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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8:12:03 作者: 長安十年
林新話很少,必要的時候問一下案情,其他時候都在聽別人說。
這次上庭,他儘量把賠償金額壓低一些,不過對方有些後台,似乎不止要賠償這麼簡單。
誰知道助理告訴他:
「那個案子材料都準備好了,但有件事,恐怕非得您親自去不可,時間很緊,同案子有衝突。」
林新停下腳步,回過頭:
「不行,這案子都是我負責的,現在換別人接手根本來不及。這什麼事兒,這麼急?」
「HOC公司要同我們合作,希望今天下午能簽約。」
林新的律師行以前一直在香港,這兩年才搬回北京,人員調動很大,許多元老級的都留在香港另謀高就了。
他前幾年在香港的時候就和HOC合作過,搬來北京後雙方就解約了。
儘管只是擔任對方分公司的法律顧問,但確實有些出乎林新意料之外,是很大的挑戰,HOC的合作公司、負責項目太多,這就不像在孫尉叔叔公司里,基本上只擔個閒職,拿現成的俸祿。
同他們合作,在業界的地位也會更上一層,這樣一來,打類似卡車司機肇事的案子,也就更得心應手,更有說服力一些。
「上庭的事絕對不能耽誤,他們公司也不能晾在那裡,你找老黃和你一起,今天下午去一趟,能成當然好,不行再另說,我回來想辦法。」
結果下午上庭回來後,身心俱疲,幸好材料充沛,他據理力爭,給卡車司機把賠償金壓在了他尚能承受的範圍內。
助理稍後也回來,卻十分忐忑:
「林先生,合約沒簽成。」
林新倒也沒太在意,他不想跟喬抑聲這個人再有接觸,但HOC不是他們律師行得罪的起的。
他雖然出身極好,但工作上的事絕對不會和家裡頭牽扯起來,惹了麻煩也不想要家裡幫著解決。現在人家主動放棄合作,正合了他的心意。
林新心情極好,在心裡高呼一聲,就要打電話給孫尉,約出來吃飯慶祝,助理又補充:
「不止是合約沒簽成,對方說以前同我們律師行合作過,還有幾個歷史遺留問題,現在才顯現出來,要您給個說法。」
林新撥電話的手頓住了,想了想,問她:
「人呢?」
「說是等您方便了再聯繫。」
林新下樓的時候,12米的悍馬開過來,他看看表,剛好5點。
進了車,冷氣很足,他忍不住打個寒戰,隨手關上車門,往對面掃一眼,對方正坐在沙發邊,微倚著看筆記本。
林新又看了一次表,5點零5分,他儘量用一刻鐘把事情解決。
「關於上次合作的遺留問題,我會儘快處理,我們的團隊很專業,這點你放心。
另外,這回的合作,實在是對不住了,下半年的業務太多,貴公司體系龐大,我們恐怕不能勝任。」
喬抑聲把筆記本移開,用手撐著頭,靠在扶手上,身體隨意伸展開,漫不經心聽他講。
「講完了?」
林新覺得自己表達得十分言簡意賅,略思索片刻,勉為其難補充:
「我們這回給你解決上次的遺留問題,是不另外收費的,具體你可以諮詢我們律師行的小董,他專門負責財務這一塊,相信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還有嗎?」喬抑聲起身從酒櫃裡取了一支紅酒,他今天穿著很隨意,純手工的淺灰色開領毛衣,配上淡米色休閒褲,衣領、袖口都微微敞開,他膚色極好,襯得整個人既英挺又慵懶。
把兩隻酒杯放在透明小几上,喬抑聲提起瓶身,微微往高腳杯里倒酒,紅色液體汩汩流進杯中,發出清泠的聲響。
林新無言,該說的他都講明白了,他這個人比較隨性,話多的時候特別多,話少的時候就算給他餵K粉搖頭丸,他不想說話,就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
他望望窗外,公司的人都一個個陸續離開了,心裡念叨:惜字如金怎麼了,說話就像例假,明明是日用衛生巾的流量,非要整個夜用衛生巾,那也逼不出來啊,翅膀變尾翼也沒用,整成飛機坦克大炮都要保持沉默,要鎮定,要鎮定,敵人就在眼前,衝鋒陷陣還是身先士卒,這是個問題。
於是他保持沉默,但維持不到一分鐘,因為他聽到喬抑聲對司機說:
「開車,到市郊的別墅。」
林新覺得他有點悲壯,最後回望的時候,他居然幻聽,感覺到有陣陣鼓聲,把他耳膜都震得厲害,背景是逆水河畔的小岸邊,風有點涼,颼颼的,把他青灰色的袍子吹起又落下,相顧無言幾回之後,旁白就響起:風蕭蕭兮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