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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39 作者: 唐欣恬
    鄭倫不接我的話茬兒,反而道:「再說了,『小仙女裝店』對我們來說那麼有意義,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你還是好好開著吧,有朝一日我心血來潮,還在你隔壁弄個男裝店什麼的呢。」

    聽了這話,我心大悅。鄭倫也在乎著我們的愛情發源地,他也不願那塊兒地方,被別人擁有。我再次抱緊了他,什麼都不再說了。

    「唉,真懷念那曾經的零食店啊。永恆的魷魚絲、不朽的牛肉乾兒。」鄭倫的慨嘆在我的耳邊嗡嗡作響。我把大腿重重地砸在他的肚子上,終止了他這殺風景的喋喋不休。

    真好,他還是我的鄭倫。蕭之惠只是一朵烏雲,早晚會不見的。第二天,我在「小仙女裝店』,的門口貼上了「旺鋪轉讓」的告示。一邊貼我一邊臉紅:旺鋪?真可笑。要真是旺鋪,天塌下來我也不會轉。鄭倫的話我感動於心,也銘記於心,有了他的不舍,「小仙女裝店」真是轉而無憾了。然而對我們而言,更重要的不是過去,不是歷史,而是眼下和將來。十二個小時前,當我對鄭倫說我想把店面出讓來籌得那十二萬塊錢時,我分明辨別出了他眼中那一剎那的感激。而之所以感激,是因為他真的需要。

    而我,更需要儘早將蕭之惠的恩惠從我和鄭倫的生活中消滅,滅得一乾二淨。

    告示剛貼出去,小甜就來了:「姐,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說呢?還不是你把我擠得沒活路了。」我成心嚇唬小甜。

    看著小甜腦門兒冒汗,我才又開了口:「逗你的。我有了更好的去處了。」「什麼去處?」小甜將信將疑。

    「不告訴你,免得你又搶我飯碗。」我又逗小甜。

    「好了姐,你可真記仇。我本來是想過來找你聊會兒的,不說了,我走了。」小甜扭向了門口。我一把拉住她:「別走別走,等我關了這店,咱倆可就沒多少見面的機會了。」說著,我真是一陣不舍。說我記仇,可真是冤枉我,我只是刀子嘴罷了。

    董陳誠又來了。見了告示,他說:「以後就沒什麼機會見到你了吧。」想不到在這點上,他跟小甜竟有幾分相似。

    「怎麼會?大家朋友一場,以後常聯繫。」我說了這見外的話。

    「小仙,你是不是在折磨我?」董陳誠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雙臂,「你為什麼忽冷忽熱?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你想讓我怎麼做?你說啊,你說得出來,我就做得到啊。」

    我嚇得一怔。這麼多日以來,董陳誠對我的態度雖是積極,但卻始終算得上君子。「你放開我,放開我。我只是把你當朋友,你別想太多了。」我掙扎著。

    董陳誠並沒有放開我:「你是在耍我嗎?我對你這麼好,你還想怎樣啊?」有兩名中年婦女推門而入,看見我和董陳誠的這一幕,尷尬得退了出去。我漲紅著臉,抬腿就踢了董陳誠的膝蓋:「你出去,你馬上給我滾出去。」董陳誠喘了兩口粗氣,走了。我心想:旺鋪?是桃花旺嗎?

    晚上,鄭倫回到家後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用我問,他直接道:「小蕭她整個兒變了個人,沒精打采的。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開除了她,眼不見,心不煩。」我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出這麼一句來。鄭倫正眼看著我:「還是你有辦法啊。」

    我們這是強顏歡笑。

    我萬萬沒想到在我貼出告示的第二天,就有人表達了濃厚的興趣。那個女人同樣是做女裝生意的,她在北京已經有了三家店,現在正在物色第四家店的店面。她說:「我一直想在這個地段開一家,卻一直沒有機會。」她的聲音和語調,都並不像普通意義上的生意人,反而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穿西裝、吃西餐的鍍金人士。她又說:「你這裡的裝演還真是新,我可以連翻修都省了。」我一聽這話,倒是釋然了不少。以後,說不定我和鄭倫還可以常來看看,憶憶過去。

    「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簽一下合同呢?我什麼時候可以接手?」這女人倒是乾脆,對租金價錢沒有二話。

    「隨時可以,越快越好。」我仿佛已經看見了幾萬塊錢,正排著隊向我行進而來。

    就這樣,我雇了輛板兒車,把「小仙女裝店」中的全部現貨,盡數拉到了小甜的「女裝摺扣店」。她之前跟我說了,等我找到了接手店面的人,她可以接手我所剩的全部存貨。當我和板兒車停在了小甜的店門口時,當她看見了我們時,她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天啊,姐,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你說的啊,接手我的貨。」我開始吃喝著板兒車大叔卸貨。

    「我的意思是,你先甩甩,甩不乾淨的,我再接手。」

    「是啊,這些都是沒甩乾淨的。我的下家明天就來了,我得給人家騰地兒啊。」我振振有詞。

    於是,好好的一家「女裝摺扣店」被我的貨堆得跟倉庫似的,就連小甜的位子上,也攘上了麻包。小甜在僅剩的空間裡踱步:「我的媽呀,姐,你這是在報復我吧。」「別說得那麼難聽,我這是給你報恩和贖罪的機會呢。」我一屁股坐在麻包上,歇著氣。

    臨走前,我把我的進貨帳本交給了小甜:「上面有的信息也許你還用得著。另外,我這些貨的數量和進價也都在上面,你儘快算好了付錢給我。」小甜皺著眉:「姐。」我捂住她的嘴:「打住,你快打住。不用謝我了,我都按進價賣給你,不賺你一分錢,誰讓咱倆是好姐妹呢。」我把「好姐妹」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嚇得小甜閉緊了嘴。第十八章  第三十五章誰是誰的恩人

    晚上,我讓鄭倫來「小仙女裝店」接我。他快到時,我站在店門口等著他。他停了車,探出頭問我:「今天怎麼了?突然讓我接。」

    「是啊,你不來接,我就只能扛著招牌回家了。」我向上伸手一指。鄭倫一愣,再看向我身後的空蕩蕩的店面,結巴了:「你,你,這是怎麼了?被洗劫一空了?」我把他拽下車:「不是,是租給別人了。我改行了。」「改成什麼了?」「還沒想好。」「為了給我籌錢?」鄭倫一點兒也不傻。

    「美得你。我是真的不想幹了,我覺得我根本不是這塊料兒。」我倒是傻得想做好事不留名。

    我和鄭倫把招牌摘了下來,塞上了車。一天之間,「小仙女裝店」成為了歷史。

    鄭倫的情緒並沒有我預期中的高漲,看來那十二萬塊並不是他心頭最重的那塊石頭。「蕭之惠怎麼樣了?」我問。「啊?」鄭倫被我問得一愣,「她啊,還是那個樣子。」「會覺得心疼嗎?」我故意笑著問。「心疼她?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點兒對不起她。」

    「和她劃清界限吧,好嗎?不然,你也對不起我了。」

    「是啊,我真是個失敗的男人,好像總在欠女人的人情。」

    「鄭倫,」我大喊,「我是你媳婦兒啊,是你的家人啊。我們之間,還要算計誰欠誰嗎?」

    鄭倫開著車,所以不必看著我:「小仙,說實話,我現在心裡真是一團麻。我雖不知道現在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存在著問題。關於董陳誠,你始終沒有給我個交代,是不是?你以為我不在乎、不介意嗎?可是,我一問,你又怪我不信任你。我們總是吵架,兩句說不到,就會吵個沒完沒了。」

    「這的確是問題,」我插話,「可是,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啊,難道我們不應該把小蕭的事放在首位嗎?」

    「在我心裡,小蕭的事才是你所謂的那個『輕』,那個『緩』。而我們的事才應該放在首位。」鄭倫完全顛覆了我的論調,「無論是小蕭挽回煤老闆這件事,都不是最重要的事。還是你想還錢給小蕭這件事,真正讓我困擾、讓我寢食難安的那個人,不是小蕭,而是你。你先是對我隱瞞那十二萬,今天又一個人清空了店面,你到底把我看作是什麼呢?為什麼我們天天睡在一張床上,我卻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在做什麼呢?'』鄭倫的拳頭,砸在了方向盤上。我一動不動,好像鄭倫說的不是中國話而是西班牙語,又或者是法語義大利語,總之,我一句也聽不懂。

    「你,你是在怪我嗎?怪我為你籌錢?」

    「小仙,我們為什麼溝通不了呢?我不是怪你,而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看作是無能的男人。我並不希望用你的犧牲換取我的安逸啊。」

    「你還說不是怪我?」我哭了,「你這就是在怪我啊。我為你而結束了店,你竟然還怪我。你好沒良心啊。」

    鄭倫倏地剎住了車:「你看,這就是我最不願看見的事。我不要你犧牲,不要你委屈自己,你懂嗎?我只要你凡事對我坦誠,跟我有商有量,這樣才叫夫妻啊,是不是?」

    鄭倫的話,我一句也接受不了,只好號陶大哭。活到三十多歲了,我好像從來沒這麼委屈過,就像是一個拾金不昧的小學生,被冤枉成了小偷似的。而鄭倫抱住了頭,也是一副煎熬中的疲態。

    那個來接手店面的女人依舊是神采奕奕的:「呀,怎麼都空了?你這辦事效率也太高了吧。我本來還想著,今天先把合同簽了,過兩天再搬,你也好把手頭上的貨再賣一賣啊。」

    「不用了,」我環視了一下光禿禿的四壁,「你願意的話,今天就可以搬了。租金我們從三天後開始算,你看行嗎?」

    沒能討得鄭倫的歡心,我的「小仙女裝店」真是犧牲得不明不白。這兒的空曠,變得那麼可笑,我只想馬上離開這兒。

    孫佳人打電話給我,說想中午來店裡找我。我說:「別,還是我去找你吧。『金世證券』是屹立不倒的,而『小仙女裝店』卻是曇花一現的。」

    中午,我和孫佳人面對面地吃著朝鮮冷麵。她在吸溜了兩根麵條後,說:「你怎麼了?眼睛腫成金魚了。」「哭的。」我說。孫佳人張了張嘴,又夾了一根黃瓜絲放入嘴裡:「我就不問你為什麼了。我自己的堵心事兒已經夠多了,不想再讓你給我添堵了。」「我壓根兒也沒想跟你說。」我抬眼,「不過,看你這樣子,好像已經走出最低谷了啊。」

    孫佳人看了看表:「中午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記得從前也有這麼一天,孫佳人也說有兩件事要告訴我:一件崛齲的,和一件更崛凝的,分別是趙董和小櫻桃的私情,以及她婆婆的來京。今天又是什麼事呢?

    「第一,小櫻桃要離開『金世』了,因為,她真的要和老趙結婚了。」夫妻二人,的確是不太適合共同為一家公司效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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