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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37:28 作者: 咬春餅
老式的樓梯,還用鑰匙開房門,進去就是一股霉味,黎枝掩嘴咳嗽,她有鼻炎,毛飛瑜是知道的。邊開窗邊說:「沒辦法,咱們經費有限。你忍忍,有朝一日出頭了,天天帶你住總統套間。」
黎枝比了個OK的手勢,這味兒嗆的,她都不敢張嘴。
好在山區風大,一輪輪的往屋裡吹,換了一遍空氣。毛飛瑜還有點事得回一趟劇組,很快就走了。
房間空調開半天還是個冷的,壓縮機咣咣響。房間裡連座機都沒有,還得下樓叫人。黎枝下去了兩趟,前台空的。她也懶得折騰,決定洗個熱水澡吧。
太陽能熱水器,擱這零度往下的冬天,根本形同擺設。洗到三分鐘就變溫水不說,黎枝低頭的時候,嚇得差點沒跳起來。紙簍後面,慢悠悠地爬出一隻南方蟑螂。她自小就怕這些蟲子,得了,澡也不用洗了,裹著衣服就出來了。
水滴未乾的身體貼著衣服,冰涼一片。黎枝坐在被子裡,聞著若有似無的霉味,心裡一片離奇的沉靜。過去很多年,從福利院開始,她似乎就已習慣了這樣的時刻。
就像剛才的洗澡水,剛剛夠的水溫,不至於讓人冷死,但也與溫暖無關。
黎枝把外套蓋在枕頭上,太疲憊,她睡得很沉。山區天色昏暗得更早,四點半剛過,白晝就退了場。黎枝的呼吸淺,房間漸黑,幾乎陷入靜止。
門縫顫了一下,停頓三秒後,又緩緩推開一掌寬,似風而過,很快又關合閉緊。
深度睡眠按下暫停,黎枝的意識漸漸甦醒。
她皺了皺眉,極致的安靜中,細碎的動靜逐漸放大。
黎枝睜開眼,昏暗的光線,讓眼前更加朦朧。兩團動態的東西隱約挪動,在白色的枕頭上。
等黎枝反應過來時,腦子瞬間就空了。
那是兩隻黑不溜秋的老鼠!
黎枝瞌睡全醒,尖叫著往門邊跑。老鼠受了驚嚇,跟著四下亂竄,長長的尾巴掃過枕頭、被套、下地後更有發揮餘地。黎枝去擰門,擰不開,像從外面鎖住。
她往後一看才發現,房間內不止兩隻,四五六隻滿地撒野,又長又大。其中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直接從黎枝腳旁竄過。
黎枝嚇得失聲,拽動門把紋絲不動。
她又慌忙去找手機,本就寥寥無幾的聯繫人,一半還是昔日同學。毛飛瑜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黎枝想都沒想,本能反應地往下拉,按住一個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五六聲長嘟音的等待,黎枝靠著牆壁,死死盯著那些似乎隨時準備攻擊的老鼠,自己一動也不敢動。
她無望地捂住嘴,眼睛湧上濕意。
終於,那邊低沉的男聲響起,「餵。」
黎枝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哽咽地叫他名字,「宋彥城。」
會議室里安安靜靜。
工程部在做項目技術匯報,宋彥城就在這時突然起身,不顧眾人的目光,徑直離開會議室。
黎枝的啜泣聲細碎且脆弱,他下意識地握緊手機,皺眉問:「你怎麼了?」
黎枝哽咽變嗚咽,哭聲再也收不住,說:「我害怕。」
幾句話後,宋彥城連回她一句話都沒有,直接掐了通話,然後打了個新號碼。等待間隙,他在落地窗邊踱步,單手撩開西服下擺,掌心擱在腰側。
孟惟悉接聽的那一秒,宋彥城幾乎秒速開口,「你那破戲是不是在貴州拍?」
孟惟悉有些莫名其妙,「惹著你了?」
宋彥城打斷,「你是不是也在貴州。去給我救個人。」
孟惟悉一下子聯想到,「又是那位普通朋友?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普……」
「我這人要是磕著碰著了,我倆也做回普通朋友。」宋彥城淡聲。
貴州。
聽到宋彥城聲音之後的這五分鐘,黎枝整個人都崩潰了。連日來的委屈、心酸、不公、冷落,如洪流突然決堤。
房間裡老鼠亂竄,上桌子上床,尾巴半米長,從枕頭上橫掃而過。
黎枝抱著自己哭,縮在牆角發抖。
「咚!」
門口忽然響起撞擊聲。
一下,兩下,第三下時,直接給撞開了。
三個青壯年拿著鐵夾就往裡頭沖,隨行的還有一位女人,她走到黎枝身邊,把人給扶出了房間。
「沒事了沒事了。」她低聲說:「孟總已經知道,黎小姐請放心,馬上換酒店。」
黎枝差點虛脫,額頭上都是汗,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孟總又是誰?
很快,房間裡的人走出來,「都處理好了。」
黎枝不敢看他手中的黑塑膠袋,心有餘悸,下意識地往一邊挪了挪。
那女的是個利索能辦事的,一手搭在她肩膀,護著往前走,「黎小姐,車停在門口,你明天是夜戲,待會去市中心的酒店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四點,我安排車準時來接你去片場。」
黎枝是真嚇著了,三魂七魄還游離在外,沒細想其中的關係,心裡冒出一個人。
她被護著下樓,往賓館大門去。
舊舊的玻璃門是外推式,深夜起霧,看起來很髒。越靠近,黎枝心跳得越厲害。車停在門口,她幾乎本能的,想到了宋彥城的那輛黑色保時捷。
冷風一灌而入,耳邊的發擋住了眼睛。黎枝看清後,那只是一輛白色凱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