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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35 作者: 唐欣恬
「我這不是在乎她,這是我尊嚴的問題。」
然而興師問罪並不是孔浩的目的,不然,他早就該來了。今天他是來報信的,他說「安家家紡」的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我自作聰明,說我知道了,工廠大火是小事,產品質量問題才是大事,另外我還附加道,也許會破產吧。但不料,孔浩還是將我否定了:「破產?說不定破產是小事,坐牢才是大事。」
我一時懵了,卻又不能怠慢孔浩,只得打趣他:「你們外交官不是應該謹言慎行?怎麼什麼都敢說。」
「沒有證據,我能敢說?」孔浩瞪大了眼睛,眼球渾圓,「小真幫你打聽,頂多是用八成力,但我可是盡心盡力。他的產品在染色上有問題,」頓了頓,孔浩壓低嗓音,「會致癌。幹這種糙菅人命,天理不容的事兒,不判刑還等什麼?死刑都活該。」
第九十九話:招供
晚上,莊盛在兩杯酒下肚後,就向我和盤托出了:「我的慧,你原諒我。這純粹是喜喜小姐的主意。」
我滴酒未沾,但也雲裡霧裡,一剎那還以為莊盛的意思是一切災難都是馬喜喜杜撰出來的,因為她恨我橫刀奪愛,所以製造了一系列假象,讓我寢食難安。可惜事實上,莊盛口中的喜喜小姐的「主意」,不過是馬喜喜「威逼利誘」他來追我罷了。
莊盛在辦公室里跟我說的話,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他真的想好好談場戀愛了。不過,他思前想後,覺得最合適的人選並不是我畢心慧,而是她馬喜喜。莊盛對我充滿抱歉:「慧,你是真的好,長得俊,心眼正,內外兼修,但我就是對你不來電啊。」然后庄盛一臉陶醉:「喜喜小姐真是有意思啊,我看不透她,可越是看不透,我就越想看她。」
莊盛雷厲風行,念頭一成形,就在MSN上對馬喜喜表明了心機。馬喜喜更是個痛快人,說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也知道畢心慧她挖走了我的男人,所以我要你先讓畢心慧愛上你,再甩了她來追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到頭來,莊盛在美色面前還不至於人性泯滅,這才幾個小時,他就向我招供了。
「我可以假裝愛上你,讓你完成任務。」我主動道。
「嘿,慧,你簡直就是活菩薩。」莊盛酒意全消,精神抖擻。鬧了半天,剛剛是借酒壯膽。
我留下莊盛獨飲,他狂喜之餘,難得還顧得上操心我:「你一杯不喝,該不會是又要去河北吧?你要去我跟你去。」
第一百話:新聞
等眉眼都歸了位,我和那人同時發了聲:畢小姐,刑助理。
周森的這位刑助理還是老樣子,典型的公事扮相,偏分的劉海兒沒一絲不老實的碎發,穿著件細條紋的襯衫,挽著袖子,揸著手,兩手的泥土。
「你怎麼在這兒?」我脫口而出,開口之後才覺得不妥。我並不是這兒的女主人,別說女主人了,事實上這兒的男主人還正計劃跟我劃清界線。但我就是開了口:怎麼一下子所有女人都跟周森關係密切了?記者是,助理也是。豈有此理。
刑助理的大腦疾速運作,最後迫不得已:「畢小姐,你別誤會。周先生的父母明天要搬過來住,我提前來打掃。」
「周森回來了?」要是圍牆再矮上幾公分,我會伸手去揪住刑助理的脖領子。
「沒有,他還在河北。」刑助理方寸微亂,「你知道他在河北吧?」
周森還是沒有回來,在京的只有他父母二人。自從「安家家紡」在高陽的工廠出了事,周森就將父母安置到了北京。起初為了方便而住在飯店中,可今日刑助理這一打掃,看起來是要長期作戰了。而且為了讓周媽媽打發時間,刑助理還專門買了花籽菜籽供其栽種。「畢小姐你進來坐坐。」刑助理也覺得這分寸不好拿捏,太熱情了也有冒充女主人之嫌。「改天吧。」我也是句句不妥。莫非我還等著改天周森的父母邀請我?
莊盛MSN的簽名旨在毀我一世英名:與慧共沐愛河。我胃裡的殘留物翻江倒海,劈頭蓋臉罵了過去:好歹你也是個文化人,含蓄,你懂不懂什麼叫含蓄?莊盛倒理直氣壯:我和喜喜都是俗人。之後他消息回得慢慢騰騰,後來解釋說,因為鄭小麗在MSN上對他發飆了,他應接不暇。
接下來,郭妮返京了。她毫無徵兆地就給莊盛打了電話,說下午兩點過來拍攝專訪。莊盛一聲令下,「合璧」上下投入到清潔工作中,幹得是熱火朝天。我毛手毛腳,先後粉碎花瓶和菸灰缸各一枚。第101——104章 第一百零一話:分公司
周森是和郭妮一起返京的,駕駛著他那白色的小型卡車。後來我問起他的藏藍色賓利歐陸,周森說:「保釋期間開賓利,會被人砸磚頭吧?」我莫名就哽咽了:「開卡車就不被人砸了?」周森只好反過來逗我:「磚頭都落卡車後面,等攢夠了我給你蓋個房。」
郭妮來「合璧」時,顯得風塵僕僕。我搶著給她倒茶:「卡車不比小轎車舒服吧?顛得厲害吧?」伶牙俐齒的郭妮有些錯愕:「你知道?」
莊盛一眼識破我,將我攆走:「畢心慧你幼不幼稚啊?跑這兒氣人來了?把她氣跑了,你給我專訪啊?」
莊盛說得沒錯,我的確得意忘形了。周森連日來的杳無音訊,在他這一通電話的隻言片語中,盡數有了下落。「安家家訪」的淪陷,使即便是久經沙場的周森,也難以招架了。他向我坦言了他的恐懼,對未知未來的恐懼,直到如今大局已定,他倒有如解脫。然後不等我問,他就向我解釋,郭妮對他而言,僅是記者,僅此而已。然而又不等我問,他便說:「我們晚上見面再細談。」
但末了,他又叫住了我:「畢心慧,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這下換我恐懼了,我鼓足勇氣:「沒什麼要問的,我相信你。」
無論如何,周森邀我晚上與他見面了。
莊盛穿得人模狗樣的,信口開河,說自己一度是多麼不得志,但性格又是多麼堅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氣,才擁有了這份事業,簡直是個傳奇人物。郭妮聽不下去了,叫停:「咱們能不能來符合時代背景的?不要舊社會。」
莊盛愁眉苦臉:「那沒什麼好說的啊。我是一帆風順做到今天的,不信你問問畢心慧,我崛起的速度有多快。」
郭妮投降:「那咱們就著重說未來的發展計劃。」
莊盛張嘴就來:「在今年年底,『合璧』的第一間分公司就會正式成立。到了明年上半年,『合璧』會進軍華北地區的各大城市,而到了下半年,我要大江南北都飄揚起『合璧』的旗幟。」
第一百零二話:我的戀愛
周森在擁抱我之前,還假模假式地問我,我還能抱你嗎。我偏偏不作答,反問他,我要是說不能,你就不抱了是嗎。然後周森就擁抱了我:「我估計你不會說不能吧。」周森的擁抱很君子,簡直像西方禮儀的程度,讓我一顆心提到半空中,顫顫巍巍地無法落地。我索性反被動為主動,很紮實地摟了摟周森的腰。周森繼續跟我玩兒小兒科,還佯裝我下手重似的,悶哼了兩聲。
北京的季節變換愈加叫人猝不及防,溫度驟變十度以上是司空見慣,前一日的秋老虎還兇猛無比,這一日就凍手凍腳了。我和周森之間不曾有過戀愛,有的只是落荒而逃,窮追猛打圍追堵截,彆扭得厲害。而今日這一小兒科,似乎會拉開戀愛的序幕,整個世界驟然豐富開來,胸腔里滿滿當當的,像是要溢出來。周森挾著我,冒風走向我的車子,我縮在他的懷裡,覺得幸虧他回來了。他回來了真好。
我開車,周森坐在我旁邊:「我們第一次去雁棲湖,也是你開車。」
「因為我看不慣你的賓利,看不慣有錢人。」
「人們難免以為有錢人的錢來路不明,貪污受賄,偷工減料。」
「你真的會坐牢嗎?」我的戀愛真是不順。
「那取決於法律是否真的公正。」
周森的家跟以前幾乎毫無出入,質樸得簡直老氣,適合養老。
見到周森的爸媽時,我很失策得裝了一把驚訝:「呀,叔叔阿姨,您們來北京了?」周森也很是不給我留情面:「小刑不是跟你說了嗎?」
第一百零三話:平民化
大學同學聚會將如期舉行,「攜伴」成了不成文的規定。莊盛已提前跟我通了氣,我們要假裝計劃共同前往,結果到了成行之際,他會改投馬喜喜的陣營,與她同行,而我落得形單影隻。而最重要的是,在見到他和馬喜喜攜手登場時,我還要做出一副肺要氣炸了的姿態出來。
我在花前月下對周森描述了此事,周森摩挲著我的手:「要不要我陪你去?」
「喂,」我一掌打在他的手背上,「你是想我和馬喜喜絕交是嗎?」
周森淺笑:「傻瓜,眼下也只有你把我這燙手的山芋還當塊寶。」
「瞎說,起碼還有郭妮。而且她還跟你上過房頂賞月,坐過卡車馳騁。」
於是下一秒,周森拉起我走向他的白色小型卡車:「畢心慧,你的願望也未免太平民化了。」周森駕駛卡車也別有一番滋味,絲毫不亞於賓利,他吹著口哨,要是再叼著煙,搖頭晃腦一些,就更完美了。「不如你去當一名大貨車司機,」我浮想聯翩,「我跟著你跑長途,真希望車永遠不要停,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不錯,而且薪水還不低,足夠供我們兩家吃喝。」
「就是有些危險。萬一有個閃失,小命不保。」
我和周森雙雙沉浸在幻想中,利弊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事實卻依然是事實,事實就是周森如今已不是自由身。趙律師平均每天會給周森打來三通電話,而這僅僅是我聽到的,是一部分而已。我和周森從未直白地探討過這個問題,但我東拼西湊,也湊出了個大概。「安家家紡」的染色劑含有致癌的毒素,純屬子虛烏有,但千真萬確的是,供應染色劑的供貨商,卻被人暗中偷梁換柱了。同時,海外也被安排了充足的「消費者」,提出對產品的質疑,聲勢浩大。河北高陽的工廠著火,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它是一根導火索,吸引了有關部門的調查,而最致命的是,在工廠倉庫的殘骸中,竟的確堆放有有毒的染色劑。這整件事步步出乎周森的意料,但最令他反省的是,這陰謀既然已得逞,無疑在他的親信中,背棄他的已不在少數。
第一百零四話:亂世
我和周森維持著這奇怪的姿勢,我就像條沉不住氣的色狼,而周森則像小媳婦似的欲迎還拒,欲拒還迎。車子到底是不是在筆直行進,我沒有注意到,反正我整個人底盤搖晃,卻吻得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