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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18 作者: 唐欣恬
    我知道,他所說的嫩糙不是毛睿,不是賀友然,而是於小傑。他知道毛睿和賀友然是我的客戶,而非客戶於小傑,與我自然是「私交」了。於小傑,這溫和而真摯的男人,已經與我絕交了。這社會是弱肉強食,欺軟怕硬的嗎?連一貫信奉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我,見著於小傑這顆軟柿子,竟也沒忍住,捏了幾下。我對不起他,著實對不起他。

    第四十四話:一男VS二女

    除了我和史迪文,姜絢麗也愣了。她已經幫我交好了錢,拿好了藥,折了回來。她在門口聽見了護士的話,一定認為這世界太奇妙了。先是何荷快當媽了,後是,史迪文快當爸了。這倆人,怎麼經過一撞,就撞成一家子了呢?而且還是一家三口。

    護士扭走了,撂下一句:「別再刺激她了啊,她需要靜養。」

    姜絢麗徑直走向了史迪文:「何荷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我的目光在姜絢麗和史迪文的臉上來來回回,史迪文欲言又止,護士的話,讓他不得不把我肚子裡的孩子往他自己身上算計,至於姜絢麗,她仿佛怨恨中帶憎恨,時而怨多,時而憎多。我恍然:姜絢麗她騙了我,她對史迪文的情意,根本不是「異性相吸」這麼簡單,更不是什麼狗屁的友情。而也許,她和史迪文之間,也已有了肌膚之親?那淡紫色的髮帶,是她的嗎?不,應該不是,姜絢麗好像並沒有淡紫色的玩意兒。

    「不,不是他的。」我開口。我不是要寬姜絢麗的心,更不是要推史迪文出泥沼,我只不過是想和壯壯過簡單的生活而已,僅此而已。

    姜絢麗一甩頭,目光尖銳地對上了我的眼睛。我不禁一瑟縮:是的,我也騙了她,比她騙我更加嚴重地騙了她。我把我和史迪文的一切,捂得嚴嚴實實,甚至在她和史迪文漸漸迸發了火花後,我也沒有露半點兒風聲。我讓她以為,我和史迪文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泛泛之交,可結果,我們連***的距離都沒有。

    「你說,我想聽你說。」姜絢麗把頭甩了回去,又對上了史迪文。

    可惜,史迪文就像靈魂出了竅,光剩下了皮囊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不言不語。我也不言語了。以眼下這狀況看來,就算我能把我的孩子跟史迪文擇開,我也擇不開我自己和史迪文了。而這足以讓姜絢麗「計較」了。第45——48章  第四十五話:靜養

    「我,我沒道理追她。」史迪文開始講「道理」了。

    「沒道理?你看不出來她在乎你嗎?難道你們沒有在交往,你沒有招惹過她嗎?史迪文,你不在乎她的感受?難道你不是多情,而是無情?」我並不樂於壯壯有冷血的基因。

    「何荷,你不要沒良心。」史迪文梗了脖子:「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招惹姜絢麗?是你,是因為你,因為你莫名其妙要和我劃清界限,所以我才會想要借著她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我接受不了自己是罪魁禍首的事實。

    「我怎麼知道她會認真啊?我只不過是和她吃過幾次飯,說過幾次玩笑話而已啊。」

    「你以為我們女人跟你們男人一樣,只知道玩兒嗎?」

    「哼,要我看,你這個女人比我這個男人,玩兒得更到位呢。」

    「對啊,既然大家都是玩兒,那玩兒完了自然要劃清界限啊,你何必拖拖拉拉,節外生枝呢?」

    第四十六話:多見無益

    等我再重回「宏利」時,陶大姐風波已經平息了。據說,我那一撞,倒把她撞醒了。她本來就自知理虧,硬靠撒潑撐撐場面,結果一不小心,鬧得我傷筋動骨了,所以只好麻利兒撤了退,反過來祈禱我和「宏利」放她一馬了。

    秦媛說:「你這招可真厲害啊,倒打一耙,真是讓我受益匪淺啊。」換言之,她以為我是裝的,成心嚇唬嚇唬那陶大姐。我一聽她這話,就心想:八成瞿部長也以為我是裝的,畢竟,他連醫院開具的休假證明都沒找我要。不過,他才不會拆穿我。我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化解了一場紛爭,他大可以心甘情願放我幾天假。

    我去了培訓部,沒找著姜絢麗,卻找著了毛睿。

    「你還在這兒呢?我們的培訓課程有這麼長嗎?」

    「我反覆聽聽,說不定哪天就開竅了呢。」

    「那個,看見你姜老師了嗎?」

    「看見了啊,她今天又穿了性感的黑絲襪。」

    「她人哪?」我伸著脖子張望。

    「她現在不想見你。喂,你們倆是為什麼反目成仇的啊?」毛睿擺明了站在了姜絢麗的一邊。雖說,他是先認識的我,不過,這種事兒可不是分先來後到的。他現在做了姜絢麗的「門神」,讓我吃閉門羹。

    第四十七話:也不想結婚

    周綜維終於回來了祖國的懷抱,並且主動聯繫了我。他說:「你有事兒找我吧?那我們出來聊聊。哦,先不要告訴香宜我回來了。」我一聽他這麼說,就更認為我們必須聊聊了。

    我和周綜維約在了某某餐廳,可結果,到了約定的時間,他人沒來,只來了一通電話:「何荷,真不好意思,我這兒有事走不開。」為了防止他臨陣脫逃,我搶先道:「沒關係,我等你。」不過,他好像本來也沒打算脫逃,他說:「這樣吧,你先吃,吃完了來我公司找我。」

    我點了餐,一個人吃。我不介意一個人用餐,也不介意讓周綜維呼來喚去。

    吃到一半,我發現不遠處的一桌,有一個男人在盯著我瞧,而且看樣子,他已經瞧了有一會兒了。我回視他,他長得沒什麼特色,眼睛是眼睛,嘴是嘴,打扮也沒什麼特色,一件白襯衫,稍稍有點兒緊。三秒鐘之後,他垂下了眼瞼。這下,我可找著他的特色了。身為一個大老爺們兒,他竟有一股羞澀勁兒,幽怨勁兒,跟林黛玉似的。

    我埋頭,繼續該吃吃,該喝喝。我目前的食量,大概相當於一個半以前的我。過了好一會兒,我再抬頭,竟發現林黛玉又在瞧著我。我不禁想:壯壯有這麼旺我的桃花嗎?愛慕者簡直是前仆後繼了。可惜,身為女人,我實在不中意比我更有女人味兒的男人。

    我匆匆結帳,走了。周綜維在北京的公司,更像是一個辦事處,畢竟,他一個倒家具的,需要的是原料、市場以及堂皇的店面,而並不需要多大的公司,擺多少台的電腦。我打了輛車,不到二十分鐘就看到「龍維實木家具」的字樣。

    周綜維在辦公室里吃盒飯,弄了一屋子的魚香肉絲味兒。他見了我,趕緊擦嘴,又趕緊給我倒了杯水:「不好意思啊,讓你跑這麼遠。」我接過水,走向窗邊,想打開窗戶透透氣。路過周綜維的辦公桌時,我偷瞄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

    他在玩兒紙牌。這,就是讓他走不開的事兒?

    周綜維大概發現了紙牌已曝光,於是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接著,他問我:「是香宜讓你和我談談吧?」看來,他還不算太「木頭」。至少他沒以為我三番兩次找他,是因為我看上了他,想向他表白。

    第四十八話:把孩子打掉

    周綜維送我回家,而我家樓下卻站著史迪文。我真不知道老天爺是愛耍我呢,還是眷顧我,總之,他老人家隔三差五就會讓史迪文巧遇我與某男人為伍。我真不知道,他這是助我和史迪文一刀兩斷呢,還是想看史迪文與我之間的好戲。

    沒等我有任何反應,史迪文就大踏步地走了過來,指著周綜維心平氣和地問我:「是他嗎?」我仍沒有反應,只是一心研判史迪文的眼神和腔調,可惜,我研究來判斷去,仍是沒有把握,他到底想聽我說出何種答案。是,還是不是?

    「我在問你,是他嗎?」史迪文的聲音比剛剛還要輕,還要禮貌,就好像路人甲問路人乙,哪哪哪該怎麼走。

    周綜維打量了史迪文一番,扭過臉來要對我開口,可惜,我開得更快:「綜維,你先回去吧。他是我一個朋友,沒事的。」一邊說,我一邊擰著周綜維來了個「向後轉」,轉完了,我又把他往遠處推了一把。我必須把他支走,因為我可不能讓他聽見史迪文質問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就在剛剛,我還對他大義凜然,義正詞嚴,才這麼一會兒工夫,我可不能變成不檢點的未婚准媽媽。

    我拖著史迪文上了樓,直到到了家門裡面,我才呼出一口氣。

    「把孩子打掉。」史迪文說。這次,他可沒有迫不及待換拖鞋。看來,他沒打算久留,或者說,他已做好了我拿著掃帚掄他出門的準備。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手扶著鞋櫃,指甲幾乎摳掉了木屑。

    「就憑這孩子是我的。何荷,你有什麼權力背著我生下我的孩子?嗯?」史迪文的眼睛是細長的,一發火,顯得陰險極了。第49——52章  第四十九話:誰更苦

    「你,你怎麼知道?」史迪文的話,嚇到了我。

    「這些天,我天天晚上都站在你家門口,我沒看見一個男人,不管是嫩糙,還是剛剛那長得像正人君子的,我通通沒看見。倒是有個大嬸,供你吃喝。」史迪文說得得意極了。

    我招架不住,臉孔一陣白,一陣青:「我不想跟你多費口舌了。我說了,這孩子不是你的。我沒有算計你,更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你大可以安心。」

    「何荷,你跟我發誓。」史迪文又來那股陰險勁兒了:「發誓說這孩子不是我的,如果是,你終究會流產,會失去他。」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我扭身走回了臥室,我的聲音比我的身體更無力:「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說完,我關上了臥室的門。良久,我才模模糊糊聽見,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史迪文走了,而我的淚,也終於可以決堤了。

    這一刻,我才發現,我雖可以接受史迪文對我們母子的「不知」和「不管不顧」,卻無法漠視他的「無情」,無法坦然面對他的「打掉」二字。他竟如此恨我,如此恨壯壯。我的淚模糊了我的世界,我那好像已天崩地裂了的世界。

    我的電話響了。我警覺地縮成一團,有那麼一會兒竟不敢看它來自何人。電話持續地響著,動靜仿佛越來越大,像越來越近的警笛似的。

    它不是來自史迪文,它是鄭香宜打來的。

    我雖沒有接,但卻由衷地謝謝鄭香宜。她的來電,把我從自己的苦難中揪了出來,拋入了她的苦難。苦旁人的苦,就會產生錯覺,覺得自己沒那麼苦了。

    周綜維說,他不想結婚,不打算結婚,短時間之內,不可能結婚。他的態度之堅定,措詞之決絕,當時就讓我把一肚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話活生生給憋住了。我簡直覺得,就算我說幹了最後一星唾沫,他也不會動搖的。那麼,我倒不如保持口腔的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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