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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59:28 作者: 五軍
    路鶴寧瞧他這架勢卻只覺得好笑,心想這鐘傑不過是披這個光鮮的外衣,內里也真不咋地。不過自己跟他不熟,以後也沒什麼交道可打,這一茬這麼過去也就算了。但是他要是敢不依不饒的嘲笑徐稷,那今天說什麼也得懟的他連親媽都不認識了。

    路鶴寧自認好脾氣,但是耐不住腦子好使,平時同事裡不乏嘴刀子厲害的,損人至極,他多了不敢說,十句二十句的經典台詞還是挺會用的。

    徐稷卻不走尋常路,只顧著高興地搭住路鶴寧的肩膀,跟人介紹道:「他啊,我媳婦。」

    鍾傑:「……」他一時語塞,忍不住瞧了路鶴寧一眼。

    路鶴寧卻讓徐稷冷不丁的不正經給臊了一下。他低頭瞪了徐稷一眼,又在桌下輕輕撞了下徐稷的膝蓋。

    徐稷卻愣了愣,隨後不知道想到什麼,有些為難的看他一眼。那表情還有些小委屈,受傷的嘴巴有些鼓。

    路鶴寧雖然知道不是場合,但還是被他冷不丁的裝可憐萌了一下,抿嘴笑笑。徐稷卻誤以為這是種鼓勵,輕輕咳了一下,又回頭改口道:「介紹錯了,這是我老公。」

    一時間眾人都愣住。徐稷這人沒皮沒臉,說完了之後就覺得理所當然,扭頭見路鶴寧驚訝的看著自己,還眨了眨眼,有些邀功的意思。

    路鶴寧頓時被他鬧的哭笑不得。看這樣徐稷壓根沒多想鍾傑的話,鍾傑的意圖是什麼路鶴寧不知道,但是他卻明白徐稷了――徐稷這傢伙就是來秀恩愛的。

    對面的兩個人都有些愣,直到菜品一樣樣擺上來,神情都有些震驚。

    路鶴寧也不管他們,他看出徐稷是真不會吃西餐,索性在一邊手把手叫他。幫他疊好餐巾,放在膝蓋上,又告訴他如何放牛油碟,哪邊放麵包哪邊放水。諸如切肉吃魚這些,路鶴寧便直接代勞,他切好一塊徐稷拿叉子叉一塊。膩歪的不得了。

    徐稷其實也怕尷尬,畢竟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眾目睽睽之下他要是真出醜了,不管是拿錯用具還是發出什麼突兀的動靜,心裡多少肯定會彆扭。所以他一開始打算隨便湊合兩口,等回頭再找點別的東西吃的。

    誰知道路鶴寧這麼體貼,麵包給他切好,告訴他怎麼撕。湯給他放好,告訴他用哪個勺子,要怎麼從里往外挖才不容易弄出來……關鍵是路鶴寧說這些的時候就像是在跟他聊天,他感興趣的路鶴寧就多講兩句,連法式和英美式的區別都能說出來湊趣,他要是不感興趣了,路鶴寧就隨他高興,哪裡做的不太合適也只是跟他相視一笑。

    徐稷頓時覺得自己那聲老公叫的死心塌地,竟也漸漸覺出西餐好吃的地方來,飯吃一半,高興地主動要求道:「有我們再來點情調,你不是說牛排可以就紅葡萄酒嗎?」

    路鶴寧翻了他一個白眼,阻止道:「等你好了再說。」

    他們一直好的跟要粘一塊似的,周謙生幾次想要說話都找不到個機會,這會兒終於趕上話題,問道:「二哥你怎麼了?」

    徐稷道:「嘴巴咬破了。」

    周謙生一愣,果然見徐稷的下巴那有個淺淺的紅色痕跡,那地方絕對不可能是自己咬的。他忍不住轉頭去看路鶴寧,卻見路鶴寧低著頭吃東西,似乎沒有聽見。

    只是耳朵紅了,再仔細看,衣領堪堪遮住的地方還有很明顯的吻痕。

    他輕輕咳了一聲,眼睛裡有簇希冀微微閃爍,最後又悄無聲息的暗了下去。

    飯畢徐稷去買單,幾人又被告知餐廳頂樓有舉行慶祝六一的小活動,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上去玩耍,參與活動還會有毛絨玩偶贈送。

    鍾傑對這個不感興趣,提前告退,臨走前倒是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個包裝袋,遞給了路鶴寧,說是初次見面的禮物。路鶴寧有些驚訝,徐稷卻道:「快收著,不然他就是白吃了。」

    白吃和白痴同音,路鶴寧狐疑地瞅他,也不知道這人是無心調侃還是有意報復。

    好在周謙生在一邊圓場,笑道:「鍾傑送人禮物還都挺有意思的,之前我過生日,收到過他自己動手設計的一個汽車人,合起來是個軍人,變形後是越野車。」他說完一頓,看著徐稷,又慢慢道:「要不然你先上去等我們?正好可以先看下是什麼東西,我這邊有點事跟二哥說下,隨後就到。」

    路鶴寧也好奇樓上的六一會場有什麼好玩的,他回頭看徐稷,見後者笑著示意,於是揮揮手先跟著侍者走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周謙生臉上的笑就散了,徐稷看他,發現這人嘴角有些往下耷拉,是個苦相。

    徐稷納悶道:「什麼事?」他跟周謙生生意不衝突也沒聯繫,唯一有交集的就是徐洲了。他頓了頓,鎖著眉道:「該不會是徐洲又出什麼么蛾子了吧?」

    「不是,」周謙生很快否認:「跟他沒關係,跟路鶴寧……有關。」

    徐稷抬頭看了看他,沒說話。

    周謙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路鶴寧在外面欠著債,你知道嗎?」

    徐稷揚了揚眉毛:「知道。怎麼了?」

    「他欠的其實是高利貸,」周謙生嘆了口氣,往路鶴寧離開的方向看了眼,苦笑了一下:「他們家那親戚,往外賣的借條事兒挺多,也挺狠的。我估計他現在都不知道內情。一開始郭東跟我提這事的時候,不過是說笑一下當熱鬧聽的,他們那整天什麼事都能碰上,極品也多……算了,反正這事過去了,我就是跟你說一下,以後他要是問了,你也能說上來。」

    他說道這裡頓了頓,又忽然搖頭道:「雖然他也有可能完全不問。」

    當時郭東跟他聊天,隨口提了這麼一句。那時候他還跟著笑,也不知道那個傻不愣登抗下債務的人就是他在金沙里看上的小領班軒尼。

    後來他有事約見那個局長,對方點名找路鶴寧,他才恍然大悟。他跟郭東打了招呼,又不好找藉口,只得說那是自己挺喜歡的一個男孩子,讓他給留個情。正好郭東有事求他,索性一來二往,彼此抵消。

    只是他的喜歡也僅僅是喜歡,周謙生不可否認自己在剛開始的確覺得路鶴寧挺對胃口,但是真要較真起來,是要約炮還是要談戀愛,他卻又都猶豫――不管路鶴寧的外表如何符合他的審美,他在心裡還是挺介意對方是一個鴨子的。

    誰知道這人都服務過誰,被誰睡過,他的軟萌是不是裝的,單純是不是演的……他那時候還未有太多身家,卻也忍不住擔心跟這樣的人牽扯,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名聲,以後會不會被算計自己的錢財。

    周謙生覺得自己的顧慮稀鬆平常,然後路鶴寧對他,就像是一個很心動,又買了底倉的股票。他在等待時機,決定是繼續購入還是持平,卻萬萬沒想到,在自己暫時擱置日子裡,這支股票悄無聲息的易了主,被別人坐了莊。

    周謙生每次勸徐稷都是真心的,他一方面並不完全相信路鶴寧,另一方面也覺得徐稷跟路鶴寧各方面格格不入,當讓更重要,是他內心隱秘的那點私事,比如懊悔和不甘。

    只是這些沒有發酵的機會,上次他鼓足勇氣想要跟路鶴寧坦白,哪怕藉此為自己爭取一點機會或者權益,也被對方痛快地拒絕了。

    鍾傑是從心底里不喜歡路鶴寧,而周謙生是心裡喜歡,卻又礙於諸多顧慮不得說不喜歡,只有徐稷,這個人不囿於任何的規矩或傳言,捧著真心進捧著真心處,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虛假。

    二十分鐘後徐稷獨自上樓,路鶴寧正在一台娃娃機跟前和裡面的一個章魚較近,忙的腦門上都是汗。

    徐稷一看,整個活動室里除了幾個四五歲的娃娃,就路鶴寧一個大人在那玩的樂呵。

    他不覺失笑,湊過去幫忙,抬手剛碰了一下卻讓機器爪子偏了偏,章魚娃娃又滾回了籃里。

    路鶴寧笑著埋怨他:「你煩死了,幫倒忙。」

    徐稷跟他貼的極近,也不著惱,低頭看著他笑道:「鍾傑給你什麼禮物了?」

    「香水,」路鶴寧把東西舉給他看,「挺好的,我很喜歡。」

    「喜歡就用,以後我多給你買。」

    路鶴寧抿嘴笑笑,這才往他身後看了看,好奇道:「周謙生呢?」

    「回去了。」

    「哦,你倆說什麼呢?」

    「沒什麼,」徐稷看他又扭身回去抓娃娃,忍不住道:「我來。」

    徐稷以前在街頭練過,一口氣抓了仨。路鶴寧樂的直蹦,又分了兩個給在一旁玩海洋球的小朋友。

    不多會外面霞光燦然,太陽還未落西山,西邊光照強悍,東邊的天空卻已經染了一片玫紅,雲彩上也是一抹抹的淺紫深粉。路鶴寧不由驚呼出聲,往一旁緊走了幾步。

    餐廳的頂樓偏矮,好在是落地窗,事業廣闊。

    徐稷看他實在喜歡,跑出去找了一圈,才發現頂樓陽台的門被保安鎖上了,看樣子是怕出事故。

    他又抓緊跑回來,想要拉著路鶴寧換個地方看風景。

    路鶴寧卻笑著抓住他的手,低聲道:「這樣也挺好的。」

    倆人一塊貼著玻璃,往左瞅瞅西邊,往右看看東邊。過了會兒徐稷突然腦子靈光一動,站到了路鶴寧身後,把他的胳膊又抬了起來。

    路鶴寧一愣,問:「幹什麼?」

    「你別動,就這樣抬著胳膊,」徐稷偷眼往後看了下,見幾個小孩沒往這邊看,笑著從後面抱住了路鶴寧的腰,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路鶴寧的心臟輕輕抽動,忽然鼻子就有些發酸。

    「不知道,」路鶴寧咬了咬嘴唇,輕聲問他:「這是什麼?」

    「這是鐵達尼號啊,哈哈哈哈,你也忘了吧,」徐稷有些得意,抱著他高興地左右晃了晃,又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哼道:「這個動作代表著浪漫。」

    「為什麼這個就代表浪漫呢?」

    「我也是剛剛才明白過來,」徐稷聲音有些低,但是意外的溫柔:「你在前面,張開翅膀儘管飛,想去哪兒去哪兒……我在你後面,是你永遠的後盾。」

    ……

    後來這個動作被他們反覆做過很多次,只是更多的時候,徐稷從後面抱著路鶴寧,路鶴寧卻更喜歡放下胳膊,伸手跟他十指相扣,一起放在肚子上。

    對此路鶴寧也有一番自己的解釋,他說:「肚臍眼是小孩兒出生留下的痕跡,與命門相對。我這前半生雖然略有坎坷,但是總體也算平安順遂……而我最大的好運,就是遇見了你。你讓我重生,讓我有了後面的這些可能。而不管將來我能坐到什麼位置,取得什麼成就,都不可否認,是你,陪我走過了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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