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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35 作者: 唐欣恬
許久,我才仰回到副駕駛座上,氧氣再度充足後,我難免尷尬,只好大大咧咧地抹了抹嘴,用以掩飾。周森笑得無憂無慮極了:「畢心慧,我沒辦法不愛你。」我的臉騰地紅了個徹底。
「我有一種在亂世中相愛的感覺,」我閉上眼睛,「這極大滿足了我在少女時期對愛情的憧憬。」
「你剛剛是說,『相愛』?」周森跟我咬文嚼字。
「這句話的關鍵是『亂世』。」我糾正周森。
「你在同情我?我的落魄反而增加了我對你的吸引力。」
「同情?你別做夢了。我只是說,如果你一直活得風生水起,也許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掙扎,抵抗,**,曖昧,浪費時間,而你一有此劫,我卻全無顧慮了。所以說周森,你這是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又所以說,周森,我想我是愛你的。」
而後,周森對我說了抱歉,他說他寧願陪我**,陪我浪費時間。我的表白令周森更加痛恨「此劫」,這下除了他的父母,他的工人,又憑空冒出一個畢心慧令他放心不下了。
周森送我回家,被我媽在樓上抓到。等我上了樓,進了家門,我媽悶悶不樂:「什麼人送你回來的?」「周森。」我直言不諱。
「怎麼開個卡車?三更半夜的,倆人在車裡搗鼓什麼?半天才下車。」第105——108章 第一百零五話:窺
王墨有些氣喘吁吁,外套里套著件皺巴巴的睡衣,腳下的一雙布鞋也沒穿好,後腳跟被踩平在腳底。我警惕地從後視鏡中觀察後方:「你該不會是被追殺呢吧?」
「怕了?」王墨定下神來,反倒揶揄我了。
「怕。我戀愛正談到興頭兒上,可得惜命。」
王墨並不認為我和孔浩談戀愛談到今天,還能有「興頭兒」可言,所以他斷定我是換人了,而我也供認不諱,不但是換了,而且還是從馬喜喜身邊的人才中挑出來的。王墨順勢:「那喜喜她?」我實話實說:「還沒定下來,正打算從我身邊的人才下手,禮尚往來。」
王墨呵呵一笑。馬喜喜的漂泊,對他而言是一件喜事,這就是人性的黑暗面,自己占有不了的,也巴望別人無法占有,巴望過去的戀人幾十年如一日地對自己念念不忘,孤獨餘生才最好。王墨整理了外套的領口,又將鞋跟提了上去。「你說你們大學同學聚會?」王墨眼睛一亮。
「真人CS,摸爬滾打。」我頓了頓,「如果你是要問馬喜喜去不去,Yes,她去。」
這下好了,王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他根本不讓我插話,如連珠炮似的道:「在哪兒?正好今天我沒事兒,正愁沒地兒消磨時光呢。放心吧畢心慧,我不是唐突的人,我不露臉,我就找個隱蔽的地兒,觀戰。你知道的,我是個軍事愛好者。」我啞口無言,虧得他能把此事上升到「軍事」的高度。
第一百零六話:演戲
我看戲看夠了,整裝上台,無論如何,在這場戲裡我也算個主角。我捏著嗓子喊了一聲:「莊盛?」無奈,底氣不足,沒一個人聽見。這時莊盛已在對我擠眉弄眼了,暗示我要假裝五雷轟頂了,我只好撕破臉皮,大吼道:「莊盛!」
我一不做二不休,擠向依偎在車門口的馬喜喜和莊盛二人。我將眼眶撐得極大,酸得我熱淚盈眶。所有的單眼皮,雙眼皮都在盯著我們三人,我有些詞窮,等著莊盛這個「負心漢」先開口,不然,我只好出個下策,摑他個耳光來打破這僵局了。
哪知馬喜喜卻先行動了,她從莊盛的臂彎中抽出手來,挽上我,走向了最後排,一路上還安頓著我們的舊時同窗:各位坐吧坐吧,賜坐了。馬喜喜拉著我落座:「畢心慧,你的演技爛透了,不過誠心可嘉。我原諒你了。」馬喜喜還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跟莊盛?是你傻還是我傻啊?」
馬喜喜是假裝的,目的是為了給我,也是給她一個台階,握手言和,但莊盛那邊,卻真的假不了了。我伸手去扯莊盛的頭髮:「露出你的真面目。」結果,莊盛「啊」的一聲慘叫,整顆頭帶著整個人歪在了我身上。這廝,竟然真的把頭髮剪了。
莊盛說:「喜喜她不喜歡我梳小辮兒。」
「你不是說小辮兒是你的命根子嗎?」我以防萬一,又扯了一把。
莊盛眼淚都流下來了:「為了喜喜,我可以不要命。」
馬喜喜樂得嘎嘎的:「說得好。給你記上一功,准你請我一頓晚餐。」
我躥著就逃離了馬喜喜和莊盛的中間,如此水辱交融的場面,令我的胃酸大量沉積,症狀類似於暈車。我無法坐在這最後排了。
大巴上路後,我猶豫再三,還是給王墨發了簡訊:立即取消你的行動。我滿腦子都是王墨穿著身迷彩,在樹叢中監視著馬喜喜和莊盛調情,妒火中燒之時,一個魚躍,端著槍一陣掃射。王墨沒理我,我只得又發了一條:馬喜喜沒來。
換裝時,馬喜喜一邊提褲子一邊跟我說:「周森那兒,不好辦吧?這什麼褲子啊,這腰得有三尺吧?」
第一百零七話:怎麼是你
我全身心投入遊戲,當其餘人等大搖大擺,交頭接耳之際,我倒是始終保有著極高的警惕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然而我的敵人並不是對撥兒的那二十餘名外行百姓,而是王墨那一名心術不正的軍事愛好者。這個陰暗的男人既不回我的簡訊,也不接我的電話,充分證明他已脫離我的掌控。
突然只聽嗶嗶兩響,代表著我已中彈身亡。留洋鍍金,且目前歸國休假的袁同學從我身後張牙舞爪地逼近:「畢心慧,死在我這神槍手手裡,你可以瞑目了。」然後緊接著,又是嗶嗶兩響,袁同學身亡了。身後的廢棄廠房裡傳出帶著回音的叫囂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後。」
袁同學和我溜溜達達地往營地里走,他聲情並茂地向我訴說他的留洋生活:學校的排名多麼靠前,曾畢業過多麼牛掰的學生,如今的壓力多麼大,而今後的前途又是多麼不可限量。而這時,一輛充作布景的軍用吉普後發出了一聲似是樹枝折斷的聲響,我不動聲色地一瞥,瞥見車軲轆後的一隻球鞋。
我藉口要解決些私密之事,甩掉袁同學,之後**著,迂迴著接近了那輛吉普。
我正要猛地將王墨暴露,卻反被一隻長臂鉗住,而後失去重心,與那長臂的主人共同跌坐在了車後。我雙手擠住那人的臉,瞧了個仔細:「周森,怎麼是你?」
「你以為是誰?」周森穿著和我的一樣的迷彩服,帽檐壓得低低的,只露著挺拔的鼻樑和薄薄的雙唇。
「我還以為是王墨,王墨你記得吧?喜喜的男朋友,不,前任。」我語無倫次,「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麼在這兒。」
「我怕喜喜為難你。結果你非但沒忍辱負重,反倒跟賊眉鼠眼的男人興高采烈。」
第一百零八話:了解
王墨梗著脖子,終於見到了他「以為」的人。相較於我和周森的含情脈脈,馬喜喜和莊盛絕對更活色生香。他們的對話我們聽不真切,但馬喜喜女王般的口氣和嬌笑卻刺激著我們的耳膜。我左看看,右看看,身邊這兩位均與馬喜喜有過瓜葛的男人,各是一臉的不自在。莊盛勾搭女性的能力我從不懷疑,如今在馬喜喜身上不過是小試牛刀。
王墨臉部的肌肉都變形了,他咬牙切齒:「畢心慧,你耍我。」
「她沒有正兒八經的男朋友,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再說,我今天騙你,不讓你來,不也是為了你好?」我辯解。
莊盛不知又講了什麼不登大雅之堂的笑話,逗得馬喜喜笑得不堪入耳。王墨眼珠子外凸,一個箭步就跨了出去,而這一衝動倒也好,起碼是把槍落下了。我一見大事不好,趕緊安頓周森:「趁亂,你先撤吧。」
周森沒有鬆開我的手:「一起吧。」
我戀戀不捨,但也只能忍痛割愛:「我還得收拾殘局。」
周森在我的推搡下,順著牆根兒成功遁走了。而另一邊,王墨已經揪著莊盛的脖領子,把他從水泥管子後提拉了出來。穿著內增高鞋的莊盛,雖然在身高上占盡優勢,但兩條短腿卻搗得可笑極了。馬喜喜也露了面,迷彩服出奇的大,整個人倒別有一番慵懶之美。
「活見了鬼了吧?」這是馬喜喜見了王墨後的第一句話。
我如母雞般呼扇著兩條手臂沖了過去:「慢著慢著。」隨後,我對馬喜喜耳語道:「是我一不小心,對他透露了真人CS一事。」只這一句話的工夫,莊盛就反擊得手了,一拳將王墨掄倒在地。類似教官的大漢在此時趕到:「幹什麼呢?誰准你們肉搏的?槍呢?」第109——112章 第一百零九話:舊人
孔浩和李真再起波瀾,而這其中的關鍵人物還是非孔媽媽莫屬。李真早已不是她口中力爭上遊的「小真」,她目前唯一一個身份,就是智障兒的姐姐。
孔母押著李真去做了全套的檢查,從腦部到精神,再到遺傳基因,在拿到報告並一無所獲後,孔母如魔障了般,不但沒如釋重負,反倒變本加厲,要求李真的父母也要做同樣的檢查。李真沒壓住心火,頂撞了孔母,說是不是我爸媽做完了,我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祖宗八輩兒得挨個兒做啊?孔母拂袖而去。
而這一次,李真不打算忍讓了,她一氣之下將包袱丟給了孔浩,說要麼你去打消你媽的無理猜疑,要麼咱倆就各走各路。孔浩掏腰包請我吃牛扒,向我抱怨此事時,李真的豪言壯語我還記憶猶新,她說愛能戰勝一切,總之那意思就是區區孔母何足掛齒。可惜這才剛剛開打,她就奄奄一息了。
「你說,我媽有那麼讓人無法忍受?」孔浩的意思是,李真的氣度太狹窄。
「讓我們不能忍的不是令堂,而是你,孔浩。」我跳脫出來,直言不諱,「你讓我們覺得窩囊。」
「什麼話?」孔浩急躁起來,「難不成忤逆父母才不窩囊?」
「你愚孝。」我用銀光閃閃的刀子指著孔浩。和孔浩戀愛五年,他對我吃牛扒的提議頻頻sayno,對他這名外交官而言,西裝筆挺手持刀叉,太類似於工作。而如今我們不再是彼此的愛人,他倒來飽我的口福了。我也是如此,見孔浩疲憊不堪,便伸長胳膊替他將肉切成小塊兒,而這也是我過去沒有為他做過的。
「心慧,我可能要去駐館了。」如今的孔浩,對我是無話不談。
「駐館?一個任期要四年吧?」
「差不多。」
「也好,外面賺得多,回國後也更好升。」我舉起酒杯,「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