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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54 作者: 念一
    他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環抱她的腰,逐漸逐漸,擁抱越來越緊。可是他的吻,卻是那麼的那麼的溫柔,從來不能想像,這樣輕輕的一吻,會有這樣的溫柔纏綿。

    唇舌輾轉地交纏,他什麼都沒說,顧不得說,可是,再多的話也比不上他的吻,叫人心醉。晚潮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一顆心,都好像化成了水。

    遠遠地,便利店的店員正從門口探出頭來張望——噴泉的水霧飛花般飄散,流離的光映著水霧下面兩個深深相擁的人影。

    那麼溫存那麼美。

    進電梯,出電梯,跌跌撞撞到了門口,這一路上,他牢牢地把她鎖在自己懷裡,一路熱吻,沉醉忘我,晚潮幾乎是掛在荊劭身上被他拎進來的。

    趁他掏鑰匙開門的空隙,她總算找到機會喘口氣,可是呼吸太紊亂,她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等一等……我們這樣,不、不好吧……」他都沒徵求她的原諒,都還沒跟她表白,怎麼可以就這樣……

    回答她的是「砰」一聲!荊劭重重地踢上了門。剛才在樓下,沾了水霧的半濕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陰冷潮濕,可是他的懷抱火一般炙燙,她簡直就快要嵌進他懷裡,只聽見他在耳邊溫熱急促的呼吸,自她頸後沿著背脊,一路蘇麻下去。啊,怎麼回事,就快爆炸,他的吻或輕或重輾轉綿長,陌生的熱流漲了又落翻湧不休。

    如果沒有背後緊緊鎖住她的那條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腰,晚潮幾乎懷疑自己站不穩,她的腿沒出息不聽使喚地發著抖。荊劭捧住她後腦,強迫她的額貼上他額前,晚潮觸到他的汗,模糊間,聽見他喑啞地低語:「不准再離開我。」

    他的聲音低啞,幾近顫抖,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渴望,燒痛了她的心。她無力回答,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抱緊了他。

    離開他,怎麼會離開他?費盡了心思,百折不撓,為的不過是教會他來愛上她。她熟悉他每個動作每個眼神,半夜裡只要朦朧醒來就會想起他的臉,在她的眼裡,還有誰的笑容比他更珍貴?

    荊劭的外套不知什麼時候滑下地,隔著他的襯衫,晚潮觸到他堅實的胸肌,正緊繃著熾熱的力道,她的襯衫已經被褪落到肩膀,他猝然低下頭,吻上她纖細的鎖骨。晚潮驚喘,在他背後的一隻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抓住門把手。不行了,她的身體就要背叛她,一寸寸地化在他的掌心裡,意識一陣一陣漸漸地模糊,算了吧,就隨他,反正她心裡想要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晚潮……」荊劭低聲叫她名字,「你到底有沒有……喜歡我?」

    「沒……」晚潮淺促的呼吸在他耳邊,聽得他心裡猛一緊,差點鬆了手。驀然抬起頭,卻看見她嫣紅的臉上,正慢慢暈開一個小小的酒窩,輕聲接了下一句:「不是喜歡,是迷戀。」

    「你——你耍我?!」荊劭的臉色,從震驚到錯愕再到喜悅,最後只剩下忿怒,短短兩秒鐘,神情不知道變了多少回。

    真被她修理到快出毛病了!

    晚潮從他身上滑下來,想跑,卻腿一軟,差點撲跌到地板上,幸好荊劭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再不跟她廢話,打橫一抱,就往床上扔了過去。

    「救命啊——」晚潮驚慌地笑嚷,手忙腳亂地扯過被子往身上圍,眼看就要上演香艷火辣的春宮戲,門鈴聲卻突然沒命地響了起來,「嘟——」

    寂靜的夜裡,刺耳的鈴聲急促地一下響過一下,一時間荊劭停了手,晚潮停了叫,兩個人怔在那裡面面相覷。

    晚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被子裡探出頭,「誰會來?」深更半夜的,還有誰吃飽了撐著沒事做,跑來打擾人家春宵一刻值千金?

    荊劭臉都綠了,握緊了雙手,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趕在這種時候騷擾他?是不是瘋了,門鈴按得這麼響,再不開門,上下十幾層的鄰居恐怕都要吵醒了。

    他氣急敗壞地衝到門口,一把拉開門,「哪個——」

    話沒說完,就停了口,他的一臉惱怒登時僵在臉上。一時之間,有點回不過神,「鍾采?」

    晚潮正從臥室探頭出來看,門半開,她一眼看見鍾采站在門口。這麼冷的天,她只穿著一襲極薄的白色禮服裙子,髮絲凌亂,臉色慘白,裙子上一大團一大團暗紫的印漬,十分觸目。

    她出了什麼事?這麼狼狽,甚至還簌簌地發著抖。

    「荊劭……」她一把抓住荊劭的手,像抓到一棵救命稻糙一樣,緊緊抓住不放,「幫幫我……」

    荊劭把她拉進來,「怎麼了?」

    「我、我……」鍾采牙齒打戰,不知道是冷還是怕,語不成聲,「今天晚上我跟羅兆佳的訂婚酒會,他、他喝了一點酒……自己還非要開車……」

    荊劭看了看她身上大片凌亂的血漬,失聲問:「出事了?!「

    「嗯。」鍾采的眼淚掉了下來,「立交橋下邊,車子撞得很厲害,整個車頭都毀了,我在後面司機的車上,看見滿地都是血……滿身都是血,順著他的耳朵鼻子嘴巴往外涌……我很怕!荊劭,我怕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抱著他的時候,覺得他根本已經死在我懷裡了……你知不知道抱著個死人是什麼感覺?」

    晚潮背後一陣涼。汗毛都差點豎起來,難怪鍾采驚慌失措,還滿身的血。

    鍾采整個人抖成一團,如果不是荊劭扶著,只怕就癱到地板上去了。

    「我們急送他去中心醫院,請了所有能請到的專家來會診,說是……顱骨骨折,腦出血,合併肋骨斷裂刺破了肝臟,怕是……沒辦法了。」

    她顫慄著一把抱住荊劭,「可是,我知道還有一個人可以救他,荊劭,就連院長也是這麼說的……如果眼下還能找到一個人可以救他的話,那就是你。」

    荊劭?!晚潮錯愕地看著他,真是病急亂投醫,鍾采急糊塗了,人家中心醫院那麼多一等一的高手都說不行了,荊劭能怎麼樣?他又不是神仙。

    「我看……我幫不了你。」荊劭果然拒絕了。

    「為什麼?」鍾采一震,「你……你還在怪我?因為當初……」

    「不是!」荊劭打斷了她,「這根本就是兩回事。我現在早就不是中心醫院的人,莫名其妙跑去摻一腳,算怎麼一回事?更何況,難度這麼大,誰又敢說有把握?一旦手術失敗,又多添一樁笑話。」

    鍾采慌亂地從手袋裡翻出一張支票,在上面簽了一個數字,「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徵求過院長的同意了,只要你肯去,他們可以出借最好的手術室,最好的助手給你。還有,不管結果怎麼樣,只要你來主刀,這筆錢,就是手術費!」

    晚潮看了一眼那支票,乖乖隆的冬,好多個零啊。至少七位數!果然不愧是准羅兆佳夫人,出手就是這麼大一筆,可荊劭……他行嗎?聽上去那手術很複雜的樣子。

    話說回來,只這一張支票,就夠別人一輩子賺的了,晚潮簡直連口水都快滴下來了,真替他眼紅啊……

    「不是錢的問題。」荊劭這隻豬,他居然還在拒絕,他有病啊,人家都說了,只要他肯去,不管結果怎樣,錢都是他的,這種好事,換了是她,早就踩上風火輪飛身搶上去!反正那個羅兆佳,現在也是死馬一隻,說不定死馬當活馬醫,運氣好的話就真的活回來了呢?

    就算救不了他,至少也得略盡人道嘛,他到底是不是人,怎麼可以見死不救,看著人家死在那裡!她知道,荊劭就是一根筋,那次手術失敗,救不了那個生腦瘤的小姑娘,他心裡一直耿耿於懷,簡直快成了心理陰影。思甜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就是那種責任感泛濫的人,什麼事都愛往自己身上攬,做人這樣怎麼行?會早衰。

    「荊劭,你不會是嫌少吧?我現在就只能簽這麼多,不然……明天,明天一早我再補給你……」鍾采幾近絕望地看著他,「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萬一他真的死了,我也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知道吧?」

    荊劭心裡忍不住一寒。鍾采啊鍾采,都到了這個時候,她心裡想的,都還是她自己。

    「咳!咳!」晚潮假裝咳嗽,拼命朝荊劭使眼色,但他眉頭微蹙不理會。

    晚潮實在忍不住了。不是她要幫鍾采,對,她其實也很討厭這個女人沒錯,但現在是一條人命擱在那裡啊!更別提還附送七位數的支票一張。最最重要的是,荊劭這一次是非去不可,他當初就是在那間手術室里,遭遇到那次失敗,這件事他雖然不提,但是她十分的明白,在他心裡,那間手術室,分量不一樣。只有在那裡,他才能真正找回他失去的信心,只有在那裡,他才能真正地一洗前恥,做回原來的那個荊劭。他怎麼可以不去?!

    「荊劭——」她溜過去,拉拉他衣角,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辦法,荊劭這個人,固執起來就是九條牛也拉不回來,一定要講究策略!

    光是苦口婆心地勸他,要勸到什麼時候?等他回心轉意,只怕人家早就掛了。

    荊劭回過頭,「什麼?」

    晚潮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要開始煽動他了,神情一定要嚴肅,「荊劭,你該不會是心裡記恨鍾采,才這樣對人家報復人家吧。」

    「我哪有?」荊劭被冤枉了。

    「我記得有人天天自己夸自己醫德高尚,原來到了某些時候,還是會見死不救的。」

    「什麼叫『某些時候』?」

    「比如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時候。」晚潮的聲音冷冰冰,「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啊荊劭,你自然不肯救他,對不對?」

    「你……你說我……」荊劭額上的青筋一跳,「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謝晚潮,我跟你都……」他果然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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