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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8:03 作者: 唐欣恬
    左琛在左家住了幾天。

    左邑患了感冒,咳嗽得像是要把肺吐出來。左邑說:「人上了年紀,連感冒都像絕症。」左琛倒了杯水給爸爸:「這多好,不像絕症我又怎麼肯回家來陪你這個老頭子。」左邑抬腳就踢了左琛的小腿:「你這個不孝子,自從分清了雌雄,就不肯回家了。怎麼和我當年一模一樣。」左琛仰在沙發上:「好漢不提當年勇。爸,您已經老了,現在,就看我的吧。」第13——16章  第十三話:求學心切

    左琛的風流完完全全遺傳於左邑。左邑這大半生中的紅顏知己,排排隊大概就要排到街角拐個彎,再拐個彎了。而在這烏嚷嚷的紅顏知己之前,左邑有過一次婚姻,女方乃左琛的媽媽。左媽媽在生了左琛之後,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走了。左邑在fèng合了心中的傷口之後,就搖身一變變得風流了。左琛對媽媽的印象僅來自一張張老照片,在他六歲時,左邑就直接告訴他:「你媽媽,去尋找她要的幸福了。」

    妻子要的幸福是什麼,是左邑這大半生中最難的一道難題。他愛她,她卻出走了,只留下一句「我要去尋找我的幸福」。之後的年月中,左邑頻頻問他的紅顏知己們「什麼是幸福」,她們則說:「認識你,我就感到幸福。」左邑聽了就更糊塗了,這一糊塗,就糊塗了二十八年。兒子都二十八歲了,兒子的紅顏知己排排隊,也能排到街角了。

    左琛給了梁有齊不菲的裝潢費,因為他一雙巧手洗去了「天園」那套房的濃妝艷抹。淡得不能再淡了的嫩青牆壁上,工整地掛上了兩副淡水彩畫。深米色的駝絨地毯,淺米色底色上開滿青色碎花的窗簾,還有不深不淺的米色床被。左琛幾乎想馬上讓丁洛洛那張不施脂粉的臉在這其中變紅。她一臉紅,將是這房中唯一的鮮艷。

    左琛打開壁櫥。梁有齊依照他的吩咐,並沒有將斷牆修補,更是依照著斷牆的形狀,在牆面上有稜有角地貼了薄木板,粉刷了同壁櫥相同色彩的漆。於是,壁櫥不像壁櫥了,更像是一個通向丁洛洛家的走廊,只不過,路過牆的那段,窄得只能側身通過。左琛不介意:側就側吧,經過梁有齊的修飾,至少不用再蹭上一身的牆灰了。

    丁洛洛那邊的壁櫥,梁有齊自然也修飾過了。丁洛洛曾問他:「有必要這麼麻煩嗎?」梁有齊咕噥:「被左琛盯上,你麻煩更大。」

    左琛入住樸素「天園」的第一晚,丁洛洛卻回來得晚。他三番五次地去敲丁洛洛的櫥門,沒人回應。他還擅自推開櫥門探頭探腦,也始終不見丁洛洛。左琛在自己的房中像握劍一樣握著電視的遙控器,用各種各樣的姿勢換電視頻道,把牆壁映得一會兒紅一會兒綠。

    丁洛洛打電話給江筱,想再討教她和袁傑的「床上運動」。她的新小說遵循姚主編的套路,已經到了該寬衣的節骨眼,而她的老師左琛竟連個面都不露。不料,江筱說道:「洛洛,我現在忙,有急事。改天啊。」江筱最近像是忙得不可開交,有國家領導人的風範。

    這時,張家明及時地打來電話:「洛洛,我請你吃飯。」丁洛洛心想:寧可請教張家明,也不能請教元薇。

    張家明坐在丁洛洛面前,侷促地正了正身子:「洛洛,想吃什麼?」丁洛洛合上了菜單:「我不餓,你點吧。」張家明把菜單從頭翻到尾,再翻回頭,點了兩份雞絲麵和一碟青菜。張家明說:「不餓也要吃,雞絲麵易消化。」

    丁洛洛趴在桌沿兒上,壓低嗓音問道:「家明,你是處男嗎?」張家明的臉一下子紅得發紫。丁洛洛如撒了氣的皮球,蔫了下來:向張家明請教成年人之事,大概就像向小學生請教微積分。張家明是個一目了然的處男,他覺得這是對丁洛洛的忠貞。

    丁洛洛狼吞虎咽吃了雞絲麵,撂下一份錢,就走了。她說:「家明,以後別再約我了。」張家明一頭霧水:不是不餓嗎?怎麼吃得比我還淋漓?我是處男啊,怎麼她還不滿意?

    丁洛洛唉聲嘆氣地回了家,心想:莫非要我走投無路去請教奶奶?別再氣得她腦溢血。一打開家門,丁洛洛又歡欣鼓舞了。她聽見隱隱約約的音樂聲,而這音樂聲正是來自壁櫥中。她的左琛老師終於露面了。

    左琛正癱在沙發上伴著電視中的歌手唱歌,一邊唱一邊想:我也有今天,活生生一個孤寡老人。正想著,左琛就聽見敲門聲了,準確地說,是敲櫥門聲。左琛從沙發上蹦下來,撲向壁櫥,打開了櫥門。

    丁洛洛在那邊對他笑著揮了揮手:「左老師,好久不見。」左琛挺了挺腰板:「嗯,老師最近太忙。」丁洛洛又豎起大拇指:「老師的房間裝璜得真好,有齊哥真厲害。」左琛一聽,有齊哥?那二十三歲的小毛頭竟當上了有齊哥?太不要臉了。左琛斥責丁洛洛:「動不動就喊哥啊哥的,你也太不檢點了吧?」不檢點?丁洛洛一聽,嘴馬上癟了下去。

    左琛用力攏了攏頭髮:「好了好了,不說他了。你這一口一個老師的,是不是求學心切?」丁洛洛心切地點了點頭:「嗯,嗯,我急著交稿。不過,男女親熱的那段,我不知道自己寫得好不好。」這下,左琛變得更心切了:「給我看看,我給你指點指點。」說完,就擠入了丁洛洛那邊的壁櫥中。

    第十四話:第一課

    坐在丁洛洛電腦屏幕前的左琛眉間擰了個疙瘩:「你到底有沒有接過吻啊?」丁洛洛站在一旁,仰了仰下巴:「有啊,怎麼會沒有過?」丁洛洛聽奶奶說過,幼兒園的小朋友小胖親過她,那天,她大哭了一個下午。丁洛洛還記得,張家明也親過她。那時,她十五歲,張家明趁她不備,像蚊子一樣叮了她一口。丁洛洛記得張家明的臉騰地就紅了,她自己的臉卻憤憤得發青。

    左琛又問:「接過吻,你竟寫得出這種話?」丁洛洛順著左琛的手指看向屏幕,看見自己寫道:他舔了一遍她的嘴唇,她又舔了一遍他的。左琛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小結巴,你這種水平,還是改行吧。」丁洛洛一把就把左琛按回到了椅子上:「不行,我不改行。左老師,您行行好吧,告訴我接吻應該是怎樣的。」

    丁洛洛的發梢撫在左琛的臉上,那感覺纏纏繞繞的,直鑽向左琛的骨髓。丁洛洛的紅唇像櫻桃般就在左琛的眼前,左琛閉了閉眼,找回僅有的理智:「你,你就算不知道,也大可以看看,看看別人是怎麼寫的啊。」丁洛洛皺皺眉:「我看過元薇寫的,但我不願借鑑她的。」左琛找回更多的理智:想必小結巴和這房的房主元薇是熟識的。這時,丁洛洛竟說:「不過,老師啊,你怎麼也結巴起來了?」

    這次,左琛把理智踐踏到腳下了。他伸手攬住丁洛洛的脖子,讓她嬌嫩的面容完全趨近於他,他又伸出另一隻手,從丁洛洛白皙的額頭起,自上而下撫過,讓她闔上了雙眸。而眼前的這顆櫻桃,無疑是他左琛的了。左琛耳語道:「準備好了嗎?開始了。」不等丁洛洛反應,左琛就吻上了丁洛洛的唇。他突然覺得,丁洛洛寫得對極了。這鮮甜的雙唇,真讓他有好好舔一遍的衝動。

    丁洛洛呆若木雞。左老師在舔她的嘴唇,那她,是不是也該舔他的呢?丁洛洛猶猶豫豫,左琛的舌頭就正好鑽入了她的唇齒之間。丁洛洛握緊了拳頭:冷靜,冷靜,記住這感覺。可是,又如何冷靜得了呢?

    左琛依依不捨地放開丁洛洛。他腦中混沌了:怎麼一個沒有脂粉香的女人,又會香得如此令他神魂顛倒。

    丁洛洛還彎著腰,閉著眼。左琛忍俊不禁:「喂,下課了。」丁洛洛像是聽見了下課鈴,一下子躥出了兩米遠。左琛清了清燥熱的喉嚨:「那接下來,我教你更深一步的撫摸。」

    丁洛洛一聽,二話不說,揪著左琛的衣領把他拎到了壁櫥前:「改,改天吧。一次教太多,我,我學不好。」左琛的手又攬住丁洛洛的脖子:「那,我們再複習複習接吻。」丁洛洛泥鰍一樣鑽出左琛的手臂:「不,不了。老師,您請回吧。」

    左琛聳聳肩:「好吧,那你趁熱打鐵,好好改改你的小說吧。」丁洛洛目送左琛穿牆而歸,嘴裡嚷嚷著:「左老師,君子啊,夜裡不准過來啊。」左琛嗤笑:君子?君子莫非沒有七情六慾?

    在丁洛洛上課的同時,元薇第二次敲開了音樂家鄰居的門。

    男人換了一件白色的背心,那雙令元薇饞涎的雙臂依然裸露著。元薇雙手奉上買來的泡芙:「嘗嘗,我親手做的。」男人沒看元薇,倒是看了泡芙一眼:「對不起,我不吃甜食。」說完,關上了門。

    元薇愣在門口,胸腔鼻腔一起大震。過了好一會兒,她抓起一個泡芙塞入口中,邊嚼邊回了家。

    第十五話:吃到海參的滿足感

    左琛在九點準時到達了「左右地產」,參加討論新一處土地購買案的會議。主持會議的是開發部部長周嬌,她有三十二歲的年紀,卻有二十二歲的軀殼。她一頭短髮,身形嬌小,常常穿著球鞋上躥下跳,三天兩頭被不知情者誤認為是送快遞的,送快餐的,送花送水的。周嬌覺得奇怪:她這身形,怎麼像能扛得了水的?

    「左右地產」計劃購買B城東郊的一片土地。周嬌的報告作得有聲有色,黃鶯般的嗓音在會議室中足足繚繞了半個小時,面面俱到地闡述了東郊未來的車水馬龍以及中心人口的擴散趨勢。「左右地產」將在那處土地上修建它的第十三處民用住宅區。

    散會後,周嬌和左琛最後走出辦公室。左琛的手臂攀上周嬌的柳腰:「值得嘉獎。」周嬌揚著臉:「哦?如何嘉獎?」「去給自己挑件珠寶吧。」左琛投其所好道。周嬌與他已有一年交情,他在南城的那套房,就是用於與周嬌作樂。周嬌是個不婚主義者,這讓左琛極其欣賞。左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一臉光芒地憧憬與他步入婚姻殿堂,為他生兒育女。周嬌也並不止左琛一個男人,只不過,雙方都睜一眼閉一眼,作樂而已。周嬌最愛收集珠寶,她認為,只有工作與珠寶才是實實在在的港灣。

    丁洛洛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嘴。嘴雖紅潤,眼眶卻青黑。一夜朦朧,覺得雙唇發燙,像是要升出火來,可伸手一拭,其實又清滑極了。

    丁洛洛坐在電腦前,手指彈在鍵盤上像彈鋼琴一般。男女主人公在第五章順利親吻,卻未能順利寬衣。

    左琛回到「天園」時,丁洛洛正準備去報社。兩人穿牆穿慣了,第一次在樓道見面,倒覺得奇怪了。左琛問:「小結巴,你怎麼在這兒?」丁洛洛咕噥:「難道我總在壁櫥里啊?」左琛走近丁洛洛:「不尊師重道?」丁洛洛忙低下頭:「我要去報社見總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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