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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3:36:37 作者: 喜酌
電話那頭「餵」了好幾次,薛京才緩了口氣重新把手從被子下抽出來。
來電人是薛京的半個同窗加室友,周雙。
之所以說是半個,因為周雙和薛京並沒有上過同一所學校,也沒有租過同一間房屋。
19 年年中,薛京在薊大得到了那個去耶魯訪學的 offer,同期正在念斯坦福的周雙和一位在耶魯讀弦樂的法國女生開始進行網上約會。
半年後,當地疫情大規模爆發,網戀還未奔現,法國女生便在家人安排的下匆匆坐上避難包機回國,而周雙和薛京一樣,因為錯誤計算了疫情的嚴重程度而被滯留在國外。
20 年中段,各國封關嚴重,回國機票千金難求,學校停止線下授課,大多項目都在線上完成,在加州住宿的周雙突然接到女友的電話,希望他可以到自己在紐哈芬的出租屋內查看一下她的財產情況。
據她所說,與她一起承租的男生也是耶魯的學生,中國人。
一開始她離開後,兩個人還有短暫的通訊聯繫,但是近一個月以來,無論是 Facebook 還是 ins 上,對方都不再查看她的私信,打了幾次電話也都無人接聽。
她在耶魯還是新生,並沒有什麼深交的朋友,再加上她的租約不在房契,脾氣暴躁的美國佬拒絕因為她的訴求而在特殊情況下上門叨擾租客。
所以她懇請周雙可以替她去一趟紐哈芬,親自看一下,對方是否趁亂將她的所有行李財物打劫一空。如果是,還需要他幫忙報警善後。
4843 公里,斯坦福到耶魯,從美國最西部前往美國最東部,時差整整三個小時。
周雙二話不說,轉天便戴著雙層口罩和一次性防護衣坐上了 6 個小時的經濟艙。
下了六個鐘的飛機再去擠兩個多小時的火車,冒著被感染的風險隻身跨越美國不只是因為那時候周雙還憧憬著以後過上:白天在紐約證券所敲鐘,晚上去卡內基音樂廳看藝術家妻子演出的生活,更因為他是個一生要強的中國人。
他要向小自己四歲的外國女友證明,他們中國人並不是會趁火打劫的勢利小人,20 世紀前半段西方電影那套刻板印象很是害人。
她的中國室友一定是有難言之隱,或許是被當街槍擊已經橫死也不一定。
事實上,周雙的預測大錯不錯,在他終於用不正當手段撬開了女友的房門,她小臥室里聆郎滿目的奢侈品一件沒少,而躺在大臥室里,裹著所有衣服,高燒不退的薛京雖然沒有被任何極端人士迫害,但確實也離死不遠了。
後來的情況他們兩個都很少再回憶。
那段日子苦得像是含著一把甘草,兩個年輕人對明日的太陽是否會照常升起都失去了希望。
周雙出於薊城人特有的假客氣提出留下來照顧薛京一周,再後來,他沒走成,也感染了,又輪到薛京用微波爐加熱速食雞湯照顧他。
恰逢時局動盪,不同階級對抗嚴重,滿大街都是抗議遊行,激進分子到處都是,兩個年紀相仿的青年在那間出租屋裡一躲就是四個月。
期間他們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外出,小組作業都是在靠線上視頻,就是這樣,還是反覆感染了兩三次,直到社會秩序逐漸恢復正常,周雙接到學校郵件,動身回到斯坦福領取畢業證。
至於周雙的法國女友?即便是不少國家相繼宣布疫情結束,因為種種原因,她最終還是沒有回到耶魯復學。
人和人的相遇本身就是一種奇蹟,在時運不佳的年份尤甚。
周雙最後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時是由即將啟程回國的薛京轉述的,那時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身材像是沾了烤奶酪的牛角包,頭頂貝雷帽,左手夾著香菸,右手舉著加了烈酒的咖啡,用嘴巴指揮著司機把所有香奈兒裝進路易威登的硬箱裡。
周雙在愛情上一直沒有什麼運氣,遇人不淑是人生常事,薛京的那位法國室友在和他網戀期間經常帶不同男生回房間過夜取樂,根本不是什麼靦腆的新生。
不過大哥不笑二哥,渣女收割機周雙在賺錢能力上擁有一流的嗅覺,這一點薛京必須承認。
回國後他賺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國內黑天鵝開場時,重倉網際網路明星公司,一年為客戶淨賺 20 倍利潤,佣金拿到手軟。
之後牛市封頂,人民幣下行,他又及時抽身把目光投向網絡流量變現,現在搞知識付費才不到兩年已經在圈子裡混得風生水起。
近一年來,實體經濟蕭條,老百姓不出門,總要上網搞娛樂,大批量借勢網際網路暴富的新階層湧現。
排著隊想跟他合作的 KOL溏淉篜里 不少,但他有自己的格調,近幾個月,他主做的板塊是藝術家,現階段算是薛京的半個生意夥伴。
「薛兒,晚上下飛機直接回家?用我派人接嗎,這幾天怎麼樣,累不累?」
「要不我提前約個醫院理療的按摩師上門給你按按脊椎?針灸扎不扎?我還認識個盲人老中醫。」
周雙是薊城大院兒出身,爺爺,父母都是中央話劇院的資深演員。
按理說在這種藝術氛圍濃厚的環境長大,他多少也得沾點文藝范兒,但周雙沒有子承父業,從小就愛倒騰錢,初中時為了追求喜歡的女孩兒把他爸收藏的郵票全都拿到網上拍賣。
不到三句話,他就繞回老本行,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