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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59:28 作者: 五軍
    說來只能怪自己腦子抽筋,他今天原本是在家窩著烤暖氣的,後來看外面下雪了,這才一時興起,給幾個狐朋狗友打了電話說想要吃羊肉火鍋。地方是現成的,離著他家也不遠,徐稷和幾個兄弟熱熱鬧鬧往那裡一坐,吃了一半,冷不防其中一個夥計突然慨嘆道:「這吃火鍋,就是得冬天,下著大雪,才夠味!」

    其他人紛紛贊同,徐稷卻吐槽道:「下雪天有什麼好,地上滑,開車開車不安全,走路走路不方便。尤其是化雪的時候,路上的水一結冰,簡直了。」

    那個朋友笑道:「現在市政做的夠好了,昨天一報導有雪,路上就撒好除雪劑了,今天也是早早就出了鏟雪車,也就是你非得窩在這郊區。市里又不是沒房子,你怎麼不回去住?」說完又慨嘆道:「你們北方人不知懂,像我老家那邊十年八月的不下一回,就是下了也是薄薄的一層,不能摸一下就化成泥水了。我當年剛來江城的時候,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雪都嚇著了。那會兒還是上大學,宿舍的幾個一塊出去吃飯,吃完飯出來,臥槽,那雪都沒腳脖子你知道嗎?直接給我嚇傻了。」

    一行人都笑哈哈的說知道知道,這事你都說多少回了。那朋友也不好意思,自己想想也樂:「但是真的,那會兒是真稀罕,其實現在我看下雪也稀罕,這就是打小沒見缺著了……」

    徐稷不知道怎麼,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他:「你老家哪的?」

    這人說了個地方,名氣不大,但徐稷湊巧知道,因為路鶴寧的簡歷上寫著。

    徐稷當時還挺樂呵的,心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這麼稀罕。」樂呵完了又好奇心起:「不如去看看?」

    徐稷扔下一桌子的人和半鍋沒吃完的肉,NN瑟瑟的回家換上了跑步的裝備,想也沒想的出門了。

    果然,路鶴寧挺稀罕地堆了個雪人,不過這傻孩子沒戴手套,老遠就能看到那雙手凍得通紅。

    徐稷看了一眼正心滿意足打算慢慢跑開的時候,說什麼沒想到下一秒畫風突。

    雪人頭掉了。

    路鶴寧臉黑了。

    然後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遭到追殺了……雖然他現在跑的溜快,但是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路鶴寧為什麼要突然沖自己發作了,跟碰碎他雪人頭的罪魁禍事是自己似的。

    徐稷漸漸平順了呼吸,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好歹身後沒有路鶴寧的影子了,不知道是他追不上不追了,還是有其他事給絆住了。他又往前跑出一段,等確定到了即便對方突然出現自己也來得及起步的安全距離後,這才鬆了口氣,一把把扣臉上的防毒口罩給摘了下來。

    這口罩的造型挺傻逼的,左右像是多出了兩個豬鼻子。徐稷原本還覺得這個東西雖然丑,但好歹擋臉的效果不錯,誰知道今天一通快跑,他才發現這口罩有點憋氣。徐稷戳了戳裡面的濾毒盒,心裡正盤算著回去換一個好看點的運動型口罩,就聽前面突然簌簌作響,隨後眼前一晃,一個人影朝他撲了過來。

    ――

    你有毒啊!」路鶴寧沒好氣的抹了把汗,抬腳踢了一下小鐵門。

    「哎輕點,」徐稷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出聲道:「踢壞了還得換……」

    路鶴寧心想換就換唄,反正是你這個老闆操心的錢。想要回頭吐槽兩句,卻又看到後者鼻子和眼眶都紅紅的,看起來挺可憐的,忍不住又把話咽了回去。

    說起來路鶴寧還挺憋屈的。他剛剛在綠化帶里潛伏了半天,好不容易等目標接近後,才卯足了力氣撲了那一下。其實那會兒他已經沒多少火氣了,剛剛一撲也帶著點玩笑的意思,畢竟跟這黑衣人你追我趕了半天,這一塊雪又厚,估摸著對方摔一下也摔不疼。

    因此他把人撲倒的時候,還得意的哈哈哈了兩聲。

    只是沒哈哈完,被他撲倒在地的人,就悠悠的轉過了那張剛除去面罩的臉。

    竟然是徐稷!

    路鶴寧嚇了一跳,差點一巴掌呼到徐稷那臉上去。徐稷也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個半死,倆眼瞪的溜圓,臉都白了。

    倆人保持著騎乘的姿勢老半天沒動,最後還是徐稷仰著頭一口氣沒喘勻,嗆地連連咳嗽道:「你……先閃開……」

    路鶴寧過來的時候膝蓋頂了他的肚子一下,徐稷本來就是飯後接著運動導致胃部不適,又被口罩憋了那一頓,頓時一陣噁心,推開路鶴寧後跑到一旁的樹坑裡吐了個昏天暗地。

    看著挺慘的。

    不過慘也有慘的好處,路鶴寧回過神之後的反應除了不解就是惱火,但是看他那個慘樣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只能押後再議。後來想了想,大概還有些內疚,於是走出兩步後又折返,問他:「去我那喝口水壓一壓?」

    徐稷又不傻,立刻裝作頭重腳輕的樣子,拖拉著步子跟過來了。

    路鶴寧把宿舍的小鎖打開,進去之後先從一旁疊放整齊的一疊衣服里拿了條毛巾遞過來,遞給徐稷:「你先把汗擦擦,這屋裡冷,小心感冒。」

    徐稷聞到這毛巾上有股熟悉的清香味道,扭頭打量了一下,果然在門口看到了一個土黃色的瓶子,看樣是衣物護理劑。

    護理劑的旁邊是個不大的皮箱,外面裹著個防塵袋。整個小房間進來也就七八平,除了一張床之後和一個床頭的小桌之外,屋裡也沒別的東西了。

    路鶴寧從桌上的保溫瓶里倒了杯溫水給他。

    徐稷坐在床邊上,見狀忙把毛巾放下。等他扭頭再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坐過的床單上多了塊水印――他忘了自己剛剛在雪裡摔了一下了。

    徐稷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坐了,只得站一邊,指了指床上道:「……那個,給你弄髒了。」

    路鶴寧看他一眼沒說話。

    徐稷訕笑,兩口溫水下肚後又道:「明天我買床新的賠給你……今晚要不你上我那去住吧,你這也夠冷的。」

    路鶴寧搖了搖頭。

    徐稷又沒話找話道:「你這屋是北向的啊?怪不得J冷。哎,你怎麼住一樓來了?要不我回頭給你換個好點的房間。」

    「不用,我平時不住這裡,」路鶴寧嘆了口氣,解釋道:「這間宿舍是因為我假期不回家單獨開的。」

    徐稷這才反應過來,問道:「你放假不回去了啊?」

    路鶴寧嗯了一聲。

    徐稷又問:「我還以為你家人都在這邊呢,所以你現在是自己住這裡嗎?過年也是?」

    路鶴寧不太想和他聊自己家裡的事情,看他手裡的杯子空了,伸手去接杯子。

    徐稷忙道:「我不喝了。」

    「你再喝我也沒有了。」路鶴寧把空杯子拿過來,又從一邊抽出一張紙細心擦著杯沿道:「我今天還沒去買水,總共就昨天燒的這麼點,讓你喝完就沒有了。」

    「那再去買點唄,」徐稷摸了摸嘴,感覺跟自己喝了人家的生命之源似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反正也沒多遠吧,前面路口不就是個商店嗎?」

    「太冷了,」路鶴寧皺了皺眉毛:「不想動。」

    「看把你懶得,」徐稷看他那樣忍不住笑道:「看你剛剛堆雪人的時候挺帶勁啊,那會兒你怎麼不覺得冷?」

    「那你剛剛跟小保姆眉來眼去的時候也挺帶勁啊,那會兒怎麼沒見你犯噁心?」路鶴寧說道這裡,忽然想起來,不解道:「那個小保姆不是天天在你家幹著呢,你們倆怎麼回事,怎麼還整到外邊來了?」

    徐稷沒聽明白,啊了一聲道:「什麼意思,什麼叫整到外邊來了?」

    「別以為你們眉來眼去的我沒看見啊,」路鶴寧把杯子放回原處,有些鄙夷道:「這都一個星期了吧,她天天定時定點去廣場等你,你也定時定點的從那邊路過……她看你你看她,何至於啊,你對她有意思就關上門在家裡聊,沒意思就痛快的說明白了,總這麼天天瞅一眼瞅一眼的,不累嗎?」

    「不啊,」徐稷張了張嘴,頓了一下又道:「誰說我是瞅她啊?」

    第20章

    「你不瞅她你瞅誰?」路鶴寧呵呵了一聲:「瞅我嗎?」

    徐稷眨了眨眼,想承認。要張嘴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老臉突然有點熱,於是扭捏的咳嗽了一下。再張口就晚了,路鶴寧往窗外看了一下,又突然轉過臉道:「不過這去買水也是早晚的事,要不咱倆剪子包袱錘,誰輸了誰去買怎麼樣。」

    外面又有飄雪花的架勢了,徐稷的一身汗下去,被從門fèng里擠進來的小北風一吹,打了個哆嗦。

    他看了眼路鶴寧,發現路鶴寧也沒好到哪裡去,那身羽絨服雖然很乾淨,但是看著有些單薄,一看就不怎麼暖和。而且路鶴寧估計玩的時候沒多想,這會兒回到屋子裡手緩過勁來了,指關節和手心都是紅通通的一片。

    徐稷看著都替他癢。

    「我去買吧,」徐稷縮了下膀子,問道:「你要幾瓶?」

    路鶴寧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怎麼這麼好心,過了會才伸了兩根手指出來:「兩瓶。」

    小商店離著這裡不遠,徐稷出門後才後悔沒帶上那個防毒口罩,畢竟那東西雖然笨重,但是還挺擋風的。他皺著鼻子一口氣跑到店裡,最後結帳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拎了兩個大桶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路鶴寧正在換床單,原來被弄濕的那套已經被換下來了,整整齊齊的疊成了小方塊,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

    徐稷拎著水看了看,沒找到合適的地方,只得先放到地上,然後跟路鶴寧道:「我先買了兩桶,你先喝著,估計三四天是夠了吧,到時候我再給你買。」

    路鶴寧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道:「這些我一個星期都喝不了。」

    「你喝水這麼少?」徐稷抬頭看他:「看你這麼水靈,我還以為你是用水灌起來的呢。」

    「……」

    徐稷說話的時候沒多想,等說完才發現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太好,雖然他覺得「水靈」這個詞挺合適的,但是仔細品品,又覺得哪裡……過了點。

    路鶴寧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不過看樣沒有生氣的意思,頓了一下對他說:「謝謝你。」

    徐稷趕緊擺手:「不客氣。」

    小宿舍的門漏風,窗戶也不頂用,路鶴寧繼續轉身掖床單的四個角,徐稷沒地方去,感覺自己像是掛在屋裡中央的一條鹹魚,感受著東西南北不同風格的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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