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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59:28 作者: 五軍
路鶴寧以為這小孩對時政不滿,笑他說:「這位的政績突出,風評也一直很好,算是不錯了。」
游辰撇撇嘴,歪著頭道:「他那天把我們會所的小軍折騰殘了。」
之後名叫小軍的少爺再也沒來上班,路鶴寧感到震驚,卻又不敢問詳情,那時候他還覺得少爺這個群體就是遊走在社會邊緣的人,明明勤快一點就能活在陽光底下,卻一個個為錢為利,半隻腳插在泥溝里。他心裡同情又鄙視,還藉此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教育過游辰。
「他怎麼突然來了?」路鶴寧心裡突突直跳,突然想起昨天經理跟他說的必須要來。
怪不得……
這個同伴也很同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誰知道,不過你小心點,老變態的口味挺雜,這人選多半都是經理挑的……不行,你早點包個紅包打點打點吧。」
路鶴寧先前進來的時候就沒打點,那時候他正缺錢,自己吃飯都要飢一頓飽一頓。收入稍微多點也是最近幾天的事情,他還想著認識幾個老客,以後也算有部分固定收入,這樣就不會一直受到經理的挾制。誰知道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早晚還是躲不過去這一套。
錢要早點送人,人也要早點討好。路鶴寧心裡憋氣,點了點頭,又鄭重跟同伴道了謝。
後半夜再輪房果然沒有什麼好地方了,路鶴寧心事重重,一連幾次狀態都不太好,被領班提醒了幾句。等他調整好了狀態,領班手裡卻又只剩下了一個中包。
最後剩下的幾個少爺魚貫而入,路鶴寧跟在最後面,一提氣一抬頭,頓時跟沙發上的人撞了個對面。
徐稷的眼神有些古怪,瞧他一眼後似乎哼了一聲,就扭頭去看別人了。路鶴寧更是心理鄙夷,一邊想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那天看他那窮酸樣還以為包工頭不容易,少收了他一千塊錢,誰知道竟然是個一天都憋不住的貨,前天在醫院裡上躥下跳,今天就能來夜場尋花問柳。
活該蛋上長毛,也不知道哪個少爺倒霉,小心別被傳染了。
路鶴寧知道他不會選自己,一邊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一邊想今晚這架勢可能要白耗一晚上了,一會兒不行去少爺房睡會兒補補覺。
誰知道徐稷翹著二郎腿來回打量了三四趟,最後竟然輕咳了一聲,慢悠悠道:「就讓那個留下吧。」
路鶴寧正低著頭,瞅著自己的腳尖左晃晃有晃晃。
領班問:「哪個?」
徐稷道:「最不出相的那個……嗯,對,抖著腿的那個。」
路鶴寧:「……」
路鶴寧被留下,領班走在最後,還語重心長的提醒他要「好好服務」。
好好服務的潛台詞就是多忽悠點東西,路鶴寧不知道這領班從哪裡看出來徐稷有油水可刮的,反正他沒看出來,見人都走了,索性自己盤腿往地上一坐,跟徐稷大眼瞪小眼。
徐稷放下了二郎腿,揉了下鼻子,提醒道:「地上涼。」
路鶴寧說:「沒事,我坐墊子上了。」
徐稷點了點頭,「哦,那就好。」說完一愣,又反應過來道:「哎不對啊,你們不是半跪式服務嗎?你怎麼還坐下了?」
路鶴寧問:「要不給您換個懂事的?」
徐稷不知道想什麼,琢磨了一會兒,竟然搖了搖頭。
路鶴寧是打心底里不想在這待著,先不說他每次看見徐稷就倒霉的規律,單看徐稷的消費能力,就讓他有一種推銷有罪不推銷也有罪的無力感。但是他也不能真一直坐著,待了一會兒見徐稷竟然不生氣也不挑刺,心裡嘆了口氣,把身上的酒水單拿了出來。
徐稷湊過來看,不等他介紹,伸手一點上面的英文字母道:「隨便來瓶這個吧。」
路鶴寧拿出單子,問:「哪個?」
徐稷瞅了一眼:「阿曼達,的,這是個的什麼的……」
路鶴寧一愣,湊過去看了一眼,頓時不想說話了。
「Armand de Brignac,」路鶴寧無語的給他念了一遍,見徐稷瞪大眼似乎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Armand de Brignac……香檳酒,一般人多的時候裝逼用的。你點這個幹什麼?」
徐稷被他噎的一愣,低頭瞅了瞅那一串字母,嘀咕道:「我哪知道這是香檳,上面又沒寫。」
金沙的酒水單做的很高級,洋酒的單子都是英文字母,燙金字。路鶴寧他們推銷酒水的慣例都是從高價酒開始,這次習慣了,也是先甩出來的高檔酒。
徐稷一腦門官司的皺著眉往下看,包廂燈光偏暗,他看不清上面的字母,就把酒水單拿起來,歪著臉找了個稍亮的地方研究。
還沒研究明白第二個,單子就被抽走了。
路鶴寧叼著筆,把小吃的那張塞他手裡,又伸出手指給他點了點最上面的幾個。
徐稷這次看懂了,牛肉乾、泡椒鳳爪、香蘇雞翅、 滷鴨腸……
「你隨便點個什麼吧我的哥,湊夠了最低消費就行,而且你那兒好了嗎你就喝酒?」
徐稷本來擰著眉有些不太樂意,聽這話愣了下,摸了摸鼻子道:「沒有。」
他說完後看路鶴寧神情微妙,想了想道:「我來這不是吃東西的,你從那個洋酒單上隨便給我點一個。」
路鶴寧愣了下:「幹嘛?」
「點完了寄存,我去結帳,然後你跟我出去。」
「……」路鶴寧皺著眉啊了一聲,看了他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不是,什麼意思,你是來點人出台的?」
他原來覺得徐稷病沒好就出來找少爺,不是病的不重就是浪的不輕。但是不管哪一種,這種情況下應該都啪啪啪不了,所以這人八成就是來這消遣過乾癮的。
哪想到這人簡直了……
徐稷點了點頭,路鶴寧看他沒有玩笑的意思,後退一步壓著氣道:「徐稷,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管,但是你有病這事我知道,所以我不可能跟你出去。你明白嗎?」
「我明白,」徐稷也看著他說:「但是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有病。」
「你不想……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別來啊?」路鶴寧簡直無語了,「你來這裡幹什麼?你就不能忍兩天嗎?」
「忍了,忍不了。」
路鶴寧:「!!!」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徐稷不太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咳嗽了兩聲說,「我來吧,就是想找個人,給我上藥……那個藥,真的是……」
路鶴寧:「……」。他等了會,見徐稷不說話了,只能順著問:「是什麼?」
「不是有個洗劑嗎?」徐稷給他比劃了一下,那天他拿的藥路鶴寧都看了一眼,多少有些印象。
「那個洗劑,要隔段時間就洗一次……我吧,自己擦的話,要一直光著腚在馬桶上坐著……」
第8章
徐稷一直懷疑給他開藥的大夫當時是不是開小差了,為什麼那些藥里吃的只有一種,其他全是擦的。這也就罷了,這些藥還都不一樣,有的是水有的是膏。
「就那個洗劑,」徐稷一邊打橫方向盤,一邊頭疼地皺著臉說:「什麼甘石的那個,一天要至少要洗四次,還得自然晾乾。你說我穿著衣服怎麼自然晾乾啊,只能光著腚唄,可是一天脫四遍褲子,也挺耽誤事的是不是?」
路鶴寧靠在副駕駛上,聞言瞥了他一眼,心想就你能有什么正事,是怕耽誤自己找小姐吧。
徐稷堅持問道:「是不是?」
「……」路鶴寧:「……是。」
「嗯,所以我就集中了一下,就晚上擦。」
可是晚上擦也有晚上擦的苦惱,醫囑說要至少間隔一小時,要不然怕干不透,徐稷光擦個洗劑就得光四個小時的屁股,等擦完這些之後還有另外的兩種藥膏。
這種體驗不能說是不丟人,徐稷第一天的時候好不容易忍過去,第二天就有些煩了,第三天自己還沒擦,看了眼藥膏就氣不打一出來,所以一腳油門去了金沙。
他說這段算是解釋,但是路鶴寧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偏過臉問道:「可是別人給你擦不也得間隔一個小時嗎?」
徐稷說:「對啊。」
路鶴寧問:「所以你找人和你光不光屁股有什麼關係?」
「還是有關係的,」徐稷講解道:「我自己擦不方便啊。洗的時候好說,但是那個藥膏我得彎著腰擦。」
「然後呢?」路鶴寧想了半天,徐稷個子高胳膊也長,說彎腰有些誇張了,也就低個頭而已。
徐稷這次頓了一下,再後來就有些無奈了:「沒有然後,我就是找個人幫忙擦,要不然怕漏了哪兒。」
「能漏了哪兒?」路鶴寧下意識道,「不就倆球嗎,又不大……」
徐稷:「……」
這話有些尷尬,路鶴寧本意不是這個,說完後自己也愣了下,剛要解釋,就見徐稷皺眉道:「什麼叫不大啊?多大你不知道?你咋不先看看你自己的呢?」
路鶴寧尷尬的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徐稷撇開臉,不耐煩道:「誰管你是什麼意思,就擦個藥,磨磨唧唧沒完了還。」
他們倆人總共沒見過幾次面,次次都是這種開場白,也都是以沉默取得暫時的和平。
路鶴寧自知說錯話便不再言語。他對剛剛的事情有些懊惱,總覺得自己平時待人接事還算穩妥,並不應該做出這種越規逾矩的事情來。但這兩次面對徐稷卻浮躁的不像話,時常忘記自己的本分。
路鶴寧張了張嘴,想說對不起,又或者客客氣氣的按照會所的標準來一句「全是我的錯」,可是幾次鼓氣都沒能說出來。又見徐稷擰著眉凶神惡煞的樣子,自己幾次瞄他他都不給個回應,臉上更熱,坐在副駕上搓了搓手,只轉過臉看著車窗外的路燈一個個閃過。
徐稷沉默著開車上了高架,過了會漸漸冷靜,也回過味來了。
其實他知道路鶴寧是害怕,一而再的問問題不過是擔心他晚上不是要擦藥而是要上床。其實別說路鶴寧,就是其他人,哪怕沒跟他在男科醫院一起查過愛滋,一聽說他那有病也會拒絕。那個星級小姐不就落荒而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