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和你拙劣的棋藝對比起來,你在床上的技術更是糟糕透頂。」

    在銘塵開始減少掩飾的同時,何鴻雪也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要臉,穿得像個紳士,說話就是個痞子:「這說明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謝謝你的批評,下一次我會努力讓你舒服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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