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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23:24 作者: 弱水千流
    掌心裡躺著個穿白色海軍常服的男娃娃,是個小玩偶。玩偶腦門上還長出來一個鐵圓環。

    沈寂掀起眼皮,「這什麼?」

    「鑰匙扣。」溫舒唯笑眯眯地回答,「我出海之前在碼頭上買的,送給你。我身上也沒什麼其他貴重的禮物,禮輕情意重,就當謝謝你了。」

    不遠處的何偉幾人眼睛一亮——

    來了來了。她的定情信物來了。

    沈寂伸手把鑰匙扣接過來打量幾眼,微挑眉,沒什麼語氣地說:「心意領了。」又單手給遞還過去,「這玩意兒我拿著沒什麼用。」

    「有用的,你可以拿來掛鑰匙,或者掛其它東西。」溫舒唯不接,望著他很認真地說:「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娃娃長得和你很像嗎?」

    沈寂:「……」

    沈寂靜了足足兩秒鐘,說:「謝了。」

    「不客氣。」溫舒唯大方地擺手。

    這時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從甲板方向傳過來,用英語沖溫舒唯喊道:「Sue?我們準備下船了,你好了沒?」

    溫舒唯扭過頭,見是詹妮弗,趕忙拔高音量應道:「來了!」

    「我們要準備下船了。再見,」溫舒唯回完詹妮弗便抬起頭,朝沈寂笑笑,「沈隊長。」

    沈寂從上往下看她。

    盛夏午後,光太強,她仰著臉,白皙面容在光影的勾勒下格外鮮活。眉眼稍稍彎起,襯著嘴角一抹淺笑,和眼裡清澈明亮的目光,楚楚生輝。

    沒等沈寂回什麼話,溫舒唯已經轉身走了。她只是想最後再認真道個謝,道個別,現在目的達到,自然也就不再有什麼遺憾。

    船員們開始有序離艦。

    纖細背影很快和友人會合,說說笑笑地融入人群,消失不見。

    「哎喲寂哥。」邱浪過來,踮起腳一把勾住沈寂的肩膀,「是不是捨不得啊?」

    部隊裡生活枯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難得遇見這種能和下紅雨有一拼的新鮮事,一幫小伙子興奮得很。

    沈寂是蛟龍特種突擊隊的隊長,工作訓練對大家嚴苛,平時跟大家相處卻像親兄弟,不擺官架子,不分上下級。隊員們工作中一絲不苟,生活中插科打諢一樣不落,整個隊內氣氛親近和諧。

    沈寂瞥他,冷淡淡又慢悠悠地說:「可不。去給我追回來唄?」

    邱浪哪兒敢真去追,乾笑著哈哈撓頭,躲開了。

    手掌心裡還捏著之前姑娘送的玩偶鑰匙扣。沈寂低頭,眯著眼又看了那娃娃兩眼,想起姑娘幾分鐘前那番一本正經的「這個娃娃長得和你很像」之類的話。

    這他媽哪兒像他了?

    小鼻子小眼睛大圓臉的,他在她眼裡就長這樣兒?

    沈寂最終冷著臉,面無表情地把溫舒唯送的那個玩偶鑰匙扣給收進了行李箱。

    等「奇安號」船員們全部下船,執行本次營救任務的蛟龍突擊隊隊員才列起隊,整整齊齊無聲無息地從另一個方向離艦。避開所有媒體記者,上了一輛早已經在碼頭等候多時的軍綠色軍用大巴。

    「非常好。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接人的是海軍陸戰隊政治部的政委王安民。一身筆挺軍裝的中年男人臉上掛笑,依次拍了拍隊員們的肩,最後彎下腰,在沈寂旁邊坐下來。

    駕駛室里的戰士發動了引擎。汽車開出碼頭,沿著大路平穩行駛,沒入車水馬龍。

    沈寂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煙,抖兩下,拿出兩根,一根咬嘴裡,一根遞給王安民。王安民擺手,「上回體檢身體不好。你嫂子硬逼著我給戒了。」

    沈寂沒說什麼,拿打火機慢條斯理地點燃煙,開窗通風。表情寡淡,看起來沒有說話的欲望。

    王安民說:「回單位報個到就休假?」

    沈寂抽著煙,「嗯」了聲,拿出手機開機。等了會兒,屏幕亮起來。他夾煙的右手撣了撣菸灰,點進簡訊信箱和通話助手。

    正翻著,一個電話忽然打進來。

    陌生來電,一串數字,座機。區號顯示這通電話是從雲城打來。

    沈寂眯了下眼睛,接起電話。

    這通電話不到二十秒便掛斷。

    沈寂夾煙的手耷在窗戶邊上,手腕支出去,撣了下菸灰。眼睛看窗外,冷淡眉目仍舒展著,眸色卻陰晴不明。

    王安民問:「出了什麼事?」

    沈寂在軍校那會兒各項成績年年拔尖,是他們單位專程問海工大特招來的。王安民很清楚他的性子。

    忽然王安民猜到什麼,緊接著又問:「宋子川那混小子又找你了?」

    沈寂掐了煙,沒有說話。

    後排的何偉聽見前頭兩人的談話內容,臉色微變,但還是笑著打哈哈,撐身伸手拍了拍沈寂的肩,笑道:「哎,寂哥,這好不容易才幹完這趟任務,開心點兒!你想那報應小子幹啥,想你家小姑娘啊!」

    沈寂沒搭理他,頭懶洋洋往座椅靠背一枕,閉上了眼睛。

    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張白嫩小巧的臉。

    姑娘仰著臉兒看他,整個人都在太陽底下,像在發光。眸子清澈烏黑,亮晶晶的,還是那副單純乾淨不沾灰的模樣。

    他眼也不睜地嗤了聲,忽覺好笑。

    這麼多年了,自己跟這兒瞎他媽惦記什麼呢。

    撞了邪了。

    *

    溫舒唯在海上顛簸了半個月,真正踩上腳下土地的那一刻,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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