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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37:28 作者: 咬春餅
季左笑了笑,理所當然,「宋總是男人中的極品,跟你很配。」
黎枝雞皮疙瘩泛起,「季秘書,你誇人的用詞,很直接。」
季左會心一笑,「這是自然,畢竟宋總是我的衣食父母。」
「季左。」書房裡,宋彥城的聲音不耐傳來。
「黎小姐,失陪。」季左提著公文包,西裝革履的精英派頭。
書房門虛掩,兩人談事到深夜。
黎枝的骨傷要多躺,她躺在沙發上看劇本。像有一種莫名的直覺感召,她總覺得,這段時間的宋彥城有點不太一樣。
書房裡的動靜很小,幾近無聲。
中途,宋彥城出來過一趟,特意來看她有沒有睡覺。黎枝隔著距離,沖他傻乎乎地一笑,「我不困,我再看幾頁劇本。」
宋彥城今天的家居服是灰色線衫,貼合腰身的短款,顯得人格外挺拔高大。他微一頷首,又進了書房。
季左匯報說:「材料我準備齊全了,你定個日子,我就能往上面遞。董事會那邊同時也會收到這些證據,年底董事會召開在即,正好能處理了宋銳堯。」
宋彥城問:「王副總那邊呢?」
「只要宋銳堯定罪,他會率先舉薦你,成為公司新任總經理。」季左略一思考,補充說:「老爺子還是生病狀態,那麼,就沒人敢出面保你大哥。董事會他待不下去了,坐不坐牢,坐多久,就看你願意交多少證據上去。」
幽靜的深夜,季左的聲音格外清晰,冷情。
宋彥城疊著腿,陷在皮椅里,身體隨之左搖右晃。他指間夾著煙,點燃靜靜燒,一口也沒抽。
「宋銳堯手上的幾個大客戶我也摸了底,都是利益往來,不見得會為了他而與栢銘翻臉。您接替後,工作順開展應該沒有問題。」
宋彥城終於含煙在唇齒間,吸進肺腑後,吐出一半,在煙霧裡眯縫雙眼,淡聲:「問過醫生,老爺子的病怎麼樣?」
「問了,還是老樣子,沒有轉好的跡象。」季左靜了一會,斗膽問:「宋總,如果成功了,你打算如何安置老爺子?」
宋彥城手指一頓,任由煙霧裊裊升空,遮住了此刻的眼神。
這時,門外陡然一聲重響,東西落地的聲音。
宋彥城目光泛寒,一個示意,季左立刻警惕起身。他把門拉開,門邊站著的黎枝茫然失措地看著他,連聲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想拿一下藥。」
宋彥城眼神瞬間軟下來,他掐了手裡煙,拿起桌上的喉糖倒了兩粒含嘴裡。然後走過去扶著她,「你休息,我幫你噴藥。」
季左知趣地說:「宋總,不早了,我先走了。」
安安靜靜里,家裡只剩他們二人。
宋彥城上藥的手法嫻熟,讓她趴著,撩開衣擺,焐熱了指腹才輕輕按上去。
無聲里,連呼吸都是沉重的。
宋彥城心裡裝著事,老謀深算,且不願言語。黎枝腦子裡仍是方才在書房門口聽見的談話,哪怕隻言片語,也足夠膽戰心驚。
上完藥,宋彥城讓她先睡,說有工作還沒做完。
他帶上門,顯然不想跟她多談。
凌晨兩點,宋彥城才放輕動作,回床上睡覺。他剛躺下,腰腹上便環過來一隻手,將他緊緊抱住。宋彥城低頭,意外道:「怎麼還不睡?」
黎枝唔的一聲,「睡不著,要抱抱。」
宋彥城:「嗯,好,我抱抱。」
他側過身,化為主動,將黎枝摟進了懷裡。
靜了靜,黎枝笑著說:「別人失眠數羊,我數你的心跳。」
宋彥城無聲地彎了彎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手指緩緩輕敲。
黎枝揪著他的衣領玩兒,閒聊一般,「你不是總問我,為什麼不找找爸爸媽媽嗎?」
宋彥城:「嗯。你說你很灑脫,看開了,也就不計較了。」
黎枝嘟了嘟嘴,深夜的關係,嗓子有點發啞,「我騙你的。我前兩年,其實一直有衝動想試著去找他們。我有註冊中華尋人公益網,還去派出所錄了指紋。」
宋彥城怔然,低頭看她,「你應該跟我坦白的,至少,我可以幫幫你。」
「但我在遇見你、了解你之後,就放棄了。」
「為什麼?」
「怕真相。」黎枝誠實說:「怕殘忍,怕傷心,怕不知道如何面對,怕心理接受不了,怕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宋彥城一瞬懂了,默了默,他說:「你是怕,成為我這樣。」
「嗯。」黎枝索性與他坦白到底,那是一種同病相憐的共鳴,是切膚之痛的共振。他們都是被本該最親愛的人拋棄的孩子。命運像有時空隧道,不同人生里兩個人,卻在某一時點交集。
黎枝說話的語速都變得慢了些,「我怕找到父母后,得知的真相一定是不堪的。我怕自己心態不夠好,不夠強大,不夠灑脫去面對、去化解、去原諒。我怕我走極端、鑽牛角尖,我怕我之後的生活,都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去擴大對他們的仇恨。可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人,所以在還算理智的時候,替自己做決定——不找了,我要好好過生活。」
一個字一個字的,像裹著棉花的棒錐,既尖銳又柔軟,煞費苦心地去敲打他的心臟。
宋彥城聽得懂,黎枝這是以身說法,在勸他。
「我知道你的人生過得很艱難,出生非你能選,父親非你所願,這個家也並非你心甘。我知道你愛你的母親,也耿耿於懷她的過世。老宅子裡的,雖叫家人,雖稱作是家。但對你有歧視、有傷害。恨,你該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