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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3:36:37 作者: 喜酌
「您說的那個客戶我也熟,當初不也是我出差歐洲談來的。」
「哎孫總,您這邊記一下我的銀行卡號,是 63……」
通話戛然而止,哈月對著黑掉的手機屏幕做了個鬼臉。
薛京捏著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右腿上,非但沒有伸張正義的自覺,也是一臉樂不可支:「行啊哈總,真要搶客戶?」
「可以,我現在覺得你確實有梟雄那味兒了,要不我還是別搞寫書了,給你在家裡干後勤得啦。」成功女人的背後大概也需要一個默默無聞的男人,他覺得自己就挺適合洗手作羹湯。
他這麼大一尊花瓶杵在家裡,肯定賞心悅目。
「嗨呀,不至於。我們做業務的,最講究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哈月回握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畫圈,聲音清麗,「就是氣不過他還拿我當傻子,跟單當然能跟,問題現在是誰求誰啊?他之所以給我拋橄欖枝,還不是因為手裡沒有心腹,實在過不來,那這可就不是我給他干,談談合作還差不多,利潤啊我要的也不多,四六開唄,我四,他六。多出來的就算孝敬師傅,夠意思吧。」
第47章 冬眠結束的話
當月七日,國內靜態管理全面取消,核酸檢測點被大批量廢棄,出入聚集型場所不再需要提供雙碼,新聞被各大主流媒體相繼曝光時,哈月正戴著紅色的安全帽在車間和負責維修的班組長爭執不休。
訂單工期迫在眉睫,搶修不及時,又耽誤了一天的產量。
廠方反而要求哈月和客戶溝通,再在原有的合同基礎上延期一周。
可是客戶哪管這些?deadline 就是 deadline,不然還要合同作甚。
車軲轆話來回說,每個節點都把控不住,以往與客戶那套溝通邏輯在廠房裡幾乎無效。她在廠里不僅把腿快跑斷了,嘴也要說幹了。
視頻電話響起時,對面班組長還嚷嚷檢修需要時間,他可不管什麼洋訂單,哈月天靈蓋冒火,也不管對方還在大聲輸出,直接背身走出車間。
綏城近幾天一直大晴,許久未融的雪水順著房檐向下緩慢流淌,再次被凍成成排的冰錐。
因為需要頻繁往返車間和臨時辦公室,哈月穿得不少,發熱內衣褲打底,除了基礎款長褲和粗呢西裝外,最外面還套著一件從勞保科那領來的防寒棉襖。
棉襖是藏青色的,胸前繡著紅色的公司標識,身後以及胳膊處有大面積的銀色 3M 反光條,方便工人夜間往返廠區被車燈識別,避免危險。
這樣一件工裝,根本沒考慮到少量女職工的處境,即便是最小碼,也異常肥大,如果不是有幾絲稍長的發尾從哈月的衣領處鑽出,根本雌雄莫辨。
撇開廠區主路走了一段距離,「壯碩」的哈月在一顆枯樹旁放緩腳步,摘下口罩,繞過大樹,登上東側一棟廢棄辦公室的外置樓梯,她這才撐著鋼板製成的台階坐下來劃開手機。
屏幕里,薛京剛醒,髮絲凌亂,五官有一半埋在白色的枕頭裡,眼睛還徹底睜開就對著哈月道早安。
哈月掏出耳機塞進耳朵,從棉大衣兜里掏出一塊昨晚放在暖氣片上烘乾的剩麵包,用手指碾成碎屑,然後撒在枯樹之下。很快,幾隻麻雀從樹梢上飛下,敏捷地啄食地上的食物。
哈月還沒問薛京怎麼現在才起床,薛京已經一臉憂愁地訴說思念之情:「想你了,什麼時候回家?」
上一次哈月對「回家」這個詞感到迫切,她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但如今想到這個家對面的房子裡,會有薛京的存在,似乎剛才焦慮的心情也有所緩解。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物種,一周前,她還確信自己會在春天裡結束生命,可是現在,天氣仍然那麼冷,她卻覺得生活里一切微小的感動都讓她留戀至極。
譬如薛京總是很頻繁的視頻電話,譬如早晨買到了很好吃的牛肉餡包子,譬如被她偶然間在廠區發現,現在開始每日投餵的小鳥。
雜食性的麻雀在冬天很少能吃到昆蟲和種子,人類的食物便是好東西,沒一會兒,地上麵包屑已經被它們完全清理乾淨。成群的麻雀重新飛回樹上,其中還有一隻膽大的,竟然落在距離哈月不過十厘米的樹梢,晃動腦袋輪換用左右眼觀察她的樣子。
台階上,哈月也把手機拿近一些,方便自己觀察薛京的臉。
她懷疑對方起床後先去洗過臉,刷過牙,不然怎麼會看起來如此乾淨清爽,視頻明明沒有美顏效果,可是他臉上連一隻毛孔都看不到。
薛京剛醒來時總是看起來特別好欺負,所以哈月語氣情不自禁放得很嬌:「拜託,我才來五天。怎麼也要等到第一批貨發出去才能回去吧。」
「我媽怎麼樣?和護工相處的還挺好吧?」
吳姓護工和趙春妮同歲,性格特別開朗,十分健談,面試那天哈月一見到她本人,才意識到當日是她自己錯誤預判。對方索要的薪資絕不是趁火打劫,而是完全匹配她個人能力的價值。
吳芳天不僅具有豐富的照顧阿爾茲海默症病人的經驗,而且在和病人的溝通方面顯得尤為老道。
當天,她去哈月家面試,還在隨身攜帶的雙肩包內裝了幾本全新的填色畫冊,不到半小時就說服了趙春妮和她一起坐下來進行三原色的視覺練習。
她們兩個人圍坐在床頭一起填色,吳芳天還主動引導對方和自己聊過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