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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31:12 作者: 雲拿月
手裡的手機還在響,蘇答進退維谷,只得先接通電話。
「餵?」
「是我。」那邊傳來裴頌熟悉的聲音,語氣中略微無奈,「你現在方便嗎?」
蘇答聽出異樣,「怎麼了?」
「不小心被機動車撞了,有點小擦傷,現在在醫院掛水不能走動,你要是不麻煩的話,想讓你幫我打份病號飯。」他說得雲淡風輕,還帶點自嘲。
受傷可不是小事,蘇答完全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一聽就急了:「怎麼會撞傷?你把地址發我,我現在馬上過來。」
裴頌強調幾遍,不嚴重,只是小問題,蘇答卻放心不下,閒話沒多說,立刻掛斷電話。再一看,手還被賀原扯著,她的表情馬上變得不太好看:「鬆手,我要走了。」
賀原聽見她方才的話,裴頌的聲音從聽筒里也微微漏了些出來,「你要去醫院給他送飯?」
「是。」蘇答不想浪費時間多加糾纏,又掙了掙手腕。
賀原還是不放,「他不是說只是小擦傷,應該不要緊。」頓了一下,「要吃什麼,我可以讓人送過去。」
裴頌吃不吃跟他沒關係,他和對方的交情只是見過一面,如果不是因為蘇答,他哪裡會管。
賀原自認態度夠誠懇,可蘇答不是這麼想的。她看著賀原,覺得他有些胡攪蠻纏:「吃什麼不是重點,裴頌現在弄傷了,我要過去看看他。」
裴頌裴頌裴頌,賀原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充滿牴觸。一想到這一年多里,他們從相識,到熟悉,再到親近,這一切他都一無所知,心裡更是煩躁不已。
賀原擰起眉頭,然而沒等他說話,蘇答抒了口氣,臉色已然沉下來。她覺得她說得還是不夠明白:「我一直認為當初我們是和平分手,所以偶爾正常接觸,我也覺得沒什麼。賀原,你別逼我煩你。」
她冷淡不耐的語氣,教賀原一剎滯頓。
蘇答順勢一掙,將手腕從他掌中掙脫出來。一刻也沒多留,她轉身快步朝外走。
剛到門邊,響起敲門聲。隨即入內的徐霖手裡拎著三層木製食盒,包裝得格外精美。和往外走的蘇答迎面相對,徐霖不由愣了一下,「蘇小姐……?」
蘇答瞥了眼他手裡的東西,猜到賀原許是特意給她訂了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停頓。但她還是沒有留下,也沒關心賀原到底給她準備了什麼,點點頭,越過徐霖逕自走出去。
她走得快,背影轉瞬遠去在樓梯拐角。徐霖朝後張望兩眼,站在門邊突然不知該進還是退。最後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桌邊,徐霖將食盒呈上桌,聲音因小心變得低沉:「賀總。」
賀原坐姿有些僵硬,視線在食盒上停留片刻,冷凝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出去。」
不敢多說,徐霖馬上頷首離去,將門掩上。
茶室內寂靜無聲,桌上幾盞杯空了,剩餘的一點點茶也已轉涼,香氣消散在空氣中。
轉頭看向窗外,赤黃的夕陽朝地平線壓下,天馬上就要黑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迎來新的黎明。
賀原在茶室里靜坐好久,沉默地將食盒打開。小巧精緻的壽司在盒內有序排列,他隨手拿起一塊,沾了沾醬料格里的芥末,送入口中。
嗆人又刺鼻的芥末味直衝腦門,他擰著眉一口一口細細咀嚼,直至吞咽。
這味道絲毫沒有緩衝餘地,刺激得甚至有些殘忍。
賀原被嗆得額頭沁出細微薄汗,有點痛,嘴,喉嚨,耳朵,喉管,或是胃,具體哪裡痛說不上來。
這一股感覺,幽幽的,餘韻格外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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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答匆匆趕到醫院,找到裴頌時,他正在輸液大廳里掛水,左手手腕,還有胳膊,擦傷了三處,都貼著白色的紗布,其它地方倒還好。
來前蘇答在途中給他打包了一份晚餐,都是很清淡的東西,裴頌一看滿袋子湯湯水水,露出苦笑:「我只是擦傷啊,妹妹,能咀嚼,牙沒問題。」
生病了就要吃清淡的,蘇答跟在蔣奉林身邊長大,這個觀念根深蒂固,輕易不動搖:「你在掛水呢,就得喝點湯補補。」
裴頌拗不過她,認命地單手用起餐來。蘇答見他不方便,想幫忙,被裴頌拒絕:「可別,一個小擦傷而已,被你弄得像是我半身不遂了。」
蘇答讓他別瞎說,不過還是收回手。
裴頌吃著,隨口問:「你從哪來的?」
蘇答面上閃過猶豫,沒立刻回答,過了會才說:「和一個認識的人在一塊,接到你電話就過來了。」
「賀原?」裴頌試探地猜測。見她不說話,一臉瞭然,知道自己猜對了,又問,「他就是你的情傷對象?」
上次見面他就覺得他們之間氣氛不對。
蘇答否認:「別胡說。」
裴頌喝了口湯,慢條斯理地笑:「你還記得那次我們在薩拉廣場麼。」
那時他們散步聊天,在聽到自由演奏家彈的某一首曲子時,蘇答下意識就停住腳步。他告訴她說:「這首曲子有個別名,叫《情傷神曲》。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每個經過這裡,聽到這首曲子停下的人,心裡都有一段情傷。」
她當然嗤之以鼻,死活不承認。
當下,裴頌又好奇地問:「你把他一個人扔下了?」
蘇答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走前她放了通狠話,來的路上沒覺得怎麼,一心趕著探望傷患。這會兒坐在這,聽裴頌說了這麼幾句,不知怎麼忽然想到賀原,想到那張在她掙脫桎梏時一瞬間黯下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