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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15 作者: 唐欣恬
    我跑回酒店,跑回房間,鎖好了門,倒在床上。肖言給我留言道:「小熊,你躲不了的。」我跳下床,把房間的窗簾拉攏。我要躲好,不然,我剛剛築立的防線又要土崩瓦解了。

    有人敲我的門,我嚇得縮成一團。那人又敲,噹噹當三響,不急不緩。我問了一句是誰,聲音卻小得像蚊子的哼叫。我下了床,打開了房門。門口,站著肖言。

    肖言把我推進房間,自己也跟了進來。他冷笑:「來都來了,為什麼要躲我?」我被一陣寒意包圍,說道:「我來出差。合振那邊,我只是路過。」肖言在床邊坐下來,說:「你為了我回國,為了我來到上海,我一直以為,你是真真正正愛我的。」我急急地打斷他:「別說了,過去的事,別再說了。」肖言像沒聽見我的話,自顧自道:「而如今,我結了婚,你就要離開我了。小熊,你是真的愛我嗎?如果你真的愛,你就不要在乎我的婚姻。除了婚姻,我什麼都能給你。」我的雙手冰涼冰涼地握著,卻誰也給不了誰溫暖。我前所未有地鎮靜:「肖言,那樣的話,我們誰都不會快樂。」

    肖言大吼了一句:「可是我現在也不快樂。」說完,他又像在上海那般,把我摔倒在了床上,壓在了我的上面。我掙扎,用牙狠狠地咬他的肩膀。我看見了血,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他說:「怎麼?已經不讓我碰了嗎?已經被別的男人碰過了嗎?」我的淚順著臉頰划進了耳朵,涼涼的。我問:「肖言,你真的愛我嗎?」肖言道:「我愛,所以你也必須愛我。」我哀求:「那麼,請你放開我。」肖言卻道:「不可能。」

    我的雙手被肖言用領帶反綁在了身後。我嚇傻了,突然不認識眼前的這個男人了。他有紅色的眼睛和暴著青筋的額頭,猙獰極了。而他還在說著:「我愛你。」他一隻手捂著我的嘴,另一隻手對付著我的衣褲。我的哭聲嚶嚶地鑽出來,他卻聽不見。我的眼前莫名其妙地浮現出黎志元的臉,我對他說:「幫幫我,幫幫我。」可是,他也聽不見。

    肖言滿意地離開我的身體時,我的淚已經乾涸了。我全身的肌肉因為掙扎而僵硬著,我的嗓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了。肖言解開綁在我手上的領帶,就哭了。他看著我的手腕上的痕跡,嚎啕大哭。我沒有力氣去理會他了,我所有的力氣都要用來呼吸。如果沒有了呼吸,我會死掉。而我,不可以死掉。

    我用被單裹緊身體,對肖言說:「滾。」肖言害怕了,他這隻貓在把我這隻老鼠咬得支離破碎後,竟然害怕了。他囁嚅:「小熊,小熊,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重複了我的話:「滾,滾出去。」肖言眼中的恐懼又褪了下去。他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到門口,諷刺地說:「如果想躲開我,就不要再來這個城市,或者就算來了,也不要總是住在這同一間酒店。否則的話,找到你太容易了。」說完,他就開門離開了。

    我衝進衛生間中洗澡,水流嘩嘩傾斜而下,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再流淚。我的手腕上有紫紅紫紅的色彩,就像天邊的晚霞。

    黎志元打電話給我,我的心突然疼痛。他幫了我一次又一次,而這次,我終於成功地把自己送入了虎口。我沒有接他的電話,我不知道,我能對他說什麼。

    第八十七話:冬季凍硬了我的心

    第二天上午,我照計劃去那家出差的公司開會。魏老闆說到對,我被派出來時,總是像模像樣的。人不能不會偽裝,否則,就像赤身****一樣了。

    第二天下午,我準備回上海,卻在臨行前接到了喬喬的電話。喬喬直接道:「溫妮,我沒想到你這麼傻。」我愣住了。喬喬像是哭了:「肖言告訴我,你來找他了。他還說,你們不會分開的。溫妮,這樣你覺得快樂嗎?」我還是愣著。喬喬千真萬確是哭了:「我沒想到,我們三個會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我什麼都沒說,掛了電話。肖言對喬喬而言,再也不是父母之命這麼簡單了。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肖言會說喬喬是個沒有腦子的女人。女人一旦把心交了出去,就會連腦子也一併不見了。

    黎志元發簡訊給我:「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否平安。」我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他,說:「我平安,我平安。」黎志元舒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而我的心卻揪緊了。這個男人不關心我做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他只關心我的平安,就要像我的爸媽一樣了。我笑著說:「難道你是保險公司的人?生怕我出了意外,要你們賠償?」黎志元道:「我就是保險公司派到你身邊防止你出意外的。」我突然想哭,說:「你保護得了我一時,卻保護不了我一世。」黎志元沉默了。

    程玄來了上海,雖沒負著荊,但卻是一腔誠意。莉麗啪嗒啪嗒掉了兩滴眼淚,又和程玄推搡了幾下,就認命地投進了他的懷抱。我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連退避三舍。

    魏老闆拿了幾張法拉利新年酒會的入場捲來,吆喝道:「姑娘們,誰去?誰去?那裡的義大利男人可是像雕塑一樣英俊哦。」我撇了撇嘴,心想:魏老闆你說我把公司當成菜市場,成天家長里短,可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像大嬸一樣咋咋呼呼嗎?葛蕾絲手疾眼快搶去一張:「而且還都是有錢人吧?」魏老闆朝她擠了擠眼睛,說:「對,像我一樣有錢。」我的嘴快要撇到了耳根:看看,看看,還在公司里擠眉弄眼,像什麼樣子。

    魏老闆拿著最後一張,來到我面前:「溫妮,你不去?」我賠笑:「我不感興趣。」哪知,魏老闆竟把入場卷扔在了我桌子上,說:「去,這是工作。」我抗議:「這算什麼工作啊?」「你最近總是一張苦大仇深的臉,影響公司士氣。所以你必須去放鬆放鬆。」我嘆氣,覺得老闆大概就是胡攪蠻纏的代名詞。我這一嘆,魏老闆又有理了:「你看,又嘆氣。我是欠了你工資嗎?」我搖搖頭,滿臉堆笑,讓他收了聲。

    葛蕾絲穿了粉紅色的禮裙,像一朵嬌艷的玫瑰。我則依舊是上班時穿的那件西裝上衣和那件西裝裙,站在葛蕾絲的身旁,一臉肅穆,像她的女保鏢。葛蕾絲說:「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保鏢?」我深吸了一口氣:「在下以內功見長。」

    魏老闆竟攜了那位女主持人出席,典型的才子佳人。

    黎志元也來了,傑茜卡伴在他左右,像是有繩兒拴著一樣。黎志元倒落落大方,走過來對我說:「你來了。」我在傑茜卡眼皮底下,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我說:「啊,來了。」傑茜卡翻了一個白眼:「廢話。她沒來難道這是這是鬼啊?」我忙拉著葛蕾絲走了。

    我在魏老闆的眼前晃來晃去,直到他叫住我:「溫妮,你別晃了,我看見你了。」我說:「看見了啊?那可別說我沒完成工作啊。」魏老闆也翻了一個白眼。我心想:真不愧是親兄妹。

    葛蕾絲眼睛冒著綠光,信誓旦旦:「我就不信,這麼多的有錢人,一個也輪不到我。」我拍了拍她肩膀,說:「那保鏢就先告退了。」

    我裹上外衣,離開了。冬季漫漫無期,凍硬了我的心。我的街上跳舞,旋出一個一個的圈,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踢踏作響。我笑出了聲。黎志元的聲音響起:「真好看。」我以為是幻覺,於是又旋了一個圈。我看見黎志元向我走來,一步一步,穩穩噹噹。而我一個不穩,摔坐在了地上。

    第八十八話:早就出了家

    我坐在地上問黎志元:「你的傑茜卡呢?」黎志元向我伸出手:「你這麼在意她嗎?」我拉住黎志元的手:「我是在意我的小命。」黎志元一用力把我拉了起來,我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我用力拍了拍黎志元的背:「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你這麼一個好朋友。」黎志元也拍了拍我的背:「溫妮,人生該經歷的,我都經歷了,所以,我不介意這麼陪著你。」我問:「是嗎?你有孩子嗎?你為人父嗎?」黎志元笑了:「我不急,我父母也不急,你急什麼?」我戳他軟肋,道:「你年紀大了,現在不急,以後急也沒用了。」黎志元還是笑:「你想得真周到。」

    夜裡,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去參觀一個寺廟,裡面有一排一排的小和尚,大概五六歲的模樣,個個剃了禿瓢。可其中,有一個小孩兒戴著頭巾。我問住持:「那個小孩兒為什麼戴頭巾?」住持說:「那是個小女孩兒。」我一愣,和尚廟中怎麼會有個小女孩兒?住持又說:「那就是你啊。」

    我驚醒。原來,我在孩童時代,就已經出了家。難怪我在紅塵路上策馬揚鞭,到頭來,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扼腕: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幾載,我才參透了自己的命運。

    我把這個夢講給我爸媽聽。我媽嗤之以鼻:「這麼多年的教育你都白受了?怎麼倒變得迷信了?」我爸也嗤了我:「我還夢見過我是住持呢?結果還不是娶了你媽,生了你。」

    程玄回了北京。莉麗對我竊竊私語:「溫妮,程玄讓我去北京工作,你說呢?」我從中作梗:「你別走。公司離不開你,老闆離不開你,我離不開你。」說完,我還把頭靠在了莉麗的肩膀上。莉麗一抖肩膀,就把我抖開了:「我有那麼重要嗎?」我點點頭,再次作梗:「再說了,你去了北京,離你爸媽多遠啊。」接下來,莉麗的話一劍刺入了我的心臟。她說:「你不也是為了個男人,跑到離你爸媽這麼遠的上海來?」

    莉麗並不是故意刺我,她只知道我來上海的初衷,至於接下來我和肖言的種種,她一無所知。我也並不是故意作梗她與程玄。我知道,我讓她,她會去,我不讓她去,她也會去。女人是天底下最會自己拿主意的動物了。

    莉麗的話讓我想到了肖言。自從回到上海,我一直避免去想到他。我心中有一抹由他而生的疼痛,那疼痛不緣於不舍,不緣於憎恨,而是緣於憐惜。他愈掙扎,我就愈憐惜他。

    丁瀾開始和那文質彬彬的何先生交往了。何先生是個牙醫,而丁瀾有一口無懈可擊的牙齒。丁瀾問他:「我最愛吃糖,為什麼我的牙還是這麼好呢?」丁瀾又問他:「我從來都不好好刷牙,為什麼我的牙還是這麼好呢?」至於何先生,也不作答,就只會看著她笑。人一遇上愛情,大腦就會萎縮,天天說傻話,做傻事,自娛自樂。

    黎志元的爸爸六十六大壽,黎志元替他準備了壽筵。我接到邀請時,傑茜卡湊過來說:「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不過是黎志元的普通朋友。」說完,就走了。我對著傑茜卡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心想你也只不過是黎志元的普通妹妹罷了。第89——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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