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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44:57 作者: 蔚空
舒漁點頭:「是。」
這婦人正是民宿的老闆娘谷阿姨。
谷阿姨上下打量了一下舒漁,哎呦了一聲:「趕上下雨了?快快快!趕緊回房間洗澡換衣服。」
舒漁被她帶領著上樓,邊走邊聽她對外頭叫道:「暮雲,我廚房裡燉了一鍋老鴨湯,時間差不多了,你去看看。」
外頭沒有回應的聲音,但有腳步走進來。
舒漁轉頭看下去,便看到剛剛那男孩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進了屋,還正好抬頭看上來,朝她抿嘴笑。
舒漁咦了一聲:「阿姨,他是你兒子啊?」
谷阿姨笑道:「是啊!」
舒漁也笑:「好巧!剛剛下雨要不是遇到他載我,恐怕整個背包都淋濕透了。」
谷阿姨樂呵呵道:「小事情小事情,我兒子就是個熱心腸。」
舒漁被這對母子快樂所感染,覺得心情也莫名好起來。
洗完澡換了衣服,吹著頭髮打開手機聽著信號時斷時續的廣播,舒漁才知道今天的這場雨是颱風的前兆。此時外頭已經是狂風驟雨,她沒有再下樓,坐在窗邊看黑下來的天空,聽著嘩啦啦的風雨聲,雖然有點膽戰心驚,但也別有一番體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完全不知今夕何夕,只覺得屋內屋外都黑沉沉一片,像是到了深夜。興許是風太大,外頭一直噼里啪啦作響,不知是樹木被颳倒,還是有窗戶被砸破。聽得舒漁驚心動魄。
屋子裡停了電,廁所在走廊上,她摸了半天手機沒摸到,有點懊惱地咒罵了一聲。
她是個很怕黑的女孩,尤其是風雨交加的黑夜,讓她更加恐懼。無奈人有三急,她只能黑燈瞎火地走出去。
打開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右手邊走,但剛剛走了兩步,就猛得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身體。
舒漁「啊」地驚呼一聲,好在這聲音被外頭的狂風大作中蓋住,並沒有十分突兀。
被她撞上的人倒是淡定,只拿起手電在空中照了一下,讓她看清楚了自己是誰。
原來正是谷阿姨的兒子,那個叫暮雲的男孩。
舒漁拍拍胸口,用力舒了口氣,開口道:「我去上廁所。」
雖然她扯著嗓子自覺說得很大聲,但外面的風雨聲還是讓她的聲音顯得微不足道,好在男孩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舉著手電點頭,伸手往樓梯口指了指,示意她下樓。
舒漁莫名其妙,廁所就在走廊上,為什麼要叫她下樓啊?
她以為是男孩沒聽清楚自己說話,乾脆借著他手裡的光,直接越過他朝廁所門口走去。
然而才走了兩步,就被身後的男孩拉。
舒漁轉頭,暗暗的光線中,他的神色似乎不太自然,一隻手舉著手電,另一隻手用力對她擺了擺。
舒漁更加一頭霧水,用嘴型大聲告訴他:「我要去上廁所。」
說完掙開他直接走到廁所門口給他示意。
男孩走過來再次拉住她,還是不讓她進去。
而就在舒漁握著門把準備推門而入時,忽然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在外頭的疾風驟雨聲中,廁所里隱隱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
她一時好奇,貼在門板去聽,片刻之後,忽然臉上有點發熱。
她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但也聽出來廁所裡面有人在幹什麼。
她知道這層樓除了她,今晚還住著一對小情侶。敢情是在黑燈瞎火的颱風天,躲在廁所里尋找浪漫和刺激。
她轉頭朝男孩看了一眼,昏暗的手電光下,她看到男孩抿嘴勾唇一臉壞笑的樣子。
舒漁下意識就朝他拍了一掌,抱怨道:「不早告訴我。」
說完又才想起,這人嗓子有問題,而且外面風雨聲那麼大,黑燈瞎火地也有點說不清楚,所以他才攔住她不讓她進。
男孩被她拍了一下,還是笑。
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跟著自己下樓。
此時身後的廁所里發出一聲刺耳的女聲尖叫,舒漁老臉一紅,趕緊跟上他。
樓梯是老式木質樓梯,本來踏上去會咚咚作響,但因著外頭風雨聲太大,兩人的腳步全被淹沒。
儘管走在前面的男孩,十分善解人意地將手電筒的光照在她腳下,但舒漁走得還是有點忐忑沒底。
忽然外頭嘭咚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麼東西被刮到。本來專心走路的舒漁嚇了一跳,腳下也驀地踏了個空,直直朝前面撲去。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終於停下來。
舒漁趴在了樓梯轉角的地上,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地上,而是當了她肉墊的男孩身上。
也許是趨利避害的本能,剛剛她在摔倒的那一刻,伸手緊緊抱住了身前的人,所以可憐的男孩被她給撲了下去。
停下來後,她整個人的臉幾乎是埋在他脖頸處。
那肌膚相帖的觸感,讓舒漁跟觸電似地彈跳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男孩沒有什麼反應,只撿起手電筒站起來,繼續為她照著腳下的路下樓。
情急之下把人家當了墊背,舒漁同學難免有點懊惱,再走路時,便雙手緊緊抓著欄杆,每一步都特別小心翼翼。
她走得慢,前面的男孩也就隨她走得很慢。
於是半段樓梯,感覺走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在昏天黑地的風雨夜,本來有些恐懼的舒漁,看到沉默的男孩在前面為自己照著光,忽然就變得一點都不害怕。
靠近
這場颱風來得快也去得快,第二天的小島又是陽光普照。
舒漁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還是被餓醒的。
洗漱完畢,下樓走出客廳,看到小院子裡一片狼藉,谷阿姨和她的兒子,正在收拾。
男孩穿著一件松垮垮的白背心,被水洗得有些發舊,露出兩條結實的胳膊。
谷阿姨見舒漁出來,笑呵呵打招呼:「小舒,起來了?」
舒漁朝她點頭,又看向男孩,見他正朝自己笑著,露出整齊白淨的牙齒,整個人好像在雨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的目光坦然直白,倒是弄得舒漁有點不好意思。她見小院子裡到處都是折斷的樹枝和摔倒的花盆,走上前幫忙收拾。
收拾了兩個花盆,她靠在谷阿姨的身邊,悄悄指了指她男孩,小聲問:「他嗓子怎麼回事?」
谷阿姨看了眼兒子,笑道:「你說暮雲啊?前段時間他回來看我,遇到島上的小學失火,救火的時候,被煙子嗆傷了聲帶,這不也不能工作,只能待在家裡陪老媽了。」
舒漁恍然大悟點頭,朝衛暮雲戲謔道:「原來你還是救火英雄啊!」
衛暮雲笑著朝她瞪了一眼,屋子裡有人喚,他便走了進去。
舒漁也跟著他走進去,看到是一對情侶來退房,應該就是昨晚那對在颱風占了廁所尋找激情的男女。
作為一隻純潔的單身狗,舒漁不免有點好奇打量了這兩日,在他們看過來時,又欲蓋彌彰地轉過了頭。
待兩人出門,她又去悄悄打量。
直到那小情侶出了院門,她才轉過頭,卻正好對上衛暮雲一張壞笑著的臉。
舒漁的小心思被人發現,佯裝垮下臉,惱羞成怒嗔道:「笑什麼笑?!」
衛暮雲笑得更加燦爛。
舒漁鼓著嘴巴瞪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也壞壞一笑:「我知道了,你昨晚上樓原來是去偷看人家的!」
衛暮雲的笑容頓時僵住,急急用只發得出一點聲音的嘶啞嗓子解釋:「我是去檢查門窗。」
舒漁大笑:「解釋就是掩飾,你就是去偷看人家。」
說完就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谷阿姨看他笑嘻嘻的樣子,隨口問:「說什麼!」
舒漁搖頭:「沒什麼。」便繼續幫她收拾,邊問,「阿姨,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我待會去吃午飯。」
谷阿姨笑:「你幫我清理院子,中午跟我們一起吃。」
舒漁不是個客氣的人兒,滿心歡喜地答應,幹活幹得更起勁,三人收拾完畢,小院子又是煥然一新。
午飯是谷阿姨下的廚,簡單的四菜一湯,典型的海島時令菜,一盤炒海蟹,三條紅燒黃魚,一盆茄子煲,一碟涼拌黃瓜,一碗絲瓜蛤蜊湯。他們家的餐具都有些陳舊,看過去就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並無特別。
但舒漁是個已經吃出不少經驗的吃貨,坐在桌子上嗅了嗅鼻子,就聞到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到底是在別人家,她沒好意思露出饕餮的真面目,衛暮雲給她盛了飯,谷阿姨笑呵呵讓她開吃,她才拿著筷子斯斯文文地夾了一塊涼拌黃瓜送入口中。
脆脆的噶蹦聲落在自己牙齒下,帶著微辣感甘甜的黃瓜清香蔓延在口齒之間。舒漁睜大眼睛:「阿姨,好好吃啊!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涼拌黃瓜。」
谷阿姨和衛暮雲都被她誇張的表情逗樂。
谷阿姨獨居好幾年,很喜歡這些住店的孩子,看著舒漁笑道:「喜歡吃就多吃點,別光顧著吃黃瓜,其他的菜也多吃點。」
舒漁嗯嗯地點頭,目光瞥到對面的衛暮雲低頭悶笑,趁著谷阿姨沒注意,瞪了他一眼。
黃瓜脆甜可口,海蟹鮮味十足,黃魚鮮嫩沒有半點腥味,茄子煲軟糯毫不油膩,絲瓜蛤蜊湯鮮甜中帶著一絲清香。
舒漁也是算是吃過不少美味,從這痤城市的高檔餐廳到尋常陌巷,只要是聽說過被人推薦過的,都樂此不疲跑去嘗試過。但從來沒吃到像這頓午餐一樣的,看起來普通,卻讓人回味無窮的家常菜。
所謂高手在民間,她覺得說的就是谷阿姨。
不免羨慕對面那個說不出話的男孩,有個會做菜的媽媽。
吃完這頓飯,舒漁就改變了自己的計劃。見衛暮雲收拾碗筷要去廚房洗碗,她立刻自告奮勇奪過他手裡的碗,轉頭笑道:「谷阿姨,我打算在島上住到開學,能不能在你家裡吃飯?」說完,又趕緊補充,「伙食費一天一百塊夠不夠?」
谷阿姨哈哈大笑:「伙食費就不用了,家裡的菜基本上是自己種的,現在暮雲在家,海鮮也通常是他去海里打來的,就是多雙筷子而已。」
舒漁一聽這是讓自己蹭飯了:「不不不,伙食費還是要交的。您這手藝放在大酒店可不止一百塊啊!」
谷阿姨表情微微一僵,繼而又揮揮手,笑道:「好好好!」
吃了一頓美味的午餐,又搞定了接下來二十幾天的伙食,舒漁一本滿足地上樓換衣服,準備出門去海邊拍照遊逛。
正背上包要出門,聽到小院裡又年輕女孩的聲音傳來。她好奇地趴在窗口,看見院子裡,一個穿著吊帶長裙的女孩,正在跟衛暮雲說話。
她拿著一個玻璃罐遞給他:「這是我哥哥從泰國帶回來的蜂蜜,說對嗓子有好處,讓我拿來給你。」
衛暮雲接過蜂蜜,朝他眉眼彎彎地笑:「謝謝。」
舒漁其實沒聽到他的說什麼,但猜想大概是這兩個字。又想著原來他真喜歡笑,對誰都這麼笑,也分不出是失落還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