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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31:12 作者: 雲拿月
    蘇答皺眉:「您別這麼說。」

    袁老太太曾經教過蔣奉林一段時間,他下棋頗有悟性,是她教過的所有學生里,最得她喜歡的一個。他天資聰慧,少年老成,那會他們都說,蔣家有這個兒子,是百年修來的福氣,此後,必可以撐起門楣。

    只是沒想到,他的一身才華,沒來得及施展,就先被命運的玩笑相中。

    話匣子一開,袁老太太和蘇答說了很多蔣奉林年輕時的事,都是她從前沒機會了解的。在庭院裡逛了許久,兩個人越說越懷念。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說到差不多,袁老太太收了情緒,話鋒一轉,「對了。裴頌那孩子,我曾經教養過幾年,性子什麼都是好的。只是這緣分的事不能強求,你和他……」

    蘇答想說話,袁老太太猜到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們如何,那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不論成不成,我都把你當自家小輩看待。沒事可以多來走動走動。」

    她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蘇答能夠感覺得到。蔣奉林離開以後,她已經許久不曾體會過這種來自長輩的關愛。

    蘇答誠懇地道了聲好。

    她們往回走,裴頌看時間差不多,正好尋出來接她們。

    三人碰上,蘇答和他一左一右,腳步輕慢地陪老太太回包廂。

    -

    車破開傍晚的霞光一路向前,晚上和客戶有個飯局。

    后座安靜無比。

    賀原靠著車椅,不時拿出手機瀏覽。

    徐霖知道賀原是在和蘇答聯繫,這兩天自己老闆碰手機的次數大為增多,他不小心瞄見幾次,沒敢多看,但也瞧見一條一條,幾乎都是自家老闆這邊發的消息。

    反觀那位,倒是沒怎麼回。

    車開到地方,是客人訂的,一家環境極其不錯的私人庭院式餐廳。

    徐霖出聲提醒:「賀總,到了。」

    賀原收起手機,沒多說,輕輕理了下衣襟,下車。

    客人早在雅致的包廂里等候,徐霖陪著進去,沒有靠得太前,保持著一個合格助理應有的距離。

    談來談去無非是生意上的事,賀原不是個喜歡聊閒天的人,偶爾在程大公子那幾位面前能說上一些,其餘人即使想聊,看著他這張冷淡的臉,也只能敗興而歸。

    包廂里這位就是,試著和賀原說笑幾句,見他反應不大,趁著氣氛還沒尷尬,識趣地把話題拐回到生意上。

    一說正事,賀原的話就多了。

    茶各自喝了幾杯,正談著,賀原手機響,他看了眼來電,是另外一位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對面前的人道了聲抱歉:「您稍坐,我接個電話。」

    年過四十的男人客套得很:「不著急不著急。」

    賀原走出包廂,行至走廊拐角處接電話。

    和那邊聊了片刻,事情說完。他收起手機往回走,沒幾步,忽地瞥見不遠處長廊有個熟悉的身影。

    蘇答穿著米色的裙裝,典雅簡約,攙著一位老人家,另一旁的男人露了個側臉,賀原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裴頌。

    他們往盡頭的包廂走,老人家一隻手握著蘇答,另一隻手握著裴頌,看起來就像一個家庭里慈祥的長輩和晚輩那樣自然,氣氛再和美不過。

    「賀總。」徐霖從包廂方向過來。

    「什麼事?」

    徐霖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沉,略感莫名,小聲道:「張先生問您想喝什麼酒……」

    賀原沒答,遠處人影早就消失,他也已經收回視線。淡淡斂下眸光,他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提步回包廂。

    -

    裴頌將蘇答送回公寓。

    車停在地下車庫,兩人坐在車內聊了一會。

    「今天謝謝你。」

    「我才應該謝謝。」蘇答說,「我一直沒什麼長輩緣,你外祖母能喜歡我,我很高興。」

    她語氣真誠,是不是客套裴頌聽得出來,他把玩手裡的香菸,淺淺笑了笑。

    他放在座椅中間的手機忽地又亮起,一震一震。他關了鈴聲,若不是嗡嗡震動,來電沒有半點聲響。

    裴頌瞥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掛斷。

    是他父親的電話,來電顯示是以「裴」開頭的全名,送她回來的路上,打來了好多次,他一次都沒接。

    蘇答見狀不由抿唇,低聲問:「你父母……還好嗎?」

    裴頌語氣還是一如往常地溫和,只那眼裡閃過難明神色,似笑似諷,「他們當然好得很。」

    蘇答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想戳他傷疤,默默打住話題。

    裴頌將手機收進口袋,沒多言:「你上去吧。」

    蘇答嗯了聲,下了車,發現他也從車上下來。她面帶不解,裴頌站在車前,見她回頭,道:「我下來抽根煙,你上去,不用管我。」

    即使隔著距離,她也能感覺到他正被一股濃重的低落情緒包圍。

    蘇答知道,他在想他妹妹。

    從初見開始,裴頌就把她當做妹妹看待——是真的在他生命里出現過,存在過,與他血脈相關的親妹妹。

    他對她照顧有加,也正是因為如此。

    在國外時,有一次她因公事去找他,碰巧撞見他獨自喝悶酒。從來溫和笑面示人的他,少見地傷神。

    那天聊了一會她就走了。短短半個小時的交談,她聽他說了很多從沒提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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