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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18 作者: 唐欣恬
在於小傑的注視下,我亂了陣腳。我加大了手上了力氣:「你走不走?你非要在這兒聽這隻瘋狗亂叫嗎?」
就這樣,我的口不擇言正式惹火了史迪文這隻瘋狗。於是,他真的狠狠「咬」了我一口:「何荷,撕下你聖女的面具吧,裝純潔裝到這個份兒上,夠了吧?」
砰。
第九十一話:終於聽話了
砰。
這一下,是史迪文還給於小傑的。他掙開了於小傑揪住他的那隻手,調整好了距離,結結實實還了於小傑一拳。撇開這粗魯的舉動不談,史迪文口中的話則更加粗俗。他說:「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於小傑正好倒向我這一邊,我伸手扶住了他。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需要動武的程度,更不知道為什麼冥冥中我和於小傑就成了標準的一對,互相維護,互相攙扶。我怒氣沖沖地瞪視著史迪文,說了一句蒼白的話:「你幹什麼你?」
必然地,我們終於成為了這夕陽美景下的中心人物。在這襯衫高跟鞋雲集的人潮中,眾人雖不好駐足圍觀,卻也紛紛側目觀看,交頭接耳。我掃視了一圈周圍,沒有發現「宏利」的面孔。但我心中有數,我們在明,人在暗,等到了明天,我們必定是「宏利」的新聞了。不,無須到明天,今晚的夜班,大概史迪文和汪水水就不會好過。
我無措了,而於小傑則勇往直前,企圖掙開我的攙扶,再撲向史迪文。我用盡全身力氣拽住了他:「跟我走,不然,我再也不見你。」一直掙扎,甚至想褪下夾克在我手上玩兒一式金蟬脫殼的於小傑聽了我的這番「威脅」,終於老實了。
我的「威脅」聲不大,史迪文沒有聽見,他仍在挑釁:「來啊,想打就痛痛快快打一場啊。她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他媽也太天真了吧?我告訴你。」
「史迪文!」「Steven!」
這是我和汪水水的異口同聲。接著,只是想堵住史迪文那張血盆大口的我沒有了下文,而汪水水則恢復了理智,將史迪文的包拾起來,塞回到他手上:「快停止吧,你的理智都哪去了?」
史迪文喘著粗氣,胸膛一起一伏,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在汪水水的阻止下,已經在漸漸平息自己的情緒了。真是個聽話的孬種。突然,我就後悔了。剛剛,我何必扯著喉嚨去呵斥他,何必去堵截那已到了他嘴邊,呼之欲出的真相。我真該任由他說出來,給汪水水一個晴天霹靂。乾脆,讓我們四個人來一出玉石俱焚。
第九十二話:變質
「他叫什麼?」這是於小傑問我的第一句話,在我的大紅色奧迪上。
「史迪文。」這是我的回答。在這由史迪文「饋贈」的大紅色奧迪上,我顫巍巍地說出他的名字。
「我是問他中文名字。」
「就是史迪文。」
「哼,中不中,洋不洋的。」於小傑不屑地評價道。
「他,是你同事?」過了好一會兒,於小傑才問了這第二句話。
「嗯。」對我而言,這個問題太過簡單了。史迪文他,的確和我一道效力於「宏利」。
「你們是不是,交往過?」於小傑偏過臉來,看著開車的我。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問題,卻更是我怎麼想也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交往?什麼叫交往?我從不曾冠上他史迪文女朋友的名號,從不曾讓我們的關係為我們的親朋好友所知,這不可以叫交往吧?或者,我們應該在「交往」前加上定語,比如「見不得人」的。時至如今再回首,我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他史迪文男未婚,我何荷女未嫁,卻偏偏造就了一段「見不得人」的交往,是因為「宏利」不允許,還是因為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愛,沒有未來?我不知道。
於小傑將我的沉默當作了默認,於是繼續深入:「他知道你懷孕的事?或者,他根本就是那個讓你懷孕的人?」第93——96章 第九十三話:處處是謊言
我在凌晨三點接到了史迪文的電話。當我從折磨人的半睡半醒中徹底醒來,看見電話上顯示著史迪文的手機號碼時,有那麼一剎那,我竟不知今夕是何年。曾經,也有過類似的場景。史迪文在深更半夜打電話給我,說想我,想來找我。然後,我會等他來,與他**。再然後,我們會相擁而眠。
而今天,不一樣的。我們已翻臉,說要劃清界線,卻好像怎麼劃也劃不清。我正這麼想著,電話安靜了。可才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又響了。依舊是史迪文。
我說:「餵。」
「何荷,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史迪文壓抑著聲音說道。聽得出來,他已找回了他的理智,不至於在工作時間,在「宏利」的大樓里對我大呼小叫。
「回答什麼?」
「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我簡直可以感覺到我的頭顱喀啦喀啦裂開了一條fèng。我覺得,也許我該開一次記者招待會,告訴人民大眾,我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反正,人民大眾們個個認為自己有權利知道真相,不然,為什麼他們個個能理直氣壯將這個問題問了又問?
我的默不作聲似乎將史迪文的理智逼向了崩潰的邊緣,他的音量又漸漸不受控制了:「你別告訴我,孩子真是那小子的?他叫什麼?於什麼?何荷,你們早就認識了?早就好上了?你腳踩兩隻船?」
史迪文的問句接二連三,像機槍似的掃過我。聽到最後,我不由自主笑了:腳踩兩隻船?真是笑話。他史迪文是我什麼人?有什麼權力來議論我的「婦道」?難道在跟我親密無間的期間,他就不曾與別的女人交好嗎?難道他的兩隻腳,有老老實實踩在我這一條船上嗎?我不相信。
「你還有別的事嗎?現在是你的上班時間,我的休息時間,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要掛電話了。」我一邊說,一邊揉著自己的頭。這真是令人絕望的一天,我真應該聽瞿部長的話,早早奔赴河北去。
第九十四話:又一個未婚懷孕
「孩子都已經成形了,你真不要了?」大夫戴著一副小鏡片的眼鏡,微微低著頭,目光從鏡片上方射向我。
我緊咬牙關點點頭。大夫問句中的那個「真」字令我全身的汗毛都豎直了,我想,如果這時我要是開口說話的話,大概每個字都會帶著顫音。
「有原因嗎?」大夫的態度基本屬於中立,不反對,不贊成,但仍問了這麼一句。
「我還沒結婚。」這是多麼真實,多麼有力的原因。
「那怎麼懷到今天了,才決定不要?」大夫的好奇心仿佛有開閘的跡象。
「因為,因為本來打算結婚的,現在,現在又不結了。」我大腦混沌,隨口說說。
終於,大夫開了幾張單子給我:「先去把這幾個檢查做了。」我接過單子,一不小心對視上了她的雙眼。那周圍布滿細紋的一雙眼睛中充斥著同情的光芒,她心中的台詞一定是這樣的:哎,又一個可憐的女人,讓可憎的男人將肚子玩兒大了,到頭來也得不到那一紙結婚證。
我攥著單子排在交費的隊伍中,手心中源源不斷滲出汗來。我好像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和腹中的孩子說話了,自從我知道她是個女孩兒後,我就不可以再叫她「壯壯」了,而面對沒有名字的她,我該如何開口?說喂,孩子,媽媽和你沒緣份?說喂,孩子,希望你再投胎可以投對人家?這樣會不會顯得太事不關己。女孩兒,女孩兒應該叫什麼呢?叫雯雯好不好呢?不,不好,千萬不可以和史迪文一個音。
「唉?你交不交啊?」窗口內的聲音並不和善。
第九十五話:幸或不幸
「你怎麼這麼傻啊?」這是表姨在香宜睜開眼睛後吐出來的第一句話。她大概是又氣又急以至於失常了,不然,她不會不將香宜的安危與否放在第一位,劈頭蓋臉就是責備。
香宜的眼珠在眼眶中緩慢地轉了轉,周遭的一片蒼白以及輸液瓶告訴她:這是醫院。她動了動嘴唇,沒發出聲音來。
我將焦急的表姨按坐在椅子上,才對香宜開口:「感覺怎麼樣?我去叫醫生。」香宜抬了手,阻止了我。
「周綜維的?」接收到表姨不知從何開口的眼神,我替她開了口,發了問。
「什麼?」香宜青白色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皺。
「孩子,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判斷不出香宜是真傻還是裝傻。
「孩子。」香宜重複著這個詞,兩隻手同時向腹部緩緩移去,牽動著輸液瓶的膠皮管子,也牽動著我們的心。顯然,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同樣新鮮。
「孩子都有了,還鬧什麼分手?」表姨開了腔,而且是十足的哭腔。女兒「吃了虧」,當媽的永遠是最痛心的那一個。
「誰說是他的?」香宜倔強地一偏頭,不再面向我們。
可正是這一偏頭,令我無須懷疑,周綜維正是這條小生命的父親。我不由得覺得滑稽,覺得男人真是既幸運,又不幸的動物。當他們在我們身上揮汗如雨後,既痛苦又解脫地享受完那短暫的施放後,根本騰不出大腦去思考,當屬於他們的東西進入我們的體內後,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或者說,後果。正是因為他們無暇思考,所以他們幸運,以為天下真有白吃的午餐。然而他們更是不幸的,因為世上的每一堵牆,都是早晚要透風的,而往往,等他們感覺到了那陣風時,那風力早已強悍到令他們措手不及了。史迪文是這樣,我想,周綜維也是這樣。
第九十六話:三人行
領導的嘴臉是大同小異。你有了過,他十有**會說你今天還好好活著,是全憑他心存仁慈,手下留情,放你一馬。而等你有了功,他就是慧眼識珠,調兵遣將,運籌帷幄。
瞿部長拍了拍我的肩,就頂著他那稀少的頭髮扭臉走了。可才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何荷,你最大的追求是什麼?」
我一愣,心想:領導不愧是領導,如此深奧的問題,叫他那兩片厚嘟嘟的嘴唇一張一合,就如此輕而易舉問了出來。
見我發愣,瞿部長兀自公布了答案:「金錢,財富。做我們這行,最大的追求就應該是錢,對不對?」
我再度點點頭,欽佩於瞿部長的坦言。相較於太多人的虛偽,說什麼報效祖國,服務社會,瞿部長對於個人物質文明的建設追求簡直令他的頭頂上浮現了一圈名叫「坦誠」的光環。瞿部長對我揮了揮拳頭,吐露出兩個字:「加油。」而後,走了。
對瞿部長而言,拯救暫時喪失了鬥志的我,遠遠比重新培養一個辱臭未乾的新人,或者招攬一個資歷豐富的外人更可以節約成本。否則,他才不會對我多浪費一個吐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