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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35 作者: 唐欣恬
    「看來,她還沒找你算帳。」

    「看來,我是要變孤家寡人了。」無巧不成書,孔浩和馬喜喜在這同一天與我的關係變了質,「莊盛,也許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No.1了。」我繞到莊盛背後,揪了一把他的小辮兒,隨後走入了「合璧婚慶」。

    馬喜喜如同對待王墨般對待我,按兵不動。我三番兩次想給她打電話,卻始終按不下那通話鍵,我也想打給周森,至少給他通風報信說「事情已敗露」。莊盛一整天密切關注我,兼出謀劃策:「別衝動,小心不打自招,越抹越黑,你要爭取以靜制動。」於是我索性也沒有聯絡周森,免得更好似我背著馬喜喜,跟他串通一氣。

    「合璧」今天沒有婚禮,難得的是連個上門洽詢的人也沒有。有工作人員正在剪輯周末兩場婚禮的錄像,喜慶聲間斷傳出來,倒也令氣氛不至於蕭條。老闆夫婦在周末的勞碌過後,今天雙雙缺席,莊盛背著手溜達來溜達去,權充監工。途經我的位子,他俯下身來:「畢心慧,想想看,我們應該把這兒裝潢成什麼樣兒?」

    第三十五話:變質

    孔浩和李真並無出軌的舉止,他們二人只不過是邊走邊說,肢體上井水不犯河水。之前我已將車泊在了遠處,這會兒我徒步尾隨著他們,越跟越近,直到聽見李真字正腔圓的邀請:「等你回來,我請叔叔阿姨去吃素齋。」孔浩到底還是感覺到了我,倘若在如此近的距離,他還捕捉不到我的存在,我會毫不猶豫否認我們已戀愛五載。他猛地一回身,面前站著面色慘白的我。

    孔媽媽雖不是絕對的食素者,但嗜好吃素卻是不爭的事實。

    「心慧。」孔浩的聲音完全發自肺腑,特別悠長,特別深邃。如果這會兒畫面中沒有李真的介入,我會以為孔浩對我的這聲呼喚,道盡了他這三日來對我的思念。

    「反正在哪兒都是等,還不如在這兒等。」我如小鳥般依偎向孔浩。

    孔浩緊繃的神經得以鬆弛,以至於扯著他兩邊的肩膀都塌陷了。「我們走吧。」孔浩一步跨向了我。

    李真剎那間灰頭土臉。姑且不論真假,我第一次見她時,她還是孔浩的同事,而第二次,她則是孔浩的朋友,到了今天這第三次,她儼然已具備了公然與我抗衡的苗頭。「孔浩。」她不自量力,以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留住大活人一名。

    「明天再說吧。」在這一場微不足道的戰役中,孔浩讓我大獲全勝。

    孔浩邊走邊攥住我的手,包得密不透風。「你還愛我嗎?」我問孔浩。迄今為止,我從未問過孔浩這麼**裸,同樣也是這麼真假難辨的問題。「心慧,我愛你。」孔浩的一臉肅穆不亞於任何一場婚禮中的主角。

    第三十六話:瘋狂

    老闆娘聞聲也殺出了辦公室:「什麼人?鄭小麗,報警。」

    莊盛攔下鄭小麗伸向電話的手,隨後恭請著老闆夫婦回了辦公室:「我有要事要和二位談談。」

    「周森的事,我只說一句。」我一步跨向馬喜喜,「他知道王墨了,從廣州回到北京那天,他在你家樓下見到了你和王墨,所以他才會找我,跟我訴苦。」不可否認,馬喜喜的盛怒令我畏縮了。雖然我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周森有絲毫「訴苦」的跡象,但我終究是不能對馬喜喜說周森他找我是為了給我送魚,之後他還與我並肩作戰同孔浩抗衡,並將馬喜喜垂涎三尺的賓利任由我差遣,甚至,他還吻過我,說喜歡我。

    「這是一句?」此時,與其說馬喜喜是在責怪我,倒不如說嗔怪,「你這是好幾句。」

    「王墨的事,……」我不願在周森的問題上戀戰。

    「說不定我跟他要玩兒完了。」馬喜喜蹲下身,收拾一地狼藉。

    「他有真憑實據了?」

    「暫時還沒有,不過沒了信任,就等於什麼都沒了。」馬喜喜會做糊塗事,但不代表她是糊塗人。

    「喜喜,這其中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吧?」我比王墨更深知馬喜喜的行蹤詭異。這其中理應不牽扯周森,畢竟周森跟馬喜喜打得火熱時,王墨是無知無覺,而這會兒他們理應疏遠了,王墨沒理由警惕性突然萌芽。況且,之前馬喜喜要我做她的時間證人時,事實上我可以證明的,卻是周森與此無關。

    「你猜也能猜得到。」第37——40章  第三十七話:驅逐

    孔媽媽來此的目的我心知肚明。我一聲不響走回房間,左右手開弓地將衣物混作一團塞入了行李箱,之後麻利地啪啪兩聲扣上了鎖。「我和孔浩並沒有分手。」我在臨出門前,才宣布了自己的立場。

    「我知道,」依舊是身著絲綢裙子的孔媽媽坐得穩穩噹噹,「我聽小真說了,你和浩浩還糾纏不清。」

    我跌跌撞撞地逃下樓去,箱子的軲轆和樓梯合奏出一曲離歌。我搬進來的那天,孔浩跑上跑下,我忙前忙後:這個,放在那邊。這個這個,哎呀,小心,易碎物品。還有那個,直接搬進房間。如果早先我能預見今日我須如此狼狽地逃離,那麼當初我寧願效仿馬喜喜,與若干陌生人合用一口馬桶,就算天天刷別人的尿鹼也不要緊。小真?小真?好一個李真,她不光是嘴巴快,耳朵也是靈敏得厲害。不久前,我才對孔浩說過,別把我這個堂堂正正的女友窩藏得好似見不得光的苦命鴛鴦,而這才幾許光景,李真就真的讓我的話應驗了。

    我致電馬喜喜:「今晚我住你家。」

    結果馬喜喜聲音亢奮:「畢心慧,我正在學習烹飪。我跟王墨說了,我之前頻繁地銷聲匿跡是因為我報了個烹飪班,打算學成之後給他個驚喜。」正說著,我只聽電話中傳來嗞啦一聲,不知馬喜喜將什麼倒入了油鍋。「你聽沒聽清?」馬喜喜的話伴隨著煸炒聲,「這次你可別拆我的台了。」

    「那我等你下課。」我窩在車裡,飢腸轆轆。

    「別,今天晚上我和王墨住外面。」馬喜喜和王墨和好的速度比我和孔浩決裂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出什麼事了?無家可歸?」

    「沒有,就是覺得我們好久沒聊聊了。」這不是個倒苦水的好時機。馬喜喜和王墨這兩名無產階級,一年中大概只有五天下榻賓館共度良宵,我並不忍心讓我的事抹黑他們今晚的時光。

    第三十八話:跟他走

    「如果我說,我的男朋友已另有了女朋友,而我不但沒有和他分手,反而也想再另有一個男朋友,想讓他變成我的二分之一,就像我已經是他的二分之一了,你同不同意?」我將這段拗口的話說得行雲流水。「你有沒有聽明白?」周森的沉默令我如坐針氈度日如年,我的臉頰好似著了火,這是我第一次向人告白,如果這能稱之為告白的話。

    「你在哪裡?」周森被我傳染了沒頭沒腦的毛病。

    「三環新興橋附近,由北向南。」

    「正好,到了蓮花橋上蓮石路,由東向西,來找我。」

    「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反正你正沒事做。」

    我全神貫注地變換著車道,絲毫不理會旁人的剎車,喇叭,甚至咒罵,兀自將車駕駛得猶如敏捷的豹子。上了蓮石路,諾大的電子交通公告牌上赫然寫著:由東向西車輛行駛緩慢。我繼續換道穿行,直到周森的車進入了我的視線範圍。他行駛在正中間的車道上,車速大概不會高於四十,在他後方的車輛通通要換行左右兩邊的車道,之後方能如滔滔江水般湧向前去,而他,則儼然是江水中的巨石。我愕然:他竟是導致「車輛行駛緩慢」的根源。

    我駛到周森的旁邊,我們雙雙按下了車窗。

    「你太沒有公德心了。」我笑著批鬥他。

    「我這是為了等你,你是罪魁禍首。」

    第三十九話:小鎮

    雖然相距一個半小時時差的距離,孔浩的聲音卻還是瞬間就近在耳邊:「心慧,你怎麼不在家?」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在加班。」「你聲音怎麼了?」孔浩對「一心二用」的人生尚未習以為常,在李真分走了一半的他之後,他對我的在意和敏感比他對我一心一意時還略勝一籌。「是線路不好,斷斷續續的。」「那先這樣,等我安頓好了再打給你。」

    「我又在你面前哭了。」我沮喪地垮下肩膀。

    「事不過三,擊掌為定。」周森向我伸出手。

    我不得已與他擊掌:「就在剛剛,孔浩的媽媽將我驅逐出境,我的行李箱就在我的車裡,目前正位於蓮石路的某路段,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拖車拖走。孔浩打電話問我為什麼不在家,你說,我該說什麼?說我被你媽趕出家門了,你趕緊在我跟你媽中間選擇一個吧。算了吧,惹得他無心工作,耽誤了中緬兩國的友好,我會遺臭萬年的。」

    「畢心慧,你這氣話說得有理極了。」

    車子一下高速路,我就命周森停了車,然後一溜小跑跑去路邊的飯館買了兩個驢肉火燒。我分了一個給周森:「我的肚子餓得嘰里咕嚕,你充耳不聞?」周森攤攤手:「我還以為這會兒你根本沒有食慾。」我吃得滿嘴流油,卻覺味同嚼蠟,我已從北京到了河北,而身處緬甸的孔浩卻仍沒有「安頓」好,仍沒有再給我打來電話。雖然,就算他再打來,我也對他無話可說,但我卻需要他將我掛記於心。這時我才恍然大悟,飢餓的並不是我的胃,而是我那已裂開了萬丈深淵的心。

    第四十話:招人喜歡

    周森事先並沒有向我透露,他帶我去的這最後一家院落就是他周家,所以他一進門就喊爸喊媽,帶給我的驚嚇不亞於那小心眼大脾氣的大福。周森說家鄉話:「媽,給我們煮兩碗面。」然後,他對我說:「嘗嘗我媽的手藝。」我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哦,哦。」

    周媽媽捏了捏周森的手臂,樂滋滋地去了廚房,周森的眼睛遺傳自她,笑時深長,不笑時仿佛可以透析別人的內心。她長得很粗壯,不像文化人,但卻應該很懂得人情世故。周媽媽對我不算熱情,我甚至都沒有機會自報家門,這不免讓我有些尷尬。我和周森隨著周爸爸回了屋。見慣了空曠的廠房,就不覺得周家的房子大了。屋裡收拾得很簡樸,水泥地,紅色革面的摺疊椅子,還有印著鳳凰的床單,一目了然。

    周爸爸比周森還要高,頭髮還是烏黑的,所以我斷定他既然不是養尊處優的命,那必然是天性樂觀,知足常樂。電視開著,當地電視台正在播出講述家長里短的劇集,周爸爸不打自招:「他媽就愛看這婆婆媽媽的。」不過其實,他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周爸爸同樣不太熱衷招呼我,直到局面已將近冷落我的地步,他才摸了摸頭開了口:「聽說北京的房價都快一萬塊一平了。」「啊,」這突如其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一句話令我冷汗直冒,「您是指五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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