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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45 作者: 唐欣恬
    很快,徐悉就知道了我「跟」了徐恩的事,他是從安娜的口中聽說的。安娜並不是質疑我的話,她只不過是跟徐悉談天:「原來你還有個孿生弟弟。」於是,徐悉知道了來龍去脈。或者,徐悉並不確定我是不是「跟」了他的弟弟,但他的確是知道了,徐恩在我的公寓裡與我共度了良宵。這樣更好,我不喜歡任何人任何事蒙在鼓裡。

    很快,嚴維邦也知道了我「跟」了徐恩的事。徐恩警告嚴維邦:「青青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丫別他媽再跟青青面前詆毀我了。」嚴維邦一把就把我從徐恩的懷裡揪了出來:「青青,你醒醒啊,你別做傻事啊。」

    我的笑因為嚴維邦對我的搖擺而顫個不停。坦白而言,我並不介意自己跟了一匹狼,相反,我認為這比跟了一隻羊更加安全,因為你真的不能保證,有一天那羊會把羊皮抖掉,然後對著月亮嗷嗷嚎叫。那太駭人了。

    期末考試迫在眉睫,我和嚴維邦,安娜,還有威廉,麥克,個個忙得焦頭爛額。而徐恩和徐悉所念的芝大並不同於我們那一年分成四份的學校,芝大是兩學期制的。所以,徐恩和徐悉還在和期末考試遙遙兩嚮往。不過其實,半工半讀的他們一整年都是忙忙碌碌的,不像我,全身心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像蛀蟲一樣蛀著我親愛的爸爸媽媽。

    第三十二話:耳光

    徐恩並不在我的公寓過夜。換言之,我依舊是名神聖的**。我自創了一條理論:如今**這種動物已經罕見得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了。男人不去糟踐**,就像他們不去獵捕大熊貓,而這其中還可細分為兩類:一類是真的珍惜大熊貓,而另一類是知道,碰了大熊貓就等於犧牲了自己後半生的自由。不是有那麼句話麼,若為自由故,什麼什麼皆可拋。自由比什麼都重要。

    我並不是一隻想死的熊貓,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我身邊的熊貓相繼死去,而我卻能一直活得好好的。

    徐恩的身上,再也沒有了女人香水的味道。除了我的。

    期末考試總共三科,分布在了五天。

    第一天,在我走到了學校的門口時,一隻胳膊拽住了我。我一回身,就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我透過兩眼的金星分辨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珍尼絲。珍尼絲沒有塗口紅,比我印象中的憔悴了一些。我的嘴裡流了血,有股腥腥的味道。我捂著挨了打的那一邊臉,像雕塑一樣杵在原地。

    珍尼絲依舊拽著我的手。我多想掙脫她,多想加上這隻手,將自己的整張臉都捂上,畢竟,過往張望的路人幾乎都是我的同學,而我內向和忌憚於丟人現眼。不過,珍尼絲的指甲又陷入了我的皮膚。

    路人中包括了威廉。他扯開珍尼絲的手,將我解救了下來。珍尼絲在鑽入她那輛紅色的保時捷揚長而去前,用英語說了一個單詞,而那單詞翻譯成中文的話,就是「**」二字。

    我考試考得很狼狽。我的臉很疼,手腕也很疼,而且還想哭。

    交了卷子,我一出教室就見到了徐恩。徐恩抱住我,我就哭了出來:「我今天真是要出名了,早上挨打,這會兒又淚流成河。」第33——34章  第三十三話:東方人

    然後,就在我的目光移開了一剎那之後,就在我再看向徐恩時,我看見了安娜,她站在徐恩的面前,用右手拉著徐恩的左手。我不懂了:你們又不是初次見面,為什麼還要握手?我更不懂了:就算是握手,也應該是右手握右手吧?

    我驀然回過了身,背對著玻璃窗。我很慶幸,我的後腦勺上沒有長眼睛,所以當我不願面對時,我可以背過身去。我繼續為黃又青答疑,嗓子眼兒越來越冒煙,情緒越來越義憤填膺。黃又青感激不盡:「你們北京女孩子真熱心。」我甩甩手:「咳,小意思,小意思。」

    感謝安娜,讓我用十二分的熱忱為我們北京女孩子爭了光。

    黃又青買了兩杯熱可可,之後我們一邊喝一邊下了樓。我始終沒有再望向窗外。

    徐恩不在車外了,他在車裡。安娜也在車裡,坐在副駕駛座上,與徐恩把水言歡。那是我買的檸檬汽水,有兩箱,放在徐恩車子的後備箱裡。那金燦燦的瓶子在安娜的手中,晃得我睜不開眼睛。我挺了挺腰板:這也沒什麼,我和黃又青還在把可可言歡。這一杯可可的價錢,至少抵過兩瓶的檸檬汽水。

    安娜先發現了我。她若無其事地下了車,向我招手。徐恩順著她的目光找到了我,臉上掛著一副不知好歹的笑。然後,徐恩發現了黃又青,他的笑容就此僵硬。這廝,還當真把個三歲小孩兒的爹當了情敵了。我慢條斯理地跟黃又青告別,光「再見」之類的話就說了不下三遍。直到黃又青走遠了,我才重新看向徐恩和安娜。

    安娜老生常談:「走吧,出去玩玩。」我的話也是毫無新意:「我累了,不去了。」

    這時,徐恩插了嘴:「你累?我怎麼看不出來?」

    我全身的血液疾速湧向了腦門兒,我走上前,企圖將手裡滾燙的可可潑在徐恩的身上,同時配合上一句:「你看,我累得連杯子都端不住了呢。」可惜,我確實不是敢做敢為的。末了我只能說:「我真的累了。」然後,我獨自走向了地鐵站。可可晃了出來,潑在了我的手背上,根本不燙。天氣,已經這麼冷了。

    我失策了。直到我走到了地鐵站,徐恩也沒有追過來。我本以為,他一定會追我的。

    第三十四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假期就這樣來了。在五天的期末考試之後,在我分別與珍尼絲和安娜交手之後,假期來了。我懶洋洋地賴在床上,讓陽光穿過百葉窗,像一道道利劍似的刺在我的身上。三個月而已,我離開北京,離開我媽,離開彭其,不過三個月而已。然而,所有的一切並不是時間可以衡量的,就像我愛彭其愛了六年,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我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問了所有媽媽都愛問的問題:「周圍有沒有合適的?」她指的是男人。

    「沒有。」我猶豫再三,否認了。因為,徐恩並不是個合適的男人,他只是匹合適的狼而已。不過眼下,我倒是樂於與這匹狼在一塊兒消磨時光。

    彭其給我打來電話:「青青,這些天我總是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你。」我失笑:「懷念代表了蒼老。」

    彭其嘆氣,我恨不得吞回那句話。彭其是不會蒼老的,他才二十八歲而已,而且在我心中,他會一直風華正茂,一直是那個瀟灑地買領帶的男人。「青青,我真的想你。」彭其又一次重複。我笑得眼淚淌下來:原來,所有的一切真的並不是時間可以衡量的。彭其對我的思念,可以在這短短的三個月中,逾越那漫長的六年。

    放假的第三天,安娜致電我。我攥著電話躊躇不決,不想接可又認為不應該不接。說穿了,安娜只不過是拉了拉徐恩的手,而徐恩又不會因此而掉塊兒肉,我從何時變得如此錙銖必較了?於是,我正要接,電話卻停止了歌唱。

    我又致電安娜,安娜在哭:「我想媽媽了。」

    我懊惱不已:這命比身子骨還單薄的安娜,在這物質文明令人饞涎欲滴,但由於初來乍到而與其精神文明格格不入的美國,先被西方的牛鬼蛇神搶走了包,又被東方的牛鬼蛇神搶走了媽媽。而我,竟然只因為他拉了拉徐恩的手,而對她耿耿於懷了三日之久。安娜是太寂寞了,那天,她是太希望得到朋友的陪伴了。一定是這樣的。

    我和徐恩計劃在周末去毗鄰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諾州的威斯康星州,在那裡,有一片湖,叫做魔鬼湖。聽說湖很美,湖邊的紅葉也很美。魔鬼湖是適合秋天的,但沒有人規定冬天不可以去。第35——36章  第三十五話:我好像愛上你了

    我去向韓國妖精打招呼,稱讚她的發卡。韓國妖精笑得唯唯諾諾,好像把我當成她准婆婆似的。至於嚴維邦,則是死氣沉沉地不言不語。我破天荒地覺得嚴維邦不像佛了,人家佛的沉默是那種看破了萬物的超然,可嚴維邦的,卻是那種一物都沒看破的悵然。還有徐悉,我只是向他點了點頭。安娜穿了件紫紅色的外套,可她的氣色卻並不喜人。我不得不同意了徐恩的觀點。今天,並不是大團圓的日子。

    我們分了兩輛車,我和徐恩,還有徐悉和安娜,坐了徐恩的尼桑,而嚴維邦則開著寶馬帶著他的妖精。一開始,嚴維邦並不同意如此安排,他拉著徐悉和安娜,讓他們也坐他的寶馬,不過安娜則拉著我,說她和徐悉要同我和徐恩一輛。對於嚴維邦的舉動,妖精尷尬不已。我向徐恩打探:「他們倆到底有什麼恩怨情仇?」徐恩言簡意賅:「女的紅杏出牆,如今又回心轉意。」

    我一時憤慨,轉身就對嚴維邦伸出援手:「小佛,我坐你的車。」但結果,我一步都沒來得及邁,徐恩就揪住了我:「你別添亂了。」可我還是憤慨:小佛是個好男人,女人是不該背叛好男人的,要背叛,就去背叛徐恩這種狼。

    徐恩開車,我坐在他的旁邊,徐悉和安娜則坐在後排。嚴維邦和妖精開在我們的前面。「是誰讓那妖精來的?」我還不罷休。「我。她讓我幫幫她和維邦,一把鼻涕一把淚。再說了,維邦明擺著也還是放不下她。」我無話可說了。這些天下來,嚴維邦瘦了不止兩圈。只是,我不知道,愛情究竟可以容忍怎樣的過錯。我只知道,我容忍了徐恩那一塌糊塗的過去。

    我看向徐恩,默默問著:我可不可以奢望你這匹狼不出去吃肉?徐恩也看向我,公然與我調情:「幹嗎?我很迷人吧?」我嗤之以鼻,收回了目光。一不小心,我從後視鏡中對視上了徐悉,而我們幾乎在同一瞬間,錯開了目光。我開始和安娜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學校里的事,安娜的話很少,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不得不承認,有時,眾樂樂也許不如獨樂樂。我開始懷念我和徐恩去紐約的時光,那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光。

    天氣很冷,湖畔就更冷了,所以遊人寥寥無幾。魔鬼湖很安靜,風吹出的漣漪就像是鏡子上細細的紋路。湖周還山,這時還依稀可見或金黃或殷紅的色彩,我篤定,這裡的秋天是令人流連忘返的。

    第三十六話:不團圓的人

    就在那一剎那,我幾乎脫口而出:徐恩,我好像也愛上你了。但是,我的電話響了,那丁丁當當的音樂在這萬籟俱寂中煞是突兀。我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未知來電」,於是我知道了,這來電來自國內。「餵。」我按下了接聽鍵。對方說:「青青,我。」

    是彭其。不過,彭其才說了一個「我」字,電話就中斷了。在這山中,原本就不該有什麼手機信號。可也就是這單單的一個「我」字,足以讓我聽出,彭其在哭。那瀟灑的,堅強的,不可一世的彭其,正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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