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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03 作者: 唐欣恬
    「凱蒂,你認為我是在陪你嗎?不,是你在陪我。我沒有地方可去。」左琛聳聳肩:「最近蘇木還有找你嗎?」

    「他找不到,他還不知道我回來了。」

    「其實,他對你倒是真心。」

    「如果,他知道我為了你,而對他做了什麼,他的真心還會繼續嗎?」

    「凱蒂,」左琛伸手:「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凱蒂將手放在左琛的手裡:「我是甘願的。還有,你幾時學會說對不起了?」

    左琛扔下啤酒罐,也扔下了依舊如雕像般的梁有齊,離開了梁有齊的工作室。丁洛洛的地址就在他辦公室的抽屜里,只要他扭幾下方向盤,回到公司,然後再打開抽屜,打開那張紙條,丁洛洛就可以重返他的人生了。屆時,他又該立志了:洛洛,我左琛如今真的不再是「玩兒女人」的材料了。

    第七十五話:有何貴幹

    凱蒂說,她的眼睛不好了,其它的反而變好了,這就叫所謂的公平,而這理論在左琛的身上同樣適用。左琛他不再是風流的材料,卻搖身一變變成一把酒後駕駛的好手。眼下,只見左琛一邊勻速駕駛,大腦中還一邊高速運作,然後,又只見他將方向盤一掰,離開了回公司的路線,調頭向丁洛洛的奶奶家駛去。

    這是左琛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能在這麼些女人的面前呼吸到清新的空氣。過去,但凡他一降臨,就會讓女人一層一層團團圍住,然後氧氣就會變得稀薄,二氧化碳混合著各種各樣的脂粉味就會肆虐他的鼻腔,可這次,他身處的這片院子裡的這些女人,卻久久視他為無物。

    直到,其中的一個把牌一推:「胡了。」

    然後,其中的另一個終於瞄了他一眼:「小伙子,你找誰啊?」

    左琛從頭到腳哪哪都不自在,可他還是得一鞠躬:「這位奶奶您好,我找丁奶奶,丁洛洛的奶奶。」

    「誰?誰找我?」背對著左琛的那個終於回過了頭,也瞄向了左琛。到此為止,這片院子裡的五個老太太,其中包括四個玩兒牌的和一個旁觀的,終於都意識到了左琛的存在。在左琛眼裡,這五個老太太猶如五胞胎,皺紋,白髮,深色的棉襖,脖子上圍著圍巾,她們個個臉色紅潤,有的是贏得,有的是輸得,外加上叫這嗖嗖的小風吹得。

    「奶奶,我,」左琛走向前,手心直冒汗:「我是洛洛的,朋友。」最終,左琛也沒好意思以丁洛洛的男朋友自居。

    丁奶奶把左琛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然後對著其餘老太太下令道:「散了吧,今兒個就到這兒了。」眾人反對:我這還輸著十好幾塊呢,哪能說散就散?是啊,這天兒還早呢,別散啊。唉唉唉?我這把自摸的錢你們還沒給呢。這小伙子誰啊?洛洛的朋友?男朋友啊?

    丁奶奶從容,在收拾好自己的那堆零錢後,又重申道:「散了吧。」隨後,她對著左琛一偏頭:「跟我來吧。」丁奶奶走在前,左琛駐足在後:要不要跟過去,還是像上次一樣,拔腿就跑?左琛望著丁奶奶走入的那間房,心說那就是牢籠吧?由外到里易,可由里到外難。一旦他走入,就代表著他真的打算和丁洛洛談一場「正常」的戀愛了,代表著一個嶄新的左琛即將誕生了。

    「先生您貴姓啊?」丁奶奶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左琛也坐下。

    「左,左右的左,奶奶,我叫左琛。」左琛平生聽過成千上萬次的「貴姓」,而這一次,他第一次不認為自己「貴」。

    「噢,果然是你。」丁奶奶耷拉著眼皮:「你就是洛洛的那個男朋友,那個跟著她來看我,卻在最後關頭抱頭開溜的那個。」

    左琛如坐針氈,心說如今這女人的口才真是個個不容小覷:「那個,那天,我,臨時有事,急事,特別急的事。」

    「噢?什麼急事?尿急的話,我這兒有廁所。」丁奶奶正襟危坐,高雅的神色和並不高雅的言談形成鮮明的對比。

    左琛臉紅紅到脖子根兒,暗暗大呼這是丁洛洛的親奶奶嗎?如此舌尖牙利,倒像是元薇的前輩。「奶奶,既往不咎吧。」左琛識時務。

    丁奶奶偏過臉,仔細端詳左琛的臉:「長得這麼俊,比我的洛洛還俊,怪不得我的洛洛降不住你。那請問,你這次送上門來,是有何貴幹?」

    第七十六話:左琛的誠意

    「我要和洛洛交往。」左琛將這話一說出口,全身輕飄飄的。他心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上下嘴皮子一碰,不決來了?他左琛交往過的女人成百上千,只不過彼此間心照不宣,無須多言,而到了她丁洛洛這兒,無非是得多這一道程序,多說這一句話而已。

    「你們不是已經在交往了?還是說,已經交往過了?」

    「算是,交往過了吧。洛洛她,跟我分手了。」

    「那你不去找我的洛洛,來找我有什麼用?你該不會以為我能做她的主吧?我跟你說啊,我的洛洛是看著沒頭腦,好欺負,其實有主意得很,不聽話得很啊。」

    「沒錯,沒錯。」左琛一拍大腿,一握丁奶奶的手,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奶奶,您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洛洛時,她臉紅,膽小,還結巴,可沒過幾天,她就讓我對她唯命是從了,她什麼時候叫我回家,我就得什麼時候回,等回到家了,她坐在電腦前面噼里啪啦一心創作,我就跟一邊乾瞪眼。還有最過分的,她竟敢把我一腳踹下床,各路神明作證,可是她勾引我在先啊。」

    「咳咳,」丁奶奶一口口水沒咽利索,嗆了個正著:「你們,你們,那怎麼說來著,同居了?」

    「啊?啊,不是不是,我住她隔壁,我們是鄰居。」左琛話鋒一偏:「我的意思是,她真不是好欺負的。」

    「這麼說,你是來找我告狀的?」丁奶奶終於起身,給左琛倒了一杯水。

    「不敢不敢。」左琛繼續扮演弱者的角色,起身捧過水杯,恭恭敬敬:「奶奶,實不相瞞,上一次我之所以逃了,的確是因為我臨陣退縮了,我怕給洛洛承諾,怕她拴住我。所以,她才會說我跟她不適合,跟我分了手。」

    丁奶奶手疾眼快,一把把水杯奪下:「活該。」

    左琛的手還維持著舉杯的動作:「可今天,我在去爭取洛洛的原諒之前,先來見您,這足以證明我的誠意了是不是啊奶奶?今天我沒退縮啊,我就站在您面前,說一不二,我,要和您的孫女交往。」左琛一臉壯烈,似要炸碉堡,又似要堵槍眼,不過在他以為,他正在做的事,可是比炸碉堡堵槍眼更加艱巨,這就好比無期徒刑比瞬間的了結更加折磨人。

    丁奶奶二話沒說,又把水杯塞回到左琛的手裡:「知錯,改錯,就還是好同志。」

    「這麼說,您同意了?」左琛眨眨眼。

    「我同不同意有什麼關係?我說了,我的洛洛自己有主意。」丁奶奶走到門口,打開門:「你去跟她說吧,趁著天亮,我們老姐兒幾個還能再打上四圈。」

    「啊?」左琛伸長脖子往門外瞅了瞅,果然,不光那牌桌依舊,打牌的人也還齊全。似乎那在座的幾個老太太正在慫恿那個旁觀的:你上來試試,光學不實踐,那就壓根兒學不會。而旁觀的那個則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這準是要輸錢的。

    「你還發什麼呆啊,反正你來我這兒,不就是要證明你敢來嗎?你這都證明完了,趕緊走,你沒見她們三缺一嗎?」丁奶奶眼瞅著就要嚷嚷了。

    左琛一邊往門口趕一邊嘟囔:「幸虧洛洛沒隨了您。第77——80章  第七十七話:無法忘記的他

    鄭歐洋一邊開自己家的家門,一邊給元薇打電話,然後伴隨著元薇一聲心急火燎氣急敗壞的「餵」,丁洛洛的家門打開了,而元薇,好似凶神惡煞從天而降:「鄭歐洋,你可算是露面了。」

    鄭歐洋合上電話,說了一句顯而易見的話:「你在這兒。」

    元薇砰地撞上了丁洛洛的家門,不管不顧地奔向鄭歐洋:「這幾天你死到哪裡去了?不回家,不聽電話,你知不知道我都報警了?真要命,你這一回來,我是不是還得銷案去啊?」

    「這麼說,你反倒希望我死在外面了。」鄭歐洋語調淡如水。

    「呸呸呸,真不吉利。」元薇繼續她的潑辣:「不過如果你不好好向我交代一下你這幾天的去向,你的死活還真不一定。」元薇嘴上雖辣,肢體動作卻甜膩膩。就著說話的工夫,她整個人都摽在了鄭歐洋的胳膊上。

    「先進來吧。」鄭歐洋掙開元薇,率先進了家門。

    元薇緊隨其後,就差貼著鄭歐洋的後背了:「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你酷歸酷,也別酷過了頭兒啊,瞧你這鬍子拉碴的撲克臉,裝什麼生不逢時啊?」

    「我媽讓人給告了。」鄭歐洋倏然回身。

    元薇一鼻子撞在鄭歐洋的胸膛上:「啊。啊?誰?誰這麼膽大包天?」

    「她去找他了,還把他老婆打了,」鄭歐洋走到廚房,對著水龍頭灌下幾口自來水:「他老婆就報警了。」

    元薇一知半解,走上前替鄭歐洋抹乾了嘴:「他?你是說,你爸?唔,我的意思是,你生理上的爸爸?」

    鄭歐洋扒拉開元薇那難得不棲息在他肌肉上的手,一腦袋扎在了嘩嘩作響的水龍頭底下,一言不發。元薇自後面抱住鄭歐洋的腰,臉貼著他的後背:「哦,我的歐洋,你一定很難過,很不知所措。哦,歐洋,我在你身邊,我永遠在你身邊。」

    「喂,喂,放開我,你要淹死我,凍死我啊。」鄭歐洋的腦袋依舊在水龍頭底下,他扭動著腰,無奈元薇的兩隻手臂猶如螃蟹的鉗子。

    元薇蹬蹬蹬跑走,又蹬蹬蹬跑回來,手上多了一條毛巾:「你可真不浪漫。」

    鄭歐洋馬馬虎虎擦了擦頭髮,走回房間抱起了吉他。

    元薇扒著廚房的門框,沉溺在鄭歐洋那濕漉漉的頭髮中不可自拔,直到琴聲響起,她才如夢初醒:「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她才去找他?或者說,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她還去找他?」

    「因為他病了,病得很重。」

    「阿姨她?」

    「不,不是我媽,是他。」末了,鄭歐洋還是沒能將「爸」字說出口。

    元薇記得那琴聲,那是那首「讓我們忘記他」,是鄭歐洋寫給自己和鄭儀的歌,而歌里的那個「他」,則等同於今天鄭歐洋口中的那個「他」。不過以目前的狀況而言,似乎,鄭氏母子是無法忘記「他」了。

    第七十八話:自由VS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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