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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44:43 作者: 紫青悠
在進行了幾次搶救之後醫生終於搖了搖頭表示束手無措了。
他的母親在床邊大哭了一場,程伯等人也帶著人圍在他病床前哭了一場,和他出生入死的戰友,斷了胳膊大腿都不會吭一聲的幾個老爺們兒竟然也在他病床前抹眼淚。
他沒救了,快死了,大家都在提前對他進行哀悼。
那天晚上,大概就是他情況最危急的時候,在進行過輪番的哀悼過後病房中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眼睛都已經模糊了,病房中的一切顯得那麼昏暗,昏暗到讓人覺得可怕,他甚至懷疑地獄馬上就要出現在他面前。
身上很痛,痛得都動不了,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大限將至,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這前半生的畫面。
在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告訴他要努力要優秀,這樣他的地位才不會被人搶走,他從小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愛,小時候很想讓媽媽抱一下,可是她都不願意抱他,她告訴他要快點獨立,不能太依賴母親,她告訴他要快點成長,不可以對任何人撒嬌,一開始他很難過,可是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母親的冷淡,而他也慢慢變成了一個冷血的人。
他生來好像就只是為了爭權奪利的。不能讓媽媽被人趕出去,不能讓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得到易家的一切,他必須努力,必須優秀,必須果斷,必須不能感情用事。
後來,後來他確實成了一個優秀的人,可是為了保命他又不得不遮掩鋒芒,忍氣吞聲,因為他還沒有得到易家的一切,因為他要將陸家人都趕出去,可是他不能太耀眼,太耀眼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可即便他再怎麼將自己偽裝得乖巧懂事,陸建安終究還是不放過他。
其實這樣死了也好,活著依然要鬥爭,活著只是為了爭權奪利,他周圍的世界太過冰冷無情了,活在裡面真的好累。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死了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可是就在他快要沉睡過去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響了一次又一次,似乎他不接起來對方就不罷休。
他知道是誰打來的,是那個小姑娘,他受了傷這麼多天沒有聯繫她,她肯定積累了很多話要對她說。
他想起了她的歌聲,死前能聽聽她的歌聲也好。
所以他艱難的挪動手指將電話接起來,又開了免提。
每動一下身體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不過簡單的動作他做完便像是要虛脫一般。
電話那頭響起她焦急的聲音,「大叔,這幾天你怎麼都不回我消息啊?」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又道:「大叔你沒事吧?你怎麼不說話?」
「我……快死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本來是想說,我快死了,你能不能再唱一首歌給我聽,可是後半句話他實在沒力氣說出來了。
「大……大叔……」也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被嚇到了,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的聲音中便帶上了哭腔,「大叔你不會有事的,大叔你別死啊,我剛剛又學會了一種小點心很好吃的,我打算給你寄過去。」
他沒有力氣回答她的話了。
「大叔你別死好不好?」她抽泣起來,「大叔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北城有一種很好吃的小吃嗎?我小時候經常和姐姐一起去吃,我以後帶你去好不好?還有西嶺雪山,我想要去滑雪,我還想等大叔好起來了帶大叔一起去。」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大叔?不然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帶著哭腔的歌聲很快就從電話中傳來。
他覺得很可笑,他最親近的人,他最信任的人,他們都以為他要死了,都放棄了他,留著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病房中,可是遠在千里之外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卻為了他活著不斷給他加油打氣。
她為他哭,為他唱歌,百般求著他不要死。
可是他真的好累。
她說他要帶他去吃好吃的,北城的一種小吃,香香脆脆的,還有香到頭皮發麻的醬料,香到頭皮發麻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她還說要帶他去滑雪,從山上一路滑下去,俯衝之時會忍不住尖叫。
她的歌聲真的好動聽啊,即便她是哭著唱的歌。
她簡直著急得要死,生怕他真的會死了,她不斷跟他說話,不斷告訴他她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
有個地方很遙遠,可是有鮮花盛開,還有蝴蝶翻飛。
真的有這麼美的地方嗎?
他似乎看到了在那個地方,在白花盛開的草地上有一個小姑娘正在那裡唱著歌,她的歌聲就像黃鶯一般好聽。
就在那一刻,疲憊不堪對生活絕望,從心底放棄自己,就想這樣了結餘生的他突然有了憧憬,想要去看一看那鮮花盛開的地方,想要去見一見那個有著好聽歌聲的小姑娘。
不想看到她為他難過,不想再聽到她哭泣。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親眼看一看那個,自己從未體驗過的美好的世界,想去見一見,那個在他的世界裡不會出現的,美好的人。
除了那個小姑娘,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在那一晚死去,甚至包括他自己。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撐過來了,他沒有死,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
破繭成蝶涅槃重生,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心底里只有一個最強的渴望,他要成為一個強者,只有成為強者才能保護好自己,只有成為強者,等到那一天他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才不會因為她太過美好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