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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18 作者: 唐欣恬
「啊,恭喜啊。」羅某的面部肌肉群抽搐著,她挖空心思也挖不出一句合情合理的話來應對,到末了,這「恭喜」二字也還是不倫不類。
張陽剛保持著他的機敏:「啊,是這麼回事啊。史迪文,那晚上我就不占用你的時間了。」
有時,交情不深不淺才剛剛好。就好比這名張陽剛,他的安全距離令史迪文可以向他傾吐我們的辦公室戀情,而他為我們打的掩護也是既可信,又是個不賣白不賣的「順水人情」。
我和史迪文先行離開了,今日的公事已告一段落,而羅某也無意與我們這對情侶共用晚餐。所以,史迪文攜我離開了,脫離了那面面相覷的尷尬境地。
「你瘋了,」到了安全地帶,我甩開史迪文的手:「而且瘋得不輕。你知不知道在『宏利』,辦公室戀情會是什麼下場?」
「那試問你一個未婚女人,大著個肚子,繼續留在『宏利』又會有什麼好下場?」史迪文顧慮的事還真是越來越多。似乎,他曾經說過的「打掉」二字已經煙消雲散了,而我剛剛說過的「打掉」二字,他是充耳不聞。
「你先不要工作了。」史迪文下達了命令。
「憑什麼?」我憎厭史迪文那自以為是的嘴臉,因為他越不可一世,我們之間的距離就越遙遠:「你憑什麼來干涉我的事業?」
「何荷,你是刺蝟投胎吧?我只不過是考慮你的身體,才讓你不要工作了。好,如果你打算留在『宏利』,那麼我走,我去其他公司。辦公室戀情怎麼了?走一個不就行了嗎?」第113——116章 第一百一十三話:俗人
我和史迪文去看電影了,在我們決定了要談一場戀愛之後,我們絞盡腦汁,終於決定了要去看一場電影。在這之前,我挖苦史迪文,也挖苦自己:「到了這個田地再來談戀愛,真滑稽,要去西餐廳圍著餐巾共進燭光晚餐嗎?刀叉鋥亮,輕言輕語?算了吧,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吧,回飯店叫外賣好了。」
而史迪文握住我的雙肩,鼓舞我的士氣:「不行,我計劃好了,我們先去吃飯,然後看電影,最後散步回飯店,如果路過花店,我還會給你買一束紅玫瑰。」
我扒拉掉史迪文的手,搓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你還真是個俗人。」
史迪文死皮賴臉再度攬住我的肩,擁著我向前走去:「你不俗嗎?那你幹嗎笑得跟開了花兒似的?」
我抵死狡辯:「拜託你看看清楚,我這是在嘲笑你。」
影樂宮正在舉辦懷舊電影節,史迪文買了兩張四零年版《魂斷藍橋》的票來,而在一旁等候的我,正懷抱著一捧紅玫瑰。我們剛剛真的路過了花店,而史迪文真的給我買了花。他對花店的小姐說:「給我來一把紅玫瑰。」小姐彬彬有禮地問:「請問先生要多少枝?」史迪文已掏出錢包:「來一把就行了。」我幾乎把頭埋進了胸口:來一把?他以為他是在買韭菜嗎?
不知道他有沒有給汪水水送過花,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送「一把」。我接過花,用手倒提著:「一路上還得拎著它,真麻煩。」說完,我率先走開了。史迪文一邊收錢包一邊追在我的身後:「喂,你這個女人才真叫麻煩。」
第一百一十四話:你開什麼玩笑?
我和史迪文依照他的計劃,開始散步。史迪文幫我倒提著玫瑰花,因為他終於承認了,負重約會並不能和浪漫劃等號。史迪文的手握著我的手,他的手溫暖而乾燥,在這不見星月的夜晚中,也並不能讓我感到浪漫,只是感到恬淡罷了。
「這個孩子。」我不得不開了口,從影樂宮到飯店的距離再遠,也終究會有盡頭,就像我人生中的放肆,就算再精彩紛呈,也終究會有謝幕的一天。算一算,我大概也放肆了足足五個小時了。
「我不許你傷害他。」史迪文打斷了我的話:「何荷,雖然現在我仍有很多很多疑問,但關於孩子,既然他存在了,我就不許你傷害他。」
「她是個女孩兒,我叫她雯雯。」我又打斷了史迪文。
「女孩兒?雯雯?唔,」史迪文咕噥道:「雯雯,還不錯。」
「你希望成為一個爸爸嗎?」我驚訝地從史迪文的臉上發現了父親的光輝,那與我初拿到「陽性」的化驗單時,或是發現自己腹部的曲線時,或是感受到雯雯的活躍時所流露出的母性的光輝不相上下。
「坦白說,我還沒有準備好,」史迪文的肩膀往下塌了塌:「別說做爸爸了,我甚至還沒準備好去做一個丈夫。真的,何荷,你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你應該原諒我,曾經說出殘忍的話。」
我即刻原諒了史迪文,因為與他衝動的言語相比較,我竟真的去過醫院,真的動過打掉雯雯的念頭,我才是真正的殘忍。
第一百一十五話:攤牌,攤牌
我拍了拍史迪文的胸口,那力度就好像是替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所以我才說,很難,史迪文,我們之間很難。」說完,我拋下史迪文,獨自走入了飯店。直到我所乘坐的電梯的電梯門處於了正在關閉的狀態,史迪文才追上了我。我下意識地按住了「關門」的按鈕,活生生地讓史迪文那張迷惑的臉消失在了那越來越窄,直到密合的fèng隙中。
真不知道他追我幹什麼,我可不會老老實實聽他批判我們何家的封建制度。
史迪文追來拍我的房門,並不溫柔的力道配合著溫柔的話語:「何荷,開門,我求你了,把門開開。」他的手上還提拉著一束紅玫瑰,這情景若是入了不知情人的眼,大概會議論這門內的女人是多麼國色天香,且多麼矜持高貴了。
我打開門,史迪文的手險些拍在我的鼻樑上。「你還有膽來?決定了要做我何家的上門女婿?」我堅持給史迪文灌下這劑猛藥。
「你,你這話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史迪文在飯店門口的笑意已蕩然無存。
「百分之百認真。我爸希望我是個男孩兒,可惜我不是,而現在我爸希望我可以娶到一個丈夫,以我們何家為重,子孫後代則跟隨我們何家的姓氏。」我力爭將話說得鏗鏘有力:「不過我無能,娶不到那樣一個丈夫,所以,我選擇跳過那個步驟,直接懷上一個孩子。而你的京子脫穎而出,被我看中了。」
史迪文梗著脖子,臉孔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扭曲:「你看中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京子?」
我不知道為什麼史迪文的神情看似受了莫大的侮辱。莫非他不知道,我看中他的京子其實就等同於看中他?不然他以為,我是憑什麼來衡量京子質量的?
不等我開口,史迪文就宣布了我的罪狀:「何荷,你利用我。」
我長吁了一口氣:「就算是吧。」我突然疲憊不堪,渾身的骨架突然就隨時有了散架的可能。約會,散步,玫瑰花,一切浪漫都等同於辛苦。「你還不走?」我催促已面無表情的史迪文。
第一百一十六話:火氣
河北方面的市場部比我預想的更加混亂不堪,整整一個上午,十餘部的電話響了個爭先恐後,然而這其中開戶入金的罕至,投訴的倒是此起彼伏。市場部的小頭目焦頭爛額,外加有我在場的緣故,面子上也愈加掛它不住,於是惱羞成怒,拿了下級撒氣:「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自己的客戶自己管好,手續費上加的點數要一致,不要今天心情好,加三個點,明天跟老婆孩子跟前受了氣,又加四個點,我們是外匯公司,不是菜市場。」
「還有,」小頭目踱向自己的辦公位,中途再度發聲:「別總是眼紅別人的客戶,惡性降價撈不到好處,你能給加兩個點,我還能給加一個呢。哼,窩裡鬥,撈到好處的是客戶。」
「管理不善。」我從齒fèng中擠出這四個字來,引來眾多底層工作者們的竊笑。我何荷在北京的瞿部長手底下憋屈了太久,今朝終於有機會在這分部想什麼說什麼了,這就好比從中央下去了個局長,到了地方就作威作福了。
小頭目敢怒不敢言,明明牙根兒痒痒,卻還得面露微笑:「是,是,制度不嚴,保密不善。」
我雙手環胸:「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還不馬上改?你說對了一句話,『宏利』不是菜市場,如果你們河北市場部抹黑了整個『宏利』的品牌,讓人以為我們可以討價還價,出爾反爾,這責任你負得起?」
已逾不惑之年的小頭目啞口無言,在我這名嬌小的女人眼前窘紅了臉。我放下手臂,低了低頭:「抱歉,我話說重了。」我不得不反省,我今日的火氣並不是因為常年在瞿部長的眼皮底下受了憋,而是因為我和史迪文的結果終於徹底變成了他離我而去,而並非是我瀟灑地揮一揮衣袖,退出他的人生。終於,他一步一步逼出了真相,逼出了我的「軟弱」,然後離我而去了。
張陽剛目睹了我的反常,也反常地不再機敏,上下嘴唇動了動,卻無一語。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警告他:「別去史迪文面前嚼我的舌根。」張陽剛面對我的不友善,倒是大有熱臉貼冷屁股的風度:「呵呵,我本來是想在你面前嚼嚼他的舌根。」第117——120章 第一百一十七話:小荷花
我給鄭香宜打了一通電話,但接電話的人卻是鄭香宜的媽,也就是我的表姨。她的音頻跳躍:「小荷呀,香宜她剛睡著。」「哦,」我看了看表,剛八點,「香宜出院了嗎?」
「嗯,今天出的。」
「又是香宜,又是幼兒園,您還應付得了嗎?要不,我讓我媽幫幫您去。」
「不用,有綜維幫我呢。」
「周綜維?」
「是啊,不然還有哪個綜維啊?」
「他和香宜和好了?」
「咳,兩個人還是別彆扭扭的,不過孩子都有了,還鬧什麼鬧啊?」
「哦,這就好。」
第一百一十八話:我要見你爸媽
「說真的啊,」姜絢麗也直接迴避了我的調侃,「你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事兒目前還只是在我們民間流傳,這一旦要是傳到上級的耳朵里,你們倆可就要有一個人丟飯碗了。」
「這碗飯,丟得還真是冤。」我咕噥道。
「你那baby,就是Steven的吧?」姜絢麗自顧自下了定論:「哼,把我騙得死死的。」
就在我在河北分部的樓道里接著姜絢麗的電話時,史迪文也接著電話從交易部里走了出來。剎時間,這狹長的樓道里就有了狹路相逢的勢頭。如果我的耳朵可以豎起來的話,那它一定豎起來了,我聽見史迪文壓著聲音說:「等我回去再說吧。」史迪文一抬眼,看見了我,於是交待電話的那一邊:「那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