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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8:29:25 作者: 萬滅之殤
    怎麼會呢,你肯定認識我,不對,應該說是認識以前的「他」。

    沒有立刻回答面前這位英俊小生的問題,銘塵抬起精緻的紅酒杯,輕輕晃了晃酒杯,輕嗅紅酒的醇香之後小飲了一口,動作優雅而自然。

    「碰巧路過。」銘塵簡簡單單的說了四個字,他好奇地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的年輕男人,聲音就像透明器皿里裝載著的紅酒一樣醇厚迷人,「恕我直言,請問你是布萊克家族的人嗎?」

    年輕男子眼睛一亮:「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C城的市長布萊克先生有一頭特別的銀髮,我聽說布萊克家族的人都和市長先生一樣有著同樣的發色。」

    「你看起來並不像是C城的人。」年輕男子淡淡笑了笑,一個服務員送上來一杯紅酒,一杯和銘塵喝的一模一樣的紅酒。

    視線不經意的掠過年輕男子的酒杯,銘塵說道:「我的確不是,雖然昨天才剛剛來到C城,但以前也來過這個漂亮的花園城市。」

    「C城的市長布萊克在上個月去世了。」年輕男子平靜的敘述著,一邊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銘塵。

    「抱歉……」銘塵說道,他當然知道老布萊克已經死了,那老傢伙的腦門上吃了他的一顆子彈開出了一朵血花來,他要殺的人從沒有活下來的。

    嘴上提著布萊克之死的年輕人看起來可沒有一點悲傷的地方。

    「不需要道歉,能為了一區為了C城犧牲是布萊克家族的榮幸,我只是好奇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會不知道。」年輕男子好奇的看著銘塵,細長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優雅又透著狡猾的狐狸。

    能宰了布萊克也是我的榮幸。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因為生病的關係幾乎沒有接觸到外界,最近身體康復了一些以後才有出來透透氣。」銘塵淡淡的說道。

    「身體沒問題了嗎?我認識C城最好的醫生,如果有任何需要請一定讓我幫忙。」這個銀髮男子熱情而誠懇的說道。

    「謝謝,現在已經好了。」

    「還沒有自我介紹,盧卡斯,」年輕男子微笑著指了指這家餐廳,「斑馬餐廳的主人。」

    一塊鮮嫩的小羊排送入口中慢慢咀嚼,銘塵舉起酒杯,唇角微微一勾:「非常不錯的餐廳。」

    「斑馬餐廳偶爾也會有一些獨自出行旅遊的客人,我曾經和一個獨自出行的人聊過,他說這是一個自我修復的過程,找回自己的力量,不再虛弱,不再無助,任何人都幫不了他,只能獨自面對。」盧卡斯饒有興趣的看著銘塵,「你也是獨自一人?」

    銘塵搖了搖頭:「不,我並不是獨自一個人來到C城。」

    「但你給我的感覺和那些獨來獨往的旅客很像,不依附任何人,悠然自得,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

    盧卡斯似乎坐下來就不想走了,這讓銘塵覺得有一些煩,既然這傢伙看出來他和那些獨來獨往的旅客很像,就應該他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斑馬餐廳的主人換了,他也不再是泰瑞爾了,以後都沒有必要再來這家已經變了味道的餐廳。

    餐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嘴角,銘塵抬手示意買單。

    「這單我請了。」盧卡斯大方的說道,「不打算坐下來喝一杯再走嗎?」

    盧卡斯看著銘塵的目光里透著幾分讓人難以看清的興趣,若有若無。

    「謝謝招待,我很希望可以留下來和你多聊一會兒,但是我有點事情得回去了。」既然盧卡斯大方請客了,銘塵也就沒有拒絕,不過對於留下來再喝一杯就算了,他沒有對著不感興趣的人勉強自己喝酒聊天的習慣。

    男人站了起來扣上西裝的紐扣,每一個禮儀的細節處都堪稱教科書級的完美。

    沒有勉強銘塵留下來,盧卡斯也跟著站了起來,視線不經意地掠過男人左手腕上的奢侈名表:「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如果我們有緣下次再見的話。」銘塵淺淺一笑,「我請你喝酒。」

    說罷,銘塵大步離開了這家他再也不會踏足的斑馬餐廳,沒有回頭看一直盯著他背影不放的盧卡斯一眼。

    ……

    盧卡斯……

    盧卡斯·布萊克,老布萊克的小兒子,他曾經在老布萊克的家裡見過盧卡斯,印象里只是一個喜歡躲在門背後偷偷看他們說話的小毛孩兒,在幾年前被老布萊克送到了A城學習,也正因為這樣躲過了一劫。

    對於家門被滅這件事情,盧卡斯看起來可一點都不悲傷,當初最不起眼的小孩兒原來是最棘手的那一個嗎?

    不過盧卡斯怎麼會突然買下這間並不算起眼的斑馬餐廳呢?

    算了,現在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午飯過後,銘塵坐車在C城裡四處隨意轉了轉,看似不經意的亂逛,每一個地方都是他曾經去過的。

    從斑馬餐廳到C城博物館,從C城博物館到森林公園,最後坐在森林公園裡一家安靜的咖啡屋裡,以新的身份走過曾經走過的路,仿佛在和過去說再見。

    一定是受到現在這個身體的影響,居然也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傍晚漸漸來襲,時光不會因為你的惆悵而停下腳步。

    夕陽的餘暉透過綠色森林的縫隙灑落在廣袤無垠的湖面上,泛起一片寶石般的波光粼粼,何文宣找到銘塵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銘塵獨自一個人半撐著腦袋呆呆地看著湖面,孤寂的身影在木板鋪成的地面上投下一片寂寥的陰影。

    腳踩在搭建在湖面上的木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何文宣走到了銘塵的身旁,圓桌上置於鮮花旁喝了半杯的咖啡已經涼了,天空中有回巢的飛鳥划過。

    「我們回去吧。」何文宣輕聲說道,手擱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回去哪兒?」銘塵望著遠方,眼裡泛起的迷茫和空洞驀地讓人有些揪心,他淡淡的說道,「我想在這兒多坐一會兒。」

    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可以停靠在安全的港灣里,飛鳥倦了便歸巢,出遊的孩子累了便會被大人領會家裡。

    無論是泰瑞爾還是銘塵,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從沒有一個所謂的「家」可以讓自己在累了倦了的時候安心休息。

    不同的是從前生性麻木不仁,現在卻該死的變得多愁善感。

    「我小的時候也經常來這裡。」何文宣突然開口,他看著男人說道,「一起走走吧。」

    第二十二章 重回故地(三)

    斜陽在湖面上鋪上了一層瀲灩的光,好似灑滿了細碎的水晶,公園裡的遊人三三兩兩,大多都已經回家了。

    一艘柳葉般的小舟在湖面上推開一圈圈水紋,涼風徐徐,吹起坐在船頭男人的幾縷黑色碎發,手指隨意捋了捋頭髮,銘塵迎向湖風閉上了眼睛,輕柔的風拂過他的臉頰帶來絲絲癢意。

    「還在因為何鴻雪的事情生氣?」

    身後傳來了何文宣的聲音,銘塵睜開眼睛眺望遠處岸邊茂盛的綠林:「可以不提他嗎?」

    這麼好的風景,就不要提一個煞風景的人了。

    「他其實沒那麼壞……」這話才剛剛說完,銘塵就捂住了耳朵,何文宣輕聲笑了笑,「好了,不提他。」

    「有一年小學暑假的時候,我和文翰被送到了C城參加夏令營,文翰從小到大就是個能吃能喝的傢伙,晚上肚子餓了就跑這湖裡抓魚,結果差一點被淹死。」看著男人平靜的背影,何文宣說起了何文瀚小時候的糗事,「從那以後他就特別怕水。」

    見銘塵始終沒什麼反應,何文宣不免有些失落:「我是不是一個很無聊的人?」

    「你沒必要故意逗我開心。」回頭看了眼何文宣,銘塵轉過身來,低頭脫掉了鞋襪,把褲腿卷到了膝蓋以上,靠著何文宣坐了下來,兩條腿伸進了湖水裡。

    輕輕晃動的雙腿在湖水裡激起白色的浪花,銘塵偏頭望向旁邊氣質溫潤的男人:「我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

    這也是何鴻雪那天的目的,即使是失憶了,也要清清楚楚的記住他自己的身份,再怎麼特別,也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寵物。

    何文宣一瞬間啞口無言,他靜靜地盯著銘塵看了好一會兒,夕陽的光打在男人的側臉上,光影相交,在遠方背景的襯托下仿佛一幅優美的油畫。

    安靜而孤獨。

    熟悉又陌生。

    「別做傻事。」想說些什麼卻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何文宣伸手輕輕攬住了男人的肩膀。

    「擔心我再自殺一次?」挑了挑眉,銘塵瞥了眼何文宣,一臉好笑的說道,「自殺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不管是吃安眠藥,還是對著自己的太陽穴來一顆子彈。

    「何文宣,你在過去做過什麼特別出格的事情嗎?」銘塵好奇的問道。

    搖了搖頭,何文宣看著男人在湖水裡晃動的小腿說道:「如果是為了一時的刺激和衝動,沒有。」

    他更喜歡讓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行,就像他自己的人生,從小做一個安安分分的好孩子,好學生,好弟弟和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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