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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59:28 作者: 五軍
    在很多時候,徐稷都有種鍾傑和路鶴寧很像的錯覺,但是每次稍一細想,就又會覺得這種感覺來的毫無緣由,畢竟這倆人除了身高和學歷相似之外,幾乎沒什麼共同點,也不會產生什麼交集――鍾傑是個工作穩定,生活富足,能時不時飛國外度假,第一時間入手各種新奇東西的輕奢族,而路鶴寧卻是一個當過少爺又跑來工廠,吃糠咽菜至今工作都沒實落的小可憐,雖然他本人表現的挺隨遇而安的。

    除此之外倆人的性格也是天差地別,鍾傑這人脾氣倔,不管對錯極少主動求和,別人給台階他也都未必會看一眼。路鶴寧卻很溫和,又心軟,不管跟你黑臉多少次,只要說開了便很快能平心靜氣得共處一室。

    徐稷想了想,覺得給非要給這倆找一點共同性的話,大概就是倆人都有點像貓,講究,矯情,容易炸毛。只不過和鍾傑相比,路鶴寧更像是一直被人遺棄了的小家貓,在流浪的時候吃盡苦頭,別人稍微給點溫暖,他便連伸爪子都變得小心翼翼。

    第二天一早,路鶴寧就起來做了早飯。

    徐稷入冬之後也開始起的很晚,這天卻躺不住了,先是聽到外間乒桌球乓的動靜有些好奇,繼而又被米粥的香味吸引了出去。

    他穿好衣服,走到餐桌前看了看,果然路鶴寧已經熬好了粥,在一旁的砂鍋里放著,上面結了一層米皮。桌上還有兩個空著的小醋碟。

    路鶴寧從廚房出來,見狀笑著問:「有沒有吵到你?」

    徐稷扭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已經九點了啊……我其實早醒了,就是習慣了賴床。」扭頭又看見路鶴寧手裡的東西,驚訝的一下:「鹹菜絲?」

    路鶴寧手上端著一個小碗,裡面是切的細細的疙瘩絲,油汪汪的,還有幾個肉丁。他笑了笑,把小碗放到桌上道:「我在你冰箱裡只發現了這個,所以從網上查的做法,用花椒油和香油拌拌,又蒸了一會兒。」

    徐稷被香油的味道勾的都要流口水了,二話不說忙去廚房拿了筷子和勺子,催促著趕緊吃了起來。

    路鶴寧吃的比較慢,他的半碗粥還沒吃完,徐稷那邊已經連喝了兩碗了,而且還發出呲溜呲溜的吸飯聲,跟在吃麵條似的。

    路鶴寧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說什麼,只低頭默默吃粥。

    徐稷卻以為他不好意思,很豪放地給他夾了一筷子鹹菜過去道:「你別不好意思的啊,多吃點!」

    「……謝謝,」路鶴寧道:「你不用給我夾,我自己來就行。」

    「恩,多吃,」徐稷讚嘆道:「這鹹菜太好吃了,……你這是怎麼蒸的,香,也不咸。」

    路鶴寧把做法給他說了一遍,想了想又多嘴道:「再怎麼樣這也是醃的,你吃著不覺得咸,但是含鹽量很高……所以要少吃點。」

    「是嗎?」徐稷剛好夾起挺厚的一撮來,聽他這麼說愣了下,隨後手腕抖了抖,筷子裡的鹹菜頓時掉回去一半。

    路鶴寧:「……」

    徐稷又問:「你這粥怎麼熬的?為什麼我做出來就是米是米,水是水的。」

    路鶴寧也不知道:「是你放米放少了?這個我也不清楚。」

    徐稷聽這話驚訝道:「你沒有經驗嗎?我以為你天天熬,有真功夫了呢。」

    「我上哪天天熬粥去,以前上班的時候都是在路上買早點,後來在金沙,早上就不吃飯了。」  以前他在藥企工作的時候,和其他的上班族一樣,穿著體面,作息規律,連路上的早餐都是買固定的那兩家,早餐車上手抓餅的味道就是上班的味道。後來突逢巨變,他一時驚慌之下辭了職,卻不料工作沒有他預想的那麼好找,尤其是他當時病急亂投醫,去哪裡應聘臉上都寫滿了我缺錢……那陣子他生活混亂,前途無望,別說早飯,其他的兩餐也很少吃囫圇了。

    金沙是他個一個轉折期,不管後面怎麼看,但是再哪裡他終於開始有了收入。只是早飯依舊是沒法吃的,因為他的作息和正常人相反,晚飯就是早飯。

    路鶴寧這陣子閒下來的時候常想,如果當初自己不急慌慌辭職的話,事情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比如他說不定依舊有份穩定的尚不算難看的工作,每天能夠正常上下班,說不定運氣好的話還能跟周圍的同事或者以前的同學借點錢應應急,還一部分欠款……這些假設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遠強於他現在的境地。路鶴寧之前不覺得,現在才忍不住感嘆,其實這些怨不得別人,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之前外強中乾不經事,稍微一點意外就讓自己亂了陣腳,以為天都塌了。

    其實從這點上說,多虧遇到了徐稷。這個人點了他的台,毫不掩飾對的態度,輕視他卻沒有侮辱他。有時候對他如同朋友,有時候又會嫌棄他的鴨子身份――路鶴寧覺得那段時間自己是渾渾噩噩的,一腳想要陷的更深,另一隻腳卻想從污泥里拔出來。從某種意義上講,徐稷拉了他一把。

    路鶴寧不自覺的想到很遠,過了會兒聽到吧唧聲,又哭笑不得的回過神來。

    徐稷完全沒注意到他剛剛的走神,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滿滿一砂鍋已經見底了。

    「……」

    吃完飯後徐稷心滿意足,主動把鍋收去了廚房,又自覺道:「做飯的不洗碗,這個規矩我知道,放著我一會兒洗。」頓了頓又扭頭問路鶴寧:「明天的時候還申請吃這個行不行?」

    路鶴寧愣了一下:「明天?」

    「對啊,」徐稷抬頭看他:「我一會兒幫你去把東西搬過來,放假這幾天你就住這吧。」他見路鶴寧神情猶豫,腦袋靈光了一下,又道:「你看你住宿舍里,電費多花少花都是額外的對吧,住我家的話就就不一樣了,你在不在這些電器我都得開,你來這還能節省資源。」

    路鶴寧還是遲疑:「可是這樣你也不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徐稷擺了擺手:「我這不接待朋友,他們都不來住。」

    「也不一定是朋友來吧……」路鶴寧說的比較隱晦,但是眼神很直白:「你總有那什麼……的時候吧。到時候……那個完了,大冬天的你讓人連夜走嗎,還是說你會留自己屋裡?」

    徐稷張了張嘴,想說誰說我一有需求就得找人幫忙解決啊,我用手不行嗎看片兒不行嗎?可是剛要說的時候,他突然意識道,是不是路鶴寧怕不安全?萬一自己是個壞人呢,找藉口把他騙過來,然後囚禁他這樣那樣,還不給錢……

    路鶴寧眨著眼看著他。

    「這個,不用擔心。」徐稷咳嗽了一聲,自作聰明道:「那什麼的時候我就出去了。咱小區里就有一家,收費還挺合理的,老闆娘上次還說我挺長時間沒過去坐坐了。而且除了她家之外,就咱小區,往外走兩條街,還有個鵲巢洗浴呢,那邊也行。」

    第22章

    路鶴寧對於徐稷熟知周圍所有雞店的情況這事並不驚訝,當初徐稷往金沙跑的那個順溜,連塗個藥都是想的去金沙找個少爺回來,一度讓路鶴寧以為這人是個荒yín無度的富二代。

    不過事實證明是他想錯了,一是徐稷不是富二代是個作二代,能把好好盈利的廠子應給掰成了連年虧損,這種事一般的兒子做不出來。二是徐稷竟然陽痿。

    其實平心而論,路鶴寧覺得自己挺能理解徐稷愛泡夜總會的行為的。這個好比窮人才打腫臉充胖子,生怕被人笑話沒錢一樣,徐稷大概也是怕被周圍的朋友知道不舉的事情,所以表現的比一般人更放浪形骸,以營造一種他很強他很厲害的假象。

    路鶴寧想了想,覺得自己如今借住在別人家,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戳破這個可憐的謊言。

    徐稷把他的東西很快都搬了過來,路鶴寧的東西不多,一個皮箱裝了所有的衣服,另外的被褥都是薄款,徐稷過去拿的時候才發現,忍不住嘮叨了一句:「你這褥子也太薄了吧,怎麼連個床墊都不知道買?被子也這麼輕,你以前都不冷嗎?」

    「不算冷,能受得了。」路鶴寧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道:「不過還是謝謝你。」

    徐稷說:「不用謝,反正我這我是空著也是空著。」

    「嗯,話雖然這麼講,但是我也總不能白吃白住,」路鶴寧想來想去,還是提議道:「正好你這裡還沒有鐘點工,那不如把這部分活交給我了。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飯我也會做點,只是我不太擅長炒菜,其他的比如西餐,甜點和煲湯我都還可以。」

    徐稷連說可以。其實他本心只是想幫路鶴寧一把,並不想讓他在這幹活。但他也清楚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路鶴寧恐怕心裡不踏實。

    徐稷想了想,最後跟路鶴寧商量道:「打掃可以,但是也別太認真了,畢竟天天住著呢,你打掃太乾淨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踩。」又道:「我對洋餐接受不來,能不能這樣,你只做早上飯,中午我們就叫外賣了,晚上的話看情況,你想做就自己做點,我這幾天晚上都得出去。」

    「可以,」路鶴寧點點頭,順口問道:「那你晚上出去的話,還用給你等門嗎?」

    徐稷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不用。」

    徐稷的晚飯在外面解決的比較多,如今到了年底,新朋友舊相識紛紛都從四面八方戳回了家裡,沒事就喜歡聚一聚。徐稷是這夥人里有名的單身漢,因此誰攢局都會叫上他。

    他一開始沒覺得,三兩次下來,便發現自己回家的時候不管多晚,客廳的燈都是亮著的,茶几上也總會有杯暖好的牛奶或者蜂蜜水。只是路鶴寧似乎是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早上徐稷起來的晚,他往往就已經出門了,只留了早飯在桌上。白天也一直不在,而等徐稷晚上回來,家裡又已經被打掃了乾淨,洗乾淨的衣服也都收好,給他放在了床頭。

    徐稷覺得自己拉回了一個醬油姑娘。

    春節的前一天周謙生來了電話,提醒他去老太太家吃飯,大年三十聚一塊吃飯是老徐家的規矩。不過這次老太太又額外提出了讓他帶上他媽。徐稷對於過年沒什麼感覺,不過面對一家子並不熟悉又各懷鬼胎的人時,帶上他媽倒是能讓他省心不好。

    徐媽媽一聽也挺高興,上午接到電話就說要開始化妝,結果到了下午也沒畫完,又要求徐稷去接。徐稷無奈,開車從城北趕到了市區,又繞到了那處小區門口。這處小區有些年久了,門口的楊樹葉子都落光了,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很挺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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