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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59:28 作者: 五軍
    路鶴寧聽陳立的口氣的確著急,心裡忍不住想,這徐稷真是懶到家了,一丁點的活兒也不干,非等著家政幹完了才回家,還真是個小廝的脾氣少爺的習性。只是陳立一直以來對他不錯,路鶴寧這會兒聽他是真著急,心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左右和徐稷碰不著面,自己去跑一趟幹個活也無可厚非。

    他痛快答應下來,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了,也來不及回宿舍換衣服,只得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就拎著今天獲獎的衣服去幹活了。

    還真如那個楊阿姨所說,洗碗池裡堆滿了東西。大盆子小碟子一應俱全。路鶴寧收拾完廚房又拖了地,最後去臥室的時候一開門,才發現屋裡亮著燈,徐稷正坐在那個梳妝檯前面搗鼓一塊木板。

    徐稷聽見有人開臥室門也是嚇一跳,扭頭看清是路鶴寧後,也跟著愣住了。

    路鶴寧穿著圍裙戴著手套,臉上還有剛剛打掃鍋灶沾的一點灰,十分狼狽的站在原地轉了轉眼珠子――他這次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了,他說什麼沒想到會碰到徐稷本人。

    徐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自己忙的好好的,聽到外間的動靜還以為是阿姨來了,誰知道並不是這樣。他像是打量稀有動物似的瞪大眼看著路鶴寧,半天之後才憋出來一句道:「你是來打掃衛生的?」他問完自己也難以置信,又問:「楊阿姨呢?我以為剛剛在外面的是她。」

    「是我,楊阿姨回老家了,陳經理剛接到她電話,時抓瞎找不到人過來打掃,所以先讓我收拾下。」路鶴寧簡單複述了事情始末,末了道:「我收拾差不多了,就差臥室了,還繼續嗎?」

    徐稷點點頭,起身讓開了地方。他看著路鶴寧在臥室門口摘掉手套和圍裙後,先把地上的衣服收起來,隨後又把他狗窩似的大床鋪設平整,像是酒店裡一樣。

    路鶴寧做事麻利,收拾完臥室後抱著衣服去了洗手間。徐稷不自覺的跟出來,顯示看到客廳已經被人打掃的纖塵不染,又看到廚房回到了之前整潔的模樣,刀具歸置在刀架上,碗筷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規規矩矩的排列。

    路鶴寧卻總有種被人監視著幹活的感覺,他把衣服堆里的內褲熟練的挑出來,放在洗衣機旁邊的髒衣簍里,又把剩下的塞進去,按下開關,扭頭對徐稷說道:「還有事嗎?我洗完衣服就走,乾的好壞就先這樣將就下吧,明天陳經理就給你找道新的鐘點工了。」

    徐稷點點頭,卻道:「你收拾的很好,哦不,是太好了。」

    路鶴寧掃他一眼,冷不防他若有所思道:「楊阿姨來的時候,不收拾廚房,她只洗碗。臥室她也不會進,衣服我是堆一塊,然後一周叫一次洗衣工……」

    他說道這頓了下,短暫的沉默後,突然抬眼看著路鶴寧,探究道:「內褲你挑出來……是一直手洗的嗎?」

    第18章

    路鶴寧以為自己的說辭還算合理,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楊阿姨的幹活習慣和自己差了這麼多。而且,他突然意識道徐稷用的是「一直」……

    「什麼意思?」路鶴寧假裝沒聽清,扭頭看了洗衣機一眼,才回過臉來看著他問:「剛剛沒聽清楚你問什麼。」

    「我說,你是一直手洗內褲的嗎?」徐稷看著他,想了想又問:「你為什麼突然不幹了,又換了楊阿姨來?」

    路鶴寧:「……」

    路鶴寧之前沒有幹家政的經驗,第一次來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來收拾了,當然秉承著更快更高更強的原則,他打掃出來的效果堪比年底100塊錢一小時的保潔工。徐稷剛開始對周謙生說的請鐘點工這事挺反感,總覺得沒事放個陌生人去自己家裡,跟把自個家開放成公共場所似的。尤其是周謙生是當著徐老太的面提這個,徐稷更是不慡,於是他當面敷衍的答應了,心裡卻盤算著過兩天就找藉口把人辭了。

    然而這位鐘點工來了沒幾天,徐稷就改主意了――他沒想到對方幹活這麼仔細,簡直不能讓他更省心了。自己每天只管著作天作地就行,反正瞎倒騰完了晚上就有人來給收拾鍋碗瓢盆。衣服也是想換就換想脫就脫,內褲也有人定時給洗給曬。

    徐稷改了主意後還跟鍾傑提過,說自己家的保姆阿姨如何細心細緻,就差手把手教給他怎麼做飯了。鍾傑當時笑笑,挑眉道:「你以為呢,她們就是吃這碗飯的,乾的當然專業。」又給他科普道:「你們那種住宅,還需要自己請保姆。像我和謙生住的這種公寓,都是有管家式服務的,每天準時收拾衛生,更換床單被罩,衣服也是每天要來收去洗衣房,該濕洗的他們給洗,該乾洗的他們負責送洗衣店。」

    徐稷恍然大悟,忽然好奇這種程度的服務每個月給多少合適。於是問他:「那你們給他們多少錢?」

    鍾傑道:「我們?我們不管,都是在物業費里的。」他們的物業費在江城算是最貴的,每平米九元,鍾傑住的是七十平的單身公寓,每個月的物業費大概六百多。

    徐稷在心裡暗暗合計,發現自己給的價錢並不算低,心裡不覺踏實下來。誰知道他剛適應了沒多久,這位鐘點工就辭職不幹了,再換人,乾的活兒和之前的那位竟然差一大截。比如廚房只給洗碗,地面只是糙糙拖一遍,臥室的衣服她只會把地上的撿起來,疊一疊給放衣櫃――至於他滿地亂扔的內褲,這位楊阿姨也給他放到了衣櫃裡,和乾淨的襯衣不乾淨的襪子塞一塊了。

    徐稷兩天之後就不樂意了,認為這位阿姨藏jian耍滑,專門等在家裡跟她談了談。震懾作用當然是有的,但是這位楊阿姨也表明了有些活兒按規矩她們是不用乾的。比如每天的擦油煙機擦窗戶收拾廚房碗櫃這些,工作量趕上開荒保潔了,即便每天打掃,但是一圈下來也能累死人,這種要付費的話,像是徐稷這麼大的房子要是低於一百塊都沒人來干。

    這位阿姨為人處事處處透著精明勁兒,徐稷沒跟她掰扯,心裡卻是不信的。過了兩天他正好路過家政中心,於是順道問了幾家,誰知道得到的答案竟然和楊阿姨說的差不多。

    「我之前還問過陳立,能不能讓上一個回來干,加錢也行。」徐稷撐著門框,看著路鶴寧道:「怪不得他說對方不幹這個了回不來了,原來幹活的是你……你不是他助理嗎?怎麼還幹家政了?」

    「湊巧了而已,」路鶴寧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當時做的家教正好到期,要另找份兼職的時候,湊巧你在找人……這事挺巧的,巧到我都尷尬了。」

    他沒想到徐稷觀察力不弱,單從他收拾臥室和廚房的習慣就篤定他是之前的鐘點工。路鶴寧無意隱瞞,事實上即便他想隱瞞,回頭徐稷去問陳立,後者一給他送合同就什麼都知道了。

    早晚的事,死拖著不如就這麼承認了。

    路鶴寧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他不知道徐稷又會怎麼想,的確,最近這些事巧合的有些過分了,他找個工作是徐稷的廠子,他幹個家政是徐稷招的活兒,這事要說給旁人聽,十個得有九個覺得他對徐稷有什麼想法……

    「我一開始知道這是你家的時候不想來,但是因為是陳經理介紹的,我那時候怕拒絕上司得罪人……」路鶴寧道:「後來在廠子裡碰上你之後,才發現世界有些太小了……你也說了要我保持距離,雖然現在說起來可信度有些低,但是我真的真的沒別的想法。」

    路鶴寧解釋的自己都覺得挺蒼白,末了抬頭看著徐稷道:「我後來辭工就是……怕你多想。」

    「多想什麼?」徐稷反倒是挑了挑眉,不加掩飾道:「怕我以為你勾引我嗎?」

    路鶴寧:「……」雖然意思對了,但是聽著好像有點彆扭。

    「你肯定沒有這想法啊,」徐稷卻甩著手往外走道:「要勾引我的話往床上一躺就完事了,還費勁幹這活兒……」

    路鶴寧:「……」

    徐稷走到客廳,往沙發上伸胳膊伸腿的抻了個懶腰道:「我那天在辦公室里是有點疑心病了,但是也不是怕你怎麼著,而是怕別人利用你。」

    「……我有什麼好利用的?」路鶴寧跟著走出來,有些不解道:「陳經理是真的不知道我認識你。不過即便知道了,這有什麼好利用的?」

    「怎麼不能利用了,讓你跟我說說話,吹吹風,改改主意什麼的。」徐稷摸著耳朵看著他,認真道:「雖然就睡過一晚,但是多少還是有些特別的。」

    路鶴寧這才轉過彎來,原來徐稷是擔心他吹枕邊風……可是天地良心,他又不是他的枕邊人,怎麼吹。就是那一晚上倆人滾過床單,他也沒什麼特別的啊。

    路鶴寧心裡這麼想著,忍不住就說出來了:「……就一晚上,有什麼特別的……反正又不是你的初夜。」

    徐稷臉色微微一僵,瞅了他一眼。

    路鶴寧又道:「更何況我也不想讓人知道那一晚的事情,畢竟那個對我來說才算是黑歷史……我如果不出你這一台,還能安慰自己是當了幾個月的服務員。可是出了你那一台,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賣身鴨子了。」

    「你真的就只出過那一次啊?」徐稷的關注點偏了偏,看了他一會兒,又說道:「如果真的只是那一次,你也可以當自己是服務員啊。咱倆那一晚上就當朋友約了個炮。」

    「……沒聽說朋友約炮還得給錢的,」路鶴寧無語:「賣了就是賣了,我幹嘛要自欺欺人。」

    徐稷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路鶴寧又道:「所以你更不用擔心了,陳經理不知道,我也不會主動往外說……更何況過陣子有招聘會,我打算再去碰碰運氣。」

    徐稷點了點頭,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道:「那祝你順利。」

    倆人難得好好溝通一回兒,沒有針鋒相對,聊得還挺愉快的。路鶴寧這次給徐稷洗的都是秋衣秋褲,所以選的快洗,十幾分鐘就搞定了。他把衣服一一展開晾到陽台上,回頭又看到自己單獨挑出的內褲,猶豫了一會兒,扭頭徐稷說道:「這個內褲,要不然你自己洗吧?」

    他之前的確是手洗的,但是那純粹是個人的一種習慣而已,洗的時候沒多想,也就沒覺得尷尬。但是現在徐稷本人就在這裡,路鶴寧抬了幾次手,發現連捏著內褲的邊邊都覺得有些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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