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2023-09-21 17:08:18 作者: 唐欣恬
    「感冒還沒好吧?是不是感冒藥令你頭腦不清醒了?」我按了電梯,假裝要下樓,而並非來找他。

    第二十二話:性感的老師

    賀友然的開戶手續生效了,我打電話通知他帶本金來,存入後就可以正式交易了。毛睿也跟來了,他說:「我來參加你們那個交易培訓。」我挑了一邊的眉毛:「怎麼?開竅了?」毛睿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兩條腿蹺在我的桌子上:「反正最近沒事兒做,聽聽倒也無妨。」

    我的這諸多小苗兒客戶,每次來,每次都會成為市場部的焦點。他們這代人,個個都有聚光燈照著,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表演的成分。幸好今天秦媛不在,不然她準會說:何荷,這兒是咱們辦公的地方,你能不能讓你的客戶檢點一點呢?

    我叫了姜絢麗來,讓她為毛睿介紹介紹「宏利」針對於客戶的培訓時間表。姜絢麗今天穿著黑色的套裙,兩條又長又細的腿裹在黑色的絲襪中,而一向視力過人的她,今天竟戴了一副黑邊的平光鏡,說來也奇怪,她這一身黑,不顯嚴肅,倒顯得頗為**人。果不其然,毛睿一看見她,就肆無忌憚地吹了一聲口哨。

    姜絢麗在我看來,一直是修長而平板,單眼皮太乏味,嘴也太大,可到頭來,她不僅和史迪文關係甚妙,今天還引發了毛睿的興趣。我不禁對自己的審美產生了質疑。市場部的同仁們有的在憋笑,有的在憋火,總之,都把這當成一場好戲。我悶悶地對姜絢麗一擺手:「快,快把他帶到你們那兒去。」

    毛睿積極地站到了姜絢麗身邊,對我說:「我要是早知道你們這兒的『老師』這麼性感,我早就來聽課了。」終於,姜絢麗不無尷尬地領走了毛睿。

    第二十三話:家庭溫暖

    於小傑打電話問我:「我們老闆想把那張『回眸』做成宣傳海報,你覺得行嗎?」我一口回絕:「不行,萬萬不行。你們成心想讓我丟人現眼嗎?」於小傑抗議:「喂,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和我老闆的眼光嗎?我們會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嗎?」

    「哦?這麼說來,你們覺得我是做模特的材料嘍?」身為女人,我理所應當沉浸在了誇讚中:「那好吧,那就去做吧,做一張大大的,像你們的櫥窗一樣大。」

    「哦?這麼說來,你是同意了?」於小傑還在跟我反覆核實。

    「幹嗎不同意?」我反問他。

    「我倒是希望你不同意。」於小傑故意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可不希望我看上的女人,天天被路人盯著看。」

    我在電話這邊瞠目結舌:完了,這個小男人果然不是在跟我譜寫「友誼」的篇章。我的「懷孕」,我的年紀,我的搪塞和滿不在乎,都沒能阻擋住他「看上我」的步伐。他上輩子做了缺德事兒了嗎?不然這輩子為什麼會看上我這個孕婦姐姐?

    「於小傑,你聽我說。」我囁嚅著想拯救他出水火。

    第二十四話:虎穴VS狼窩

    我扒拉著飯碗中的米飯,偶爾夾一筷子醋熘白菜,再偶爾喝一口水。表姨不滿了:「小荷呀,表姨的手藝下降了嗎?」表姨父也不滿:「這麼久沒來,認生了?」我如坐針氈,可仍是沒法對那一桌子蝦兵蟹將下筷子,只好說:「不是不是,香宜給我打電話打得太晚了,那時我都吃過晚飯了。」

    「來,吃蝦吃不撐的。」表姨終於親自「招呼」我了。香宜在一邊幫腔:「就是就是,你可別學綜維那沒良心的,辜負我媽這一桌子的愛心。」

    提到綜維,表姨父終於把話題扯到了我們這一輩的終身大事上,只不過,他操心的是我,而並不是早已有了周綜維的香宜。之前我就看出他一直欲言又止,現在,他終於開了口:「小荷,還沒有男朋友呢吧?」我銜著筷子搖搖頭。「那個,我有個老同學,最近正在給他兒子物色女朋友,你看看,怎麼樣?」說著,表姨父就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我:「他兒子在地質研究所工作,賺得不少,平時呢,愛看看書,下下棋,可以說是博學多才啊。」我被動地接下照片。地質研究所?果然,長得像一塊石頭。

    「表姨父,您知道的,我爸媽那邊。」我話說了一半,足矣。

    「哎,小荷,你爸媽的思想是守舊,也是頑固,不過,你好像也太聽話了吧。這終身大事,你不能不為自己爭取啊,你沒爭取過,怎麼知道行不通呢?」表姨父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爭取?我愣了愣。我為什麼要爭取呢?有哪一個男人,值得我去與我爸媽臉紅脖子粗地爭辯呢?他們不願意入我何家的門,那我又為什麼要死乞白賴地去入他們家的門呢?以前,我就從未有過「爭取」的念頭,而現在,我又已經有了壯壯,不,實在不需要去爭取了。第25——28章  第二十五話:下雪的春天

    於小傑說去酒吧喝杯酒,不過鑑於懷孕時期並不適合去嘈雜的場所,所以我建議去咖啡廳喝杯咖啡。不過到了咖啡廳,我卻依舊沒有喝咖啡,而是喝了懷孕後那唯一一種飲品——橙汁。

    因為去香宜家,所以我在下班後換下了正裝,換上了牛仔褲和寬大的帶帽子的絨衣,頭髮也亂糟糟地束在了腦後。於小傑盯著我說:「你喝桔子汁的樣子,簡直像個少女。」我沒抬頭,沒仰臉,只撩了眼皮看向於小傑:「如今真正的少女都在吸菸酗酒,只有我這種老姑婆,才會為了身體健康而喝桔子汁。」

    於小傑總結道:「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跟我唱反調。」

    我伸了個懶腰:「無論我怎麼唱反調,你都不介意。」

    而我這一伸展張望,竟望見了周綜維。他坐在我斜對面不遠處的一桌,背對著我。認識他太久了,所以我不認為我會認錯人。而他對面,坐著一位少女。我眯著眼睛打量她,她年紀輕輕的,有一張圓臉以及齊刷刷的劉海兒,穿著高領的毛衫,豐滿大於纖細。這個少女,並不是我所妄言的「吸菸酗酒」的那一類,而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她正說得眉飛色舞,眉間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憂慮。

    我對面的於小傑隨著我的目光回頭望去:「怎麼?認識的?」我自言自語:「不應該認識,他應該在雲南啊。」於小傑扭回頭來:「哦?你是說那個男的,還是那個小女孩兒?」我回過神來:小女孩兒?這於小傑還真是嘴甜,管少女叫小女孩兒,管我叫少女,他是知道女人嗜青春如命嗎?

    這時,又有一個男人加入了周綜維的那一桌。他好像是從洗手間回來的,坐在了周綜維的旁邊。我稍稍寬了心:畢竟,如果周綜維是出來「偷腥」的,那他實在不該帶著個電燈泡。不過,他如果心中沒鬼,為什麼騙香宜說要飛去雲南呢?無論如何,他好像實在不是我所認為的那麼老實巴交了。

    第二十六話:欠揍

    史迪文賠錢的後遺症漸漸浮出水面了。首先,「宏利」交易部的規矩是,如果你替客戶賺了,那麼皆大歡喜,客戶,公司,你,三方分利益;反之,如果你賠了,自然也是三方擔損失,只不過,客戶有合同傍身,所以損失有限,至於「宏利」,身為「規矩」的制定者,自然也不會太吃虧,這麼一來,最頭破血流、傷筋動骨的就莫過於小小的交易員史迪文了。

    其次,拋開賠錢不談,史迪文的「士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據說,他已經連續六個工作日沒有出手做過任何交易了。還是據說,他瘦了。我承認,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過,我在一直沒有「眼見」史迪文本人的情況下,也只好相信道聽途說了。

    史迪文天天上班,可是,我就是沒法「眼見」他。上班,下班,午餐時間,他就是不露面,就連茶水間,他似乎也不去了。不過,姜絢麗倒是見過他,「他瘦了」這句話,就是姜絢麗說的。她還說,瘦了的史迪文更有「味道」了。味道?我現在聞到任何味道都噁心。

    我發誓,我對天發誓,我可以用何荷下半輩子的美貌對天發誓,我,真的不想給史迪文打電話的。至少,我的頭腦是真的不想。

    這一天,我在下班時看見了毛睿,他站在「宏利」的樓下,顯然是在等人。我走上前去:「找我有事?」毛睿朝我身後一樂一擠眼:「不是找你。」我回頭,看見了姜絢麗。原來,他在等這位「性感」的老師。毛睿已經參加過幾次交易培訓了,想必也對姜絢麗下過幾次工夫了。

    他們倆走了,對我這個「紅娘」連個謝字也沒有。就在這時,我給史迪文打了電話。當時我就心想:史迪文太慘了,在這賠了錢的節骨眼兒上,姜絢麗又喜新厭舊,勾搭上別人了。

    第二十七話:雞絲麵

    姜絢麗說史迪文瘦了,我沒看出來,不過她說的那種「味道」,我倒是「聞」出來了。史迪文一向是整潔的,天天洗澡洗頭髮,襯衫領子乾乾淨淨,不過今天,他頭髮油膩膩得都快打綹兒了,襯衫是灰色的,看不出來髒不髒,但卻皺巴巴得厲害。我捏著鼻子偏過頭:「說你是屎地里的蚊子,真是一點兒也不冤枉你。」

    史迪文隨意翻了翻菜單,就對服務員說:「給我一份咖喱牛肉飯,給她一份雞絲麵。」服務員問:「酒水呢?」我搶著說:「白開水就行了。」

    「這次沒少賠吧?」我掰了一次性的木筷子,用一支磨著另一支上面的木屑。

    「哼,你賺錢的時候,別人都暗著嫉妒你,可等到你賠錢的時候,他們就明目張胆著議論你。」史迪文道出一個事實:好事不出門,歹事行千里。甭管你是西裝革履的知識分子,還是沒文化的街道大媽,你骨子裡多多少少都有「氣人有,笑人無」的劣性。人人都這樣,社會也就這樣了。

    「管別人幹嗎?你自己從中得到教訓了嗎?」我喝了一口服務員剛倒來的白開水,水鹼味兒壓倒一切。

    「哼,」史迪文甩了甩油頭:「我不需要什麼教訓,我需要的是更強的抗外界干擾能力。」

    「抗外界干擾能力?」我一頭霧水:「這麼說,你賠了錢,不賴你自己,反倒賴到什麼『外界干擾』頭上了?」

    「也賴我,誰讓我沒能抗拒那『外界干擾』呢?」史迪文嘴皮子耍得溜,我聽得腦袋暈乎乎。外界干擾?到底什麼是外界干擾?是我嗎?是我的變幻莫測和我的「嫩糙」令史迪困擾了嗎?不然,他幹嗎對我說這席話,盯著我的眼神幹嗎如此深幽?

    可下一秒,史迪文就把勺子伸向了我的雞絲麵,笑嘻嘻道:「給我來口湯喝。」我用力推開了他的手,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令那勺湯盡數潑在了史迪文的身上。這下,他可更有味道了。我開懷大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