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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15 作者: 唐欣恬
    我思前想後,還是聯繫了喬喬。我發簡訊給她,問:「肖言還好吧?」她回簡訊給我,道:「放心吧。一切都好。」問完了,我又後悔了。我覺得自己像是在關心別人家的貓狗吃沒吃飽,別人家的古董升沒升值。我關心得著嗎?

    我媽和我爸玩兒回了北京,才來關心我。我媽說:「感冒好了吧?」我咳嗽了兩聲,說:「好了。」我媽像沒聽見一樣,說:「聽說程玄都帶女朋友回家了,你什麼時候也帶你男朋友回家來讓我看看啊?」我也像沒聽見一樣:「媽,我要開會了,掛了啊。」

    葛蕾絲約我晚上和她一起去酒吧,我問她:「去酒吧幹嗎?」她倒直白:「去傍個大款。」我打擊她:「酒吧里沒有大款,只有圍著你嗡嗡嗡的蜜蜂和蒼蠅。」葛蕾絲不以為意:「沒有大款,認識個男朋友也好。」

    莉麗回到公司時,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我調侃她:「飛機誤點誤了這麼多小時啊?」想不到,莉麗眨了眨眼睛,竟眨下淚來。我慌了,忙問:「這是怎麼了?」莉麗抽抽搭搭地說:「溫妮,你怎麼介紹這麼一個壞人給我啊?」壞人?程玄成壞人了?莫非是程玄的禽獸行為曝了光?我裝糊塗:「程玄?程玄怎麼了?」莉麗囁嚅:「他,他。」他了好幾遍,也沒他出個所以然。

    葛蕾絲見狀,說:「走,姐妹們,我們去喝酒,開心的不開心的統統酒桌上見。」好一副東北大漢的模樣。於是,我和莉麗兩片綠葉擁著葛蕾絲這朵紅花向外灘邊的酒吧進發了。第81——84章  第八十一話:什麼宇宙啊

    葛蕾絲吸引雄性的速度就像獵豹獵食一樣。她的酒剛剛入喉,就有兩個男人款款而至。他們問葛蕾絲的名字,葛蕾絲說葛蕾絲。他們又問我和莉麗的名字,我說了一個什麼什麼娜,莉麗說了一個什麼什麼琳。葛蕾絲的胸口一塵不染,但這兩個男人的眼神卻像掃帚一樣在其上掃來掃去。

    我對葛蕾絲耳語:「你一人應付兩隻蒼蠅,行不行啊?」葛蕾絲說:「小菜一碟。」臨了,葛蕾絲說:「他們是蒼蠅,那我成了什麼?還是叫他們蜜蜂好了。」我和莉麗坐到一旁看戲。這兩個男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還算得上眉清目秀,不過莉麗說:「太油頭粉面了。」葛蕾絲一副遊刃有餘,我突然覺得自己原來小看了她。

    莉麗咕咚咕咚地喝啤酒,像是剛從沙漠逃出來似的。我搶下她的酒瓶,說:「跟我說說吧,怎麼了?」莉麗的眼淚又搖搖欲墜了。她說:「程玄,程玄竟然跟一個小姐交往過。」果然,果然就是為此。我小心翼翼:「你怎麼知道的?」莉麗又灌了兩口酒:「他寫在日記里的。」

    我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嘆氣。如今這人,個個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作jian犯科的證據通通要自己保留,丁瀾是這樣,程玄也是這樣。我更是想不明白,程玄這鐵骨錚錚的男兒,寫哪門子兒女情長的日記啊?都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可實際上,都是自己往牆上鑿的窟窿。

    我對莉麗說:「人無完人,程玄那只是一時之過。」莉麗把矛頭指向我:「溫妮,你知道這事對不對?你怎麼能介紹這麼一個人給我啊?」我替程玄辯解:「他真的是一時鬼迷了心竅。那女人太像他原來的愛人了。」莉麗扎在死胡同里不出來:「再像也不是啊,再像也是小姐啊。」我不辯解了。我總不能再替一個騙人錢財的小姐辯解。莉麗又灌上酒了。莉麗不會去計較程玄的心臟病女人,卻不能不計較程玄的小姐,她摧毀了程玄的道德觀,也摧毀了程玄在莉麗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莉麗曾認為,程玄那麼完美。

    我萬萬沒想到,我在酒吧里看見了傑瑞。傑瑞和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女人在一起,那女人的手放在傑瑞的胸口,傑瑞倒顯得楚楚動人。那女人,怎麼也有四十歲的年紀了。這是傑瑞通往美國的另一條路吧。我迴避了傑瑞,我並不認為,他樂於在這個場合中和我敘敘舊。

    我也咕咚咕咚地灌上了啤酒。身邊這許許多多的人,沒有一個能好好地過活。

    我和莉麗走時,葛蕾絲還在喝。我問她:「你腦袋還清不清醒啊?」葛蕾絲道:「別小看了我哦。」於是我和莉麗走了。

    我把莉麗送回了家。她一路上磕磕巴巴地說:「什麼人啊?什麼東西啊?什麼社會啊?」我打斷了她。照她這麼說下去,接下來就該什麼地球,什麼宇宙了。程玄一個人的過失,賴不到地球和宇宙的頭上吧。

    風和酒精讓我的腳步輕飄飄的,我在街上蕩來蕩去。我掏出手機,給肖言打電話。對方說喂,我聽出,那是喬喬的聲音。我的酒醒了一半,忙掛斷了電話。我又打給黎志元。對方說哈嘍,我又聽出,那是傑茜卡的聲音。這下,我另一半的酒也醒了,連手機的電池都拆了下來。我的腳步突然變得沉甸甸了。我小聲嘀咕:「溫妮,你要習慣一個人。」

    我回到家時,丁瀾正和一個我沒見過的男人在客廳里喝茶。那男人文質彬彬,方圓一米都漫著他的書卷氣。丁瀾給我們介紹,這是何先生,這是溫妮。何先生禮貌:「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我也禮貌:「常來玩兒啊。」何先生走了,丁瀾說:「還可以吧?估計會成為我的新男朋友哦。」我點點頭,實話實說:「不錯,不錯。」

    終於有人熬出了頭,要有新生活了。

    而我的生活還是一團糟。而我剛剛還給兩個男人打了電話,而那兩個男人的電話又是由兩個女人接的。我把自己的頭髮抓成一團糟,說道:「什麼地球啊?什麼宇宙啊?」

    第八十二話:反目成仇了

    第二天,等我再把手機的電池裝上去時,該來的簡訊都來了,該留的留言也都留了。喬喬給我發簡訊:「你不要誤會,肖言只是把手機落在我這裡了。」我乾笑:我無名無分的,哪來的立場去誤會?傑茜卡給我留言:「溫妮,你找黎志元什麼事?」傑茜卡又給我留言:「溫妮,你要是不給我好好解釋,我要你好看。」我又笑了:傑茜卡你不也是沒名沒分?你哪來的立場給我好看?

    可惜,一到了公司,一見到傑茜卡,我就笑不出來了。傑茜卡塗著鮮紅鮮紅的口紅,眯著眼睛問我:「你昨晚找黎志元有什麼事?」我暗暗踮了踮腳尖:「那你昨晚又為什麼和黎志元在一起?」傑茜卡心直口快:「黎志元的爸媽從美國來上海了,我請他們吃飯。」黎志元的爸媽?我對他們一無所知,連他們是長是圓都不知道,而傑茜卡卻在請他們吃飯了。傑茜卡衝著我的耳朵餵了一嗓子,我這才回過神來。傑茜卡追問:「你究竟有什麼事?」我又撒了謊:「我欠他錢,想還他。」傑茜卡仗義:「那你給我吧,我替你還給他。」我傻了眼,我怎麼不說是黎志元欠我錢?

    魏老闆救了我。他嚷道:「你們兩個上不上班?動不動就瞎聊天。」我心想:他腦子不正常了吧,我怎麼會和傑茜卡瞎聊天?

    莉麗眼睛腫成了核桃。魏老闆說:「怎麼去次北京去成這樣了啊?」我在一邊嘆氣,魏老闆灰溜溜地走開了。

    葛蕾絲對我說:「溫妮,你知道嗎?昨晚那個高個兒的男人,是個老闆哦。」我問:「哦?什麼老闆?」「一家飯店的老闆,」葛蕾絲又補充:「他昨晚非要送我回家,不過我拒絕了。」我附和:「哦,好,矜持一點好。」葛蕾絲又道:「他又約我今晚吃飯。看來,我這次真有戲找個有錢的男朋友。」我賠笑:「哦,但願如此哦。」

    我在網上搜索到新聞:某某市五金工具龍頭企業誕生。而那龍頭,就是由肖家企業和喬家企業合併而成的。那新誕生的企業取名為「合振」。我心想:好一個合振,你們就是合起伙來,把我和肖言給振散了。

    肖言給我打來電話,說:「昨晚我把手機落在喬喬那裡了。」我刻薄:「怎麼落下的?是在她家吃飯落她家裡了,還是和她親熱落她床上了?」肖言也刻薄:「怎麼?你一邊和那老男人親熱,一邊還管起我來了?」我惱怒,一字一句地說:「聽著,我們現在已經結束了。昨晚,我沒有想給你打電話,我只是撥錯了。」說完,我掛了電話。

    我和肖言就要反目成仇了。我的嗓子眼兒像噎了一顆煮雞蛋的蛋黃,就要窒息了。

    江西那個太陽能公司的法蘭克來了上海。他守信用,打電話說要請我吃飯。我正心煩,說:「好吧,我要大吃一頓。」法蘭克大笑。我把手機伸到一臂之遙,以保護耳膜。

    第八十三話:要我鬱鬱而終

    在餐廳,法蘭克這老頭子一見到我就大呼:「快來,快來,我的女兒。」我心想:我爹可沒您嗓門兒大。法蘭克上下打量我:「好像瘦了啊,工作太辛苦吧?」我擠出一個笑容:「還應付得了。」法蘭克又道:「我就不支持你們女孩子入這行,讀書歸讀書,讀完了就找個好男人嫁了,多好。」我又心想:我爹也沒您這麼古板,虧您們美國人還處處宣稱思想開放。法蘭克不放過我:「溫妮,要不要我替你介紹幾個好男人?」

    我一聽這話,淚就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法蘭克慌了:「怎麼了溫妮?溫妮,怎麼哭了?」我咕噥:「您怎麼能跟我說這話?」法蘭克更慌了:「哎呀,你是不是把我當壞老頭了?溫妮,我不是。我是把你當女兒看,才這麼說啊。」法蘭克拍著我的手,倒的確像一個慈父。

    不過,法蘭卡的大嗓門兒吸引了太多旁人,而在旁人眼中,法蘭克倒更像一個壞老頭。更不幸的是,這旁人中還包括了黎志元。

    有人從我身後拍我的肩膀,我一回頭,看見身後站著黎志元。

    我問:「你怎麼在這兒?」黎志元看著法蘭克問我:「他是誰?」還沒容我再開口,傑茜卡就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前嚷嚷了:「志元,過來吧。管她幹什麼?」除了傑茜卡,我還看見了同桌坐著的一對老人。他們面帶笑容,看上去氣質極佳。我問黎志元:「那是你爸媽?」黎志元點點頭。傑茜卡天天和這二老吃飯,是怎麼個居心?難不成吃幾餐飯,就是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了?還「志元」?何不就叫他「元」?這多親昵。

    我對黎志元不滿,說:「這是我朋友,請你不要打擾我和我朋友吃飯了。」黎志元倒不糾纏,只撂下一句:「白髮紅顏。」我的心震了一下。這是我曾經對我和黎志元的定義,可如今,黎志元覺得它用在我和法蘭克身上才是真正的恰如其分。

    法蘭克難得壓低了聲音問我:「他該不會吃我這個糟老頭子的醋吧?」我賭氣:「就要讓他吃。」法蘭克雖說是個老頭子,可還並不算糟。

    我和法蘭克離開時,黎志元一家四口還在吃。我挽著法蘭克的手往門口走,黎志元悶著頭,看都沒看我。倒是傑茜卡,還給了我一個飛吻。我氣惱,心想要是手裡有個蒼蠅拍,一定把她的飛吻拍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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