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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03 作者: 唐欣恬
「爸,您以前可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左琛伸手牽著丁洛洛往客廳的沙發走去:「坐吧。」安頓好丁洛洛,左琛又以下犯上道:「爸,您今天就打算穿著睡袍了?」
左邑悻悻地又回到了臥房,手裡拎著海鮮味的狗糧,嘴裡招呼著:「饅頭,花卷,eon。」
丁洛洛惴惴不安:「你爸爸,好像並不喜歡我。」
「怎麼會?他就是那古怪脾氣,好像一平易近人就沒威信似的。」左琛這話說得心虛:那老爺子平時對女人一貫是既包容又嬉皮笑臉的,根本就像個老頑童,怎麼今天一反常態,不苟言笑上了?「走,我帶你四處轉轉。」左琛見丁洛洛如坐針氈,索性一把拽起她。
丁洛洛正憂心忡忡,被左琛這麼一拽,徑直撲入了左琛的懷抱:「唔,你輕點兒。」
左邑在迅速更衣完畢後,躲在了客廳的門邊,正好捕捉到了這一幕。他頻頻咂舌:好一個單純其表,狐媚其中的女人。如此明目張胆的累了吧不,還有臉說輕點兒?你是有多弱不禁風?
「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叫陳莓?」在餐桌前,丁洛洛畢恭畢敬端坐著,而左邑已經拿起了筷子,吃起了菜,且漫不經心問了左琛這麼一句。左家的餐桌是長方形的,左邑坐在主人的位置上,而左琛和丁洛洛則坐在同一側。丁洛洛是被左琛刻意安排在離左邑較近的位置上,初衷是為了令他們兩人易於交談,可結果,左邑竟視丁洛洛如無物,隔過她與左琛探討上了另一個女人。
「嗯。」左琛正拿著筷子往丁洛洛手裡塞,一聽到「陳莓」的名字,他的動作不由自主的頓了一頓。陳莓,如果旁人早些時日拿這個名字來問他,他大概也只是以為似曾相識罷了,可經過了逃避丁洛洛的那些時日,他竟記住了這個名字。是啊,他曾逃避到她處,借用她的白皙柔軟和不卑不亢來掩飾自己對丁洛洛的淪陷,如此說來,他還真是有點兒虧欠於她。
左琛除了「嗯」,沒多說一個字。畢竟,丁洛洛就近在咫尺。
第八十七話:丁洛洛不是好欺負的
「她參加了我們那座歌劇院的代言人選拔賽,表現得不錯哦。」左邑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與左邑的優哉游哉截然不同,左琛則是抄起酒杯,咕咚咕咚兩大口:「不錯,不錯。那個,你怎麼知道她是我,朋友?她說的?」
「呵呵,同樣緣於一次萍水相逢,」左邑的表情陶醉:「之後她不告而別。後來選拔賽上,我才又見到她。真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姑娘。」左邑對著左琛豎了豎大拇指,而那對丁洛洛而言,簡直像把匕首,戳的她動彈不得。
左琛的喉嚨里像梗了個雞蛋,他不住地給丁洛洛夾菜,在丁洛洛面前的小碟子裡堆了座小山,而山的頂端是一塊海參。海參?這是丁洛洛描述他們初吻時用的比喻。左琛不禁與丁洛洛竊竊私語:「獻給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小說家。」
「有話拿到明面上說啊。」左邑可不甘為局外人。
「我要說的是,爸,這位丁小姐是我這輩子遇見的第一個能讓我記住她每一句話的女人,是第一個能造成我落荒而逃,手足無措,迫不及待的女人,所以爸,我請您尊重她,別再像中了邪似的胡言亂語。」左琛說得鄭重其事。
「你個狗崽子,在公司開會我都沒見你這麼認真。」左邑吃醋了,這是他平生第一回吃醋,而且還是跟一個貌似辱臭未乾實則城府深不可測的臭丫頭來爭奪自己的兒子。晚節不保啊,他在心中默默感嘆。
「琛,你行行好,別說了。」丁洛洛紅著眼圈拉住恨不得要拍案而起的左琛。
「哇,我受不了了。」左邑則乾脆暴跳如雷跳了起來:「我們父子倆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的。我,我告訴你,你的小把戲可瞞不住我的火眼金睛。」
這回,左琛是呆若木雞了。二三十載春秋下來,老爺子他經歷的大喜大悲沒有成千上萬,也有成百上千了:合法妻子不告而別,不合法的女人千嬌百媚,『左右房產』的艱難險阻,光明前途,還有他這個寶貝兒子的時而承歡膝下,時而大逆不道,可老爺子如此的不顧風度張牙舞爪,還實屬罕見。按理說,他大不了應該是抱著腦袋捧著胸口妄稱高血壓心臟病合併發作,而實在不應該如此真情流露,捶胸頓足。
「左叔叔,您怎麼可以這麼血口噴人?」丁洛洛除了眼圈,連臉也漲紅了:「我哪有什麼把戲?我跟琛兩情相悅算什麼把戲?我懷著一顆忐忑不安而尊敬的心來拜見您算什麼把戲?是,我空手而來是我的錯,我不周到,我不禮貌,可就因為我和琛騙您說狗糧是我買的您就說我為人不老實,這未免也太過分了。您不要見我不說話就以為我好欺負,我從小父母就過世了,如果我要是好欺負的話,我才活不到今天。」
左琛本來即將從老爺子帶給他的震撼中恢復常態了,可結果叫丁洛洛這麼一震,只有呆的更萬劫不復了。
丁洛洛一路小跑就離開了左家,途中撞上了正在上菜的中年女人,導致她打翻了盤子,而「饅頭」和「春卷」也受到了這場波及,不安地竄逃,不住地吠叫,一時間,左家變得喧囂非凡。
「狗崽子,看見了嗎?我贏了,大獲全勝。」左邑振臂高呼:「她心虛,說不過我,跑了。哼,說什麼父母過世,父母過世就可以妄想不勞而獲?我看她純粹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左邑追著早已遠去的丁洛洛,追到大門口:「慢走,不送,再也不見。」而後,再等左邑歡蹦亂跳回到餐桌前時,左琛卻也已經不見了。
左邑東張西望:「人呢?人呢?」
「爸,我走了。」左琛帶好了隨身物品,從臥室里走出來:「既然您不願意讓洛洛變鳳凰,那隻好我變麻雀了,而事實上,哪個更高貴,還不一定呢。」
左邑跌坐在餐桌前,將整杯的紅酒一飲而盡。好一個厲害的角色,三言兩語就禍禍得他左家雞犬不寧了。她到底有什麼好?瘦骨伶仃,面無肉,眼無神,肚裡倒是有不少花花腸子,慣於裝腔作勢,善於以守為攻。兒子他真是陰溝裡翻船,吃了一輩子的葷,反倒是叫一碟子素菜給迷去了魂魄,真是丟盡了左家的臉。
梁有齊重返「左右房產」的室內裝潢大賽,這其中自然多虧了左琛的關照,不然怎麼由得他說走就走,說回就回。「不去巴黎了?」梁有齊說要重返大賽時,左琛自然要有此一問。而梁有齊則悲憤地一偏頭:「男人要以事業為重。」
「請允許我大膽的假設一下,是不是,有婦之夫在最後關頭依舊掙不開世俗良心的枷鎖?」左琛刨根問底。
梁有齊按著左琛的腦袋,對著他的後背就是一肘:「少自作聰明了。」
七十二小時封閉的決賽,梁有齊盤腿坐在偌大的房間中央,雙目緊閉,閉得越緊,江筱的臉就越清晰,清晰得甚至連毛細血管都一一可見。他們初識時,她對他說:「我好欣賞你的設計,在那中誇張的熱鬧下,蘊含的卻好像是濃郁的寂寞。你能為我的房子裝潢嗎?」而他說:「樂於為伯樂效勞。」在他們初相見之前,他還以為她是那種看似熱鬧而內心寂寞的女人,一如他的設計風格,可其實不然,她看上去就如同溫煦的風,淡雅的雲,透澈的湖水,如同這全世界所有美好而靜謐的事物,但她的內心,卻的確是寂寞的。
梁有齊從地板上彈跳起來,環視整個房間,然後他東奔西走,口中念念有詞:「我親愛的江筱,這將是我送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念完了,梁有齊靈光乍現,揮起了大筆。
第八十八話:又要和丁駱駝換房間了
郝俊終於不堪忍受芸娜的疲勞轟炸,而心不甘情不願的推開了其父郝世淵的房門。芸娜先是這麼說的:「萬一他們說的是事實呢?爸也年少過,爸也浮躁過,不是說為人師表就代表沒有七情六慾。」郝俊退一步反駁:「就算爸浮躁過,也不會是跟一個沒文化的野蠻人。」
「我們說話要公平,她為什麼沒文化?她一個中學生大了肚子,莫非還能繼續念書不成?就算她沒文化,爸也是要負一定責任的。」芸娜靠在沙發里,腳翹在茶几上,端著盤子一塊塊吃著郝俊切好的蘋果:「再說了,你不能因為她潑辣就斷定她沒文化,媽的潑辣可不遜於她哦。」
「親愛的,你胳膊肘往外拐。」郝俊頓時羨慕上了女人,尤其是懷孕的女人。她們腹中的那小傢伙充其量才長到八九斤,可卻勝似千金重的籌碼。郝俊是說什麼也不敢惹芸娜,就算他這會兒怒火中燒,他說出來的話卻還得如春風拂面。
「怎麼叫往外拐?要我看,他們跟咱們就是一家人。」芸娜晃悠著腿:「天哪,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竟然跟元薇是一家人。我要打電話告訴小米,她肯定要大吃一驚的。」
郝俊撲上前去按住電話:「親愛的,你別說風就是雨。如今這社會上騙子就快比人多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好,」芸娜以退為進:「我們就暫且當他們是騙子。我們去問問爸爸,如果爸否認了,那我們立馬報案,以絕後患。」
「我要先跟媽商量商量。」
「萬萬不可,媽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她這會兒是面對心靈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讓憤怒蒙蔽了雙眼。你可千萬不能讓她由著性子來,在分辨出是非真假之前,千萬別讓她鬧上法庭,免得家醜外揚。」
所以,郝俊終於接著其母林秀美去醫院複查的機會,推開了郝世淵的房門,並遣走了正在一旁打瞌睡的看護。郝世淵側臥在床上,半睜著眼,小臂帶動這手有節奏地抖著,活像個木偶。芸娜掐了一把郝俊的後腰,把郝俊疼得一聲吸溜:「爸,那個,問您個事兒。」
郝世淵招招手,口齒含糊:「扶我起來。」
郝俊上前,架起郝世淵,再將枕頭豎起,墊在郝世淵背後。眼見父親年邁體弱,顫顫巍巍,行為能力即將殆盡,郝俊又敲了退堂鼓:「沒什麼事兒,爸,您還是歇著吧。」
「爸,您還記不記得青園中學的鄭儀?」芸娜眼見苗頭不對,只好代勞問道。
這下,好不容易才坐端正的郝世淵又緩緩倒了下去,順著還壓歪了措手不及的郝俊。郝世淵那驟然如炬的目光沒能逃脫芸娜的眼睛,芸娜心中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終於和元薇沾親帶故了。
「鄭,鄭儀,鄭儀。」郝世淵又恢復了側臥的姿勢:「小儀啊。」
這一聲「小儀」,是換得郝俊如五雷轟頂。果然叫芸娜說中了,他這文質彬彬,為人謹慎的老父,果然也有過浮躁的年代。他是老師,她是學生,他已自食其力,她卻尚未成年,他們簡直天理不容,世間難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