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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3:36:37 作者: 喜酌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下周還不回,工作臨時有變。」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薛京現在的工作日程還挺忙的,除了她看到的那些出版作品,他還在做著很多公眾看不到的事。
哈月點點頭,沒有意願刺探對方工作的事,沒再多嘴。
兩人並排走下樓梯,中間始終隔著一段有效的安全距離,不像男女朋友,更似不怎麼熟悉的同事。
停車棚下小雨借給哈月的小電動車還在冷風裡瑟瑟發抖,出於待客之道,再次分別前哈月問了一句,「那你怎麼走?打車嗎?主要這車太小,要不我送……」
她尾聲故意拖著長音,希望薛京可以體諒她的不易,但薛京沒謙讓,他站在那段安全距離之外,用他那雙看起來很美觀的眼睛真摯地望著她道:「好,那麻煩你了。我回酒店,下午還有約。」
今天是休息日,街上騎電動車的路人不少,從醫院出來,哈月匯入主路,成群的電動車像是海中翻滾的銀魚,你追我趕地從紅綠燈路涌過。
但幾個路口下來,只有哈月被落在最後梯隊。
粉色的小電驢在柏油馬路上擰足了檔位,但行駛速度依然不是很快。
因為上面馱著兩個個子都不矮的大活人,離譜得像是發癲的成年人硬要騎童車。
哈月上車前把唯一一隻頭盔拿給後面的薛京佩帶,自己在前面被冷風吹得齜牙咧嘴。
車子路過減速帶,速度更慢了,一陣猛烈的顛簸,薛京的聲音從後方貼著她的脖子鑽進耳膜,說他沒有眼色吧,但他還挺規矩地事先詢問她,「哈月,車有點晃,座位太小了,我可以扶一下你肩膀嗎?」
「不可以也沒關係。」
哈月小聲「切」了一聲,腹誹您老人家還知道這車座小,但建議是自己提出的,又不可能真的讓他摔死,於是只能說好。
可是薛京的右手剛碰到她的肩膀,柏油馬路上又冒出一個大坑,哈月一個急轉把,薛京措手不及,手指捏住她的衣服,差點將她肩膀的絨毛揪禿。
旁邊站起來蹬自行車小學生快速超車,繞過去的時候還回過頭衝著這兩個笨蛋做著鬼臉放聲大笑。
哈月當即衝著前面喊了一聲:「喂!你笑什麼笑!有種過來。」
檔位快要擰爛了,還是追不上快速離去的小刺頭,再回過頭,哈月朝始作俑者吼:「行了行了,你抱著我腰吧,扯我衣服幹嘛呢?我今年才買的!給我揪爛了我還得花錢補。煩人。」
「哦。行吧。」
平白無故,突然被教訓了一頓的薛京坐在后座啼笑皆非,好好領了罵沒回嘴,伸手從後面用胳膊環住她的腰。
寬鬆的外套被胳膊擠壓成薄薄一片,十指交扣,像是圈了一道束腰。
薛京今天身上又噴了新的香水,味道聞起來很乾淨,檸檬做前調,摻了些甜柔的茉莉和雪松,為了配合具有少年感的設定,他還穿了新衣服,整個人的基調都是奶白和天藍的。
今天選美先生的精心打扮是有用的。
哈月確實太久沒在頭腦清醒時和異性如此近距離接觸過了,她甚至忘了,她的腰線上遍布敏感的神經,她的嗅覺也很中意薛京身上的馨香馥郁,胸膛里那顆破心臟從他貼過來開始便不聽使喚地亂跳。
可是她心臟越轟鳴,周身就越煩躁,癢意在末梢神經到處亂竄,從指尖跑到腳底板,連帶著,她臉頰滾燙,髮絲都在冒煙。
神經病啊?誰去體檢要噴這麼多香水,他是把賣香水的人給打死了嗎?
抱這麼緊幹什麼?那天不是已經手把手教她彌補過了嗎,做男人小肚雞腸的,這會兒還不解恨,是要把她揉碎不成?
哈月越騎越氣,碎發隨風豎起,好像動畫片裡暴躁的惡龍,終於開始肆無忌憚地動嘴噴火。
胸膛貼著後背,薛京能聽見哈月的所有嘀咕,她嘴像機關槍,在口罩下面絮絮叨叨地罵他,無外乎是嫌他長得太高,給她的駕駛造成極大的風阻。
又說他怎麼好意思真的坐車,她不過是客氣客氣罷了。
每一個論點說到最後,她總要加一句:「薛京,你是真的煩,知不知道?」
薛京搭著眼睫,視線里是被無限放大的哈月的側臉。
那天去開會的路上,金子在薛京的有意鋪陳下,講了不少哈月小時候的英勇事跡。
在金子的主觀描述中,哈月從小就極霸道,在小學三年級之前一直是他們家那一帶讓人聞風喪膽的孩子王。
所有綏城小孩子偷雞摸狗的事兒,都有哈月一份。
春天,她課間用礦泉水瓶抓毛毛蟲爬到樹上給小鳥餵食,嚇哭同班女生,夏天,她在髒水渠抓蝌蚪回家養出幾十隻癩蛤蟆滿院子亂跳。
秋天,她逃課帶著小朋友在野外燒乾草烤地瓜差點引發火災,冬天,她拆了家裡過年要用的鞭炮和男孩子比賽誰敢用手拿著放。
在金子嘴裡,哈月兒童時的形象簡直就是大鬧天宮的孫悟空。
天不怕地不怕,比男孩子還要野蠻。
不過後來,潑猴突然有一天就被壓到了五行山下,被迫戴上了緊箍咒,變得非常知書達理,溫文爾雅。
至於原因,金子言語不詳,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薛京推測著,哈月在那個時間點經歷了很大的生活變動,也許是父母離異,也許是親人過世,再或者是,她幼小的精神突然遭受了來自外在的重壓和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