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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37:28 作者: 咬春餅
到了市區酒店,一切都安排得穩穩噹噹。空調和熱水一應俱全,還有帶按摩的浴缸和洗護用品。不多久,門鈴響了一下,這個女助理迅速去開門,一聲低緩的,「孟總。」
黎枝抬起頭。
孟惟悉一八五往上的個頭,西裝革履,剛從應酬局上下來。隨行的還有兩名男士,都是他下屬。孟惟悉長相清雋,卻仍掩不住身上的出眾氣質。
黎枝第一反應,這人和宋彥城是一卦的。
「接到彥城電話,我就安排小張先過來。」孟惟悉問:「還好?」
黎枝立刻起身,「謝謝您。」
宋彥城笑了笑,「不謝。回去之後你跟他說一聲,別動不動就絕交警告。小時候就這樣,還玩不膩呢。」
黎枝連連應聲,「他人就這樣,說話不好聽。」
孟惟悉笑意更甚,心有戚戚。
「山區取景條件有限,你也多包涵。這一周拍攝,你就住這裡,車和人小張都會安排好。她解決不了的,你直接來找我。」孟惟悉說得四平八穩,好像真的只是舉手之勞。
隨行在身邊的都是親信,聽到這都暗暗吃驚。
孟惟悉什麼人物,這樣開一回口,怕是頭一回了。
走前,孟惟悉又問:「周五他過生日,你回海市?」
黎枝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天竟然是宋彥城的生日。她支吾了半秒,小聲說:「明天我有一場戲要拍。」
孟惟悉客氣一笑,「有機會,下次再聚。」
一晚上,猶如地獄天堂,大起大落。
人都走後,房間安安靜靜。
黎枝坐在床沿,盯著華麗的水晶燈發呆。人一脆弱,就容易陷入情緒的低潮。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也不是沒有吃過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安慰不曾有,更不提一句知暖知熱的問候。
像是被燈光旋進其中,黎枝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幼年是福利院,一間房十幾張高低床,幾十個孩子眼神懵懂且茫然。也有過被認領的機會,她站在一群孩子中,像一群被挑選的小羊羔。
再後來上高中,她年年都是貧困戶,站在講台上,老師搭在她肩膀,號召全班善心助學,倡議捐款。
她的人生,孤立無援。
直到這一刻,她發現,還有人能夠相隔千里,贈予溫暖。這讓她誠惶誠恐的同時,也觸動了敏感而脆弱的那根弦。
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的,黎枝看到顯示,顫著手指按下接聽。
六七秒的沉默,宋彥城耐不住先開了口,「你手機壞了?」
黎枝捂住嘴,悶聲,「嗯。」
宋彥城不計較她的敷衍,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主動打這通電話。於是發揮一貫的毒舌作風,明諷暗刺,「都拍上這麼好的劇本了,怎麼也不住好點的酒店。」
黎枝低著聲音,說:「謝謝你。」
此刻的宋彥城正在家中,書房的落地窗能俯瞰海市的絕妙江景。臨近新年,節日氣氛已經乍隱乍現。他聽見黎枝的這聲「謝謝」,手指收緊,把手機握得死死的。
宋彥城清了清嗓子,刻意以調侃的語氣,「你拿什麼謝?這個月的工資扣個五萬?」
電話那頭一陣啜泣。
宋彥城驀地收聲。
黎枝哽咽著,忍了幾秒,泣不成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翻號碼的時候,我也想打給爸爸媽媽,翻到一半我才想起,我沒有他們……」
我只有你。
一個在同住屋檐下的你。
哪怕只是甲方乙方,卻也給了我一個家的你。
黎枝在電話里崩潰痛哭,如電閃雷鳴,一擊即中,往宋彥城的心口劈出了一個大窟窿。她的眼淚就順著這個窟窿往下墜,浸濕了他心底血和肉。
他在夜闌里開口,輕聲:「乖,不哭。」
第26章 小豬豬
黎枝哭得太投入,萬物虛空,其實什麼都沒聽見。最後哭得睡著了,就更忘事了。被電話吵醒的時候,天色將亮,是昨晚那位女助理,說兩小時後來接她去片場。
這種待遇,讓黎枝心生錯覺,好像自己真成了角兒。
她忽然有點兒羨慕時芷若了。
被人重視和惦記的感覺,太好。
黎枝坐起身,頭疼欲裂。她一摸額頭,果然是發燒了。今天的戲還不太好拍,是一場下水的戲。
窗外天色灰濛,山區的雲層厚重,一團團的織在一起像要往地上砸。黎枝忽然頓了下,拿起手機,翻了翻通話記錄。
女助理的上一個,是宋彥城的。
黎枝愣了愣,顯示通話時間:7小時32分。
宋彥城昨晚一直沒掛電話?
那四捨五入,就是一塊兒睡覺了?
黎枝一片眩暈,迅速搖頭,試圖把這骯髒的想法給甩掉。
宋彥城的微信就是這時候發來的:
「鼾聲比我狗還大。」
「建議掛呼吸內科及時就診,算工傷,可找我報銷掛號費。」
什麼人啊真是,「你胡說!我從不打鼾!」
宋彥城:「沒用的,我已經錄音了。」
宋彥城:「測了分貝,達到海市噪音標準。」
黎枝:「……」
狗男人,神經病。
這邊的宋彥城,已經可以想到她氣得臉色發綠的場面。踏進辦公室的季左在門邊腳步頓住,呃,老闆笑容好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