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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8:29:25 作者: 萬滅之殤
    成長總是伴隨著陣痛,這些疼痛帶來彌足珍貴的經驗,讓你足夠有能力掌控這艘命運之輪的方向。

    開往哪裡,開向何方,哪裡有什麼,會遇到誰,誰又會等著你?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花叢間愈見清晰,漸漸靠近,微微下撇的嘴唇是嚴肅的表情,略有些絮亂的快速步伐裹挾著並不友好的足風。

    將手裡的小剪刀放進旁邊的小木桶里,穿著園丁服的銘塵在花叢中站了起來,他的四周都是一片又一片帶刺的白玫瑰花海,位於其中脫下了筆挺西裝的男人顯得格外清冷又充滿文藝憂鬱氣質。

    「文宣今天出去了,沒有在這裡。」銘塵對朝自己走來的冷峻男子輕聲說道。

    他當然知道何鴻雪是來找誰的,畢竟那麼的怒氣沖沖,看來何文瀚已經去找過何鴻雪了,能把何鴻雪氣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不容易。

    令人愉悅。

    風揚起的時候,幾片雪白的玫瑰花瓣從銘塵的身前搖曳飛落,當嘴角揚起一個淺淺弧度的時候,仿佛下了一場無形的白色花雨,將所有的怒氣都澆滅。

    鼻息間縈繞著淡淡的花香,越來越接近銘塵,那股子因為何文瀚而起的火焰也在慢慢滅了火苗,當穿過花海來到了這個男人的身前時,只剩下幾顆零星的火星在發著紅光。

    「我不是來找他的。」何鴻雪看著面前的男人越來越恍惚,腦海里泰瑞爾的形象和銘塵突然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重疊。

    白色的花海在風中搖曳瀰漫清香,優雅而略帶了幾分頹靡氣質的男人仿佛一顆帶毒的罌粟花,悽美而冷漠至極。

    就像是王城皇宮的那個花園裡,他躲在梧桐樹後悄悄看著,看著那個男人也是提著小木桶,戴著手套,拿著小剪刀,雖然做著園丁的夥計,卻仿佛在創作藝術一般令人無法移開眼。

    同樣的白色玫瑰花海,同樣的……

    「鴻雪?」

    不知不覺中竟然出神發呆,何鴻雪輕輕皺眉,抬眼看著面前略有些擔心自己的銘塵,他的回應卻脫離了冷靜的範疇武裝上了幾根尖銳的刺:「別這樣叫我。」

    「抱歉。」似乎是有些遺憾,銘塵淺淺一笑,改了對何鴻雪的稱呼:「那……何先生,你是來找我的嗎?」

    何先生這個稱呼同樣令人感覺怪異,何鴻雪上前一把握住了銘塵的手腕,並不算溫柔地沉聲道:「我有事要和你談一談。」

    說著就把人拽著往外走。

    還沒有走上一步就感覺到銘塵的不願意,何鴻雪回頭疑惑地看著男人,這時候附近花叢里傳來了像是嬰兒一樣的細弱叫聲,仿佛在呼喚著什麼一樣,帶著焦急的情感。

    「稍等一下。」銘塵看了眼仍然被何鴻雪握著的手,又往腳邊的花叢里看了看,順著銘塵的視線望了過去,何鴻雪發現了一隻又瘦又小的貓。

    看起來就像是營養不良一樣有些過於瘦弱,不過一雙圓眼睛卻是十分透明還挺有精神。

    「你養了貓?」何鴻雪鬆開了銘塵的手腕,打量著那隻不停沖他叫喚像是在示威一樣的小貓咪,「我記得你以前從不養這些小貓小狗。」

    「撿到的,看著可憐就帶回來了。」取掉了手套,銘塵彎下腰把因為緊張而渾身緊繃的小貓咪給抱了起來,手指輕輕順著豎起毛來的小野貓的軟毛。

    似乎是舒服得不行,儘管還在不放棄地沖對銘塵有些粗暴無禮的何鴻雪叫喚著,那聲音卻越來越軟,直至後來撒嬌似的叫喚了幾聲,舒舒服服地趴在了銘塵的懷裡,不一會就被徹底的馴服了。

    「走吧。」冷冷看了一眼,何鴻雪將要轉身的時候突然瞥見了小貓腿上的蝴蝶結,就像是視線被那朵漂亮的蝴蝶結給黏上了一樣,帶著複雜又疑惑的目光一直盯著小貓腿上的蝴蝶結看。

    「被一隻狗給咬了。」銘塵隨口解釋了一句,蝴蝶結有什麼特別的嗎?何鴻雪怎麼跟看到什麼一樣一直盯著看。

    「你打的蝴蝶結?」眼裡的複雜疑惑神色漸漸收斂消失,何鴻雪問道。

    「嗯,很奇怪是嗎?」銘塵淺淺一笑,「文宣也是這麼覺得。不過……很好看不是嗎?」

    沒有回話,何鴻雪轉過身朝花叢外走去:「走吧。」

    抱著懷裡溫順的小貓咪,銘塵跟著何鴻雪離開了布滿白玫瑰的花海。

    何鴻雪看起來有些來勢洶洶,一般這種情況下不說是提心弔膽,起碼也應該正襟危坐,但銘塵顯然都不是前兩種。

    不管何鴻雪曾經對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今天又要來做什麼,銘塵仍然是一副閒暇愜意的悠然姿態,坐在緊貼著窗戶的內嵌沙發里,讓溫順的小貓咪趴在他的腿上,任由溫柔的陽光透過窗戶灑滿他的背和頭髮。

    逆光下的男人與貓,像一張美麗的明信片。

    也不說話,銘塵就只是替懷裡的小貓順著毛,即使他面前坐著的人是何鴻雪。

    何鴻雪突然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銘塵表現得太過於輕鬆自然了,並不是那個男人一定要臣服於他的威望之下,而是銘塵所表現出來的淡然閒適十分自然,並不像是裝出來的,而這種閒適自然往往需要一個人對自己足夠的自信。

    這和骨子裡透著一股自卑善良的「銘塵」有些不一樣。

    或者說,是非常的不一樣。

    目光停留在了銘塵懷裡那隻小貓腿上的蝴蝶結上,何鴻雪再次開口的時候雖然語氣依舊平靜,但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怒火。

    「過去的事情回憶起來多少了?」何鴻雪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很零星的一些,破碎的,斷斷續續的,就像是一盤壞了的錄像帶,畫面並不連貫。」銘塵依然專注著他懷裡的貓,手指在逆光下泛著半透明的暖光,「這件事情我還沒有告訴過文宣,也不想告訴他。」

    銘塵抬起頭望向了何鴻雪,平平靜靜的說道:「他總是那麼關心我,我不想讓他感到擔心,最近你們都很忙不是嗎?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很多,雖然他很少和我提,但我看得出來。」

    「所以你一直都沒有講你恢復了部分記憶的事情,那文翰是怎麼知道的?」何鴻雪的目光有些被銘塵那不安分的手指吸引,白皙而乾淨,修長而骨節分明,像一根根羊脂玉,透著淡淡的溫柔光暈。

    一下一下地,輕輕撫著懷裡的貓毛,幾根軟軟的貓毛浮在男人的手指上,就像是飄在了他的心尖兒上,痒痒的。

    微微皺著眉頭,愁緒爬上了銘塵的眉間,他有些苦惱地輕輕搖了搖頭,呢喃道:「我不太明白……文翰為什麼一直對我有一種說不清的堅持,我的年紀比他大,甚至也不是才剛剛認識,他過去那麼討厭我,為什麼現在又一直纏……」

    銘塵望向了何鴻雪:「他怕我還愛著你。」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只是你的一個替身不是嗎?」銘塵抿起嘴唇笑了,很釋然的一個微笑,偏頭望著窗外的風景,說道:「現在有一個人愛著的是一個名叫『銘塵』的人,而不是試圖從我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人。」

    「都是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回憶……現在就很好,一切都很好,我不想騙文翰,也不想讓我們幾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複雜,我只想儘快把關係理清而已。」

    所以他告訴了何文瀚他恢復部分記憶的事情。

    「一個謊言只會衍生出更多的謊言,我告訴了文翰真相,告訴他我和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而我也不會再對你產生任何感情。」銘塵一臉不解的疑惑,狹長的眼眸望著那個男人:「是不是文翰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也不會再對你產生任何感情。

    這句話說得自然又快速,聽起來就像是發自肺腑的話語。

    銘塵說的都很對,那這種莫名的煩躁和失落感又是怎麼回事?

    何鴻雪看著小貓腿上的蝴蝶結,他的思緒似乎也被人拉扯捆綁成了一個結。

    第一百零三章 破裂的關係(五)

    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突然湧現,但幾乎是立刻又被何鴻雪給按壓了下去。

    怎麼可能呢?

    從銘塵踏入何家的那一天開始,銘塵幾乎就沒有脫離過他們的視野,平時身邊也幾乎都有人跟著,他是瘋了才會冒出泰瑞爾會是銘塵的想法,這根本不可能。

    但是……

    為什麼他們從沒有懷疑過銘塵呢?

    如果銘塵也和吳鑫一樣被泰瑞爾暗中控制了呢?這個問題他們竟然從沒有思考過。

    「何先生?」銘塵小聲地喊了一聲,何鴻雪一直盯著他的貓看而且明顯在發呆,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銘塵有些看不透何鴻雪的思緒,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眨了一下眼睛,何鴻雪抬頭看了銘塵一眼:「最近儘量不要和文翰接觸,他心情不是很好,你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性格,他暴躁起來我也很難去控制他。」

    銘塵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就這麼完了?他還以為何文瀚和何鴻雪吵過一架以後,這個格外重視兄弟的何家老大會衝過來找他對峙或者發發火什麼的,畢竟剛才在花園裡的時候何鴻雪看起來的確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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