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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7:15 作者: 唐欣恬
下午回到公司,我問莉麗小姐:「我們魏老闆,結婚了嗎?」莉麗說:「沒有啊。」我又問:「你怎麼知道的?有證據嗎?」莉麗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問:「你怎麼了?發燒了,還是頭上的傷復發了?」我清醒得很,只是有些因為黎志元的離婚而感到震撼罷了。
第三十九話:我有了一隻師弟
第一個應聘的人來了。他單槍匹馬就讓我想起了兩句老掉牙的小品台詞:濃縮的都是精華;聰明的腦袋不長毛。魏老闆的秘書悄悄對我說:「讓他走吧,看見他我就想笑,這樣會影響我工作效率的。」
我走進會議室,忍住笑,自我介紹後,便假模假式地與他交談起來。
魏老闆給我的任務,就是了解應聘者的過去,以及探究其性格。與他交談後,我向副總裁報告道:此人換工作換得過於頻繁,經驗廣卻不精,不過,像是聰明得很。副總裁聽了報告,給他進行了第二輪面試。接下來,他沒機會見到魏老闆,就被秘書送出了公司。
莉麗小姐還禮貌地笑吟吟:「三天內我們會給您通知。」我去秘書那裡邀功:「我說了他不少壞話。」秘書從抽屜里拿了塊糖給我,說:「做得好,有賞。」其實這都是玩笑話罷了。正事上,我們誰都不會怠慢。
接下來的兩位應聘者,也都不了了之了。其一,驕傲得像只公雞,還沒等我問他兩句,他反而蹺著二郎腿來探我的底細了。而其二,過了我這關,卻被副總裁以「太過呆板,觀念守舊」為由而淘汰了。做人著實難,多一分嫌過,少一分卻又嫌欠了火候。
莉麗小姐又一頭扎進簡歷的汪洋,繼續淘金了。
下班時,天色已黑漆漆了。魏老闆的道別非常規律,只要天一黑,他就會加上一句囑咐:路上小心。這簡單的四個字,就討得了全公司女孩子的歡心。女孩子們常常說:「魏老闆真是個紳士。」
走在路上,我把手機從包里掏出來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掏出來,動作就要熟能生巧了。黎志元那憔悴的面容在我腦海中悠哉游哉地閒庭信步,揮之不去。我懊惱:中午裝什麼啞巴?怎麼也沒自然而然地問問他太太是何許人也,兩人又何以分了前程。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我現在再打電話去問,該是怎樣一副師出無名?
不過這通電話我還是打了,因為我覺得有一個肖言讓我瞻前顧後就足夠了,要是再加上一個黎志元,那我的人生也未免太前怕狼後怕虎了。
我對黎志元說:「謝謝你中午請我吃飯。」黎志元的精神恢復了些:「現在才想起謝我?恐怕都已經消化得又飢腸轆轆了吧?」「怕你忙,怕打擾了你。」「忙是真的,不過不介意你打擾。」
我又沒話說了,像是表達能力一日不如一日。幸得黎志元說:「你有話要問我吧?等我忙過了這兩天好不好?」我不置可否,只是說:「你別太累了。一把年紀的人了,要懂得勞逸結合。」黎志元大笑:「沒有比你這張嘴更厲害的了。」
丁瀾表面上像沒事人一樣,該上班就上班,該應酬就應酬,依舊濃妝淡抹總相宜。不過,她卻開始吸菸了。那時,我來租房子,丁瀾對房客沒什麼苛求,只是說:「不吸菸就好,我不喜歡煙味。」可如今,她卻自己天天把房間燒得雲裡霧裡的。
我推開那仙境的門,交水電費給丁瀾。
丁瀾纖長的手指拈著纖長的煙,像一道風景。她對我說:「你和你男朋友還好嗎?」這問題在我意料之外,問得我一愣。丁瀾彈了彈菸灰,以過來人的口吻說:「別步了我的後塵。」我辯駁:「我和你不一樣。」丁瀾不屑:「隨便吧。」
離開丁瀾的仙境前,我說:「少抽幾根吧。」丁瀾卻得意:「抽菸似神仙。」這次換我不屑:「神仙?那你就別做俗事,別收我水電費。」丁瀾終於笑了,終於褪去一層她偽裝的殼。
丁瀾怕我步她的後塵,是因為她覺得我和黎志元曖昧,不清不楚的。我懶得去解釋,更懶得對她說:「你有深愛你的則淵,而我的肖言,他誰也不愛。」所以我左看右看,都不認為她這個前車之鑑值得我三思。
至於深愛丁瀾的則淵,我甚至連他在中國還是在美國都不清楚了,而我也沒有問丁瀾或者茉莉。感情的事,是冷暖自知的事。
公司招到了新的分析師,那是一個除了崇洋媚外之外,沒什麼大毛病的男人。而他的小毛病就是在他想幽默的時候,我們哭笑不得,但在他沒想幽默時,我們常常忍俊不禁。他叫傑瑞。
傑瑞從沒出過國,但自幼就有了這個洋名字。他問我:「你怎麼不留在美國?」我給了他官方的答案:「現在國內的機會很多啊,很好啊。」傑瑞坦誠:「要是我到了美國,就算藏著躲著也要留下。」我大驚失色:怎麼富強的中國還有人有這種想法?
據說,傑瑞爭取出國爭取了好幾年,一直沒得逞,還曾心灰意冷直至酗酒。這時代,有太多的「據說」,不過見識過傑瑞的坦誠,我也就不再覺得那是空穴來風,以訛傳訛了。
傑瑞家境窮,沒法仗著大把大把的銀子出洋,而他申請留學數次,數次都被拒簽了。想想也是,就他這種移民傾向,不被拒簽除非那簽證官對他一見鍾情。
魏老闆給了傑瑞一個希望。他對傑瑞說:「只要你做得好,就有機會到美國工作。」這叫對症下藥。
三十好幾,能力不錯,經驗也不錯的傑瑞,就這樣欣然接受了這份薪水有缺陷的工作。皆大歡喜,魏老闆覺得物超所值,傑瑞堅信好戲在後頭。至於我,在公司里也正式有了一位後輩。這就像門派,我先進來我就是師姐,他就算大齡,就算資深,也是師弟一隻。
第四十話:怎麼就變了畜牲
黎志元幾天沒露面,電話卻是一天一個。他的司機我見過兩次,一次是奉黎志元之命來接我下班,送我回家。我說:「我走路才走十五分鐘,你讓司機來開車,太小題大做了。下不為例。」第二次,司機在我下班時來給我送了一束花,花送到我手裡,他就一溜煙開走了。我又不滿:來都來了,也不說送送我。女人善變,同一件事,不同的時候就不同的想法了。
這是黎志元第一次送我花,我在路邊買了個花瓶。路邊貨自然便宜,不過我買的那個,是其中最貴的。
我說:「我不喜歡花,枯萎了就結束了。還不如吃的。」黎志元卻說:「在你那裡,吃的會比花結束得更快。」
北京一個程姓男人給我打來了電話,這人不是程玄,而是程玄的爸爸。
程爸爸打來電話前,我先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她說:「程玄好像出事了,他爸爸又不肯講清楚,只是問我你的手機號碼。」
我心急如焚,不過幸好程爸爸沒讓我焚太久,就打來了電話。他跟我媽如出一轍:「溫妮,程玄出事了。」
程玄新認識了一個女的,而且一見傾心。這本是值得敲鑼打鼓慶祝的事,慶祝自六年前那心臟不健康的女人玉殞香消後,程玄首次再動了凡心。不過,程爸爸說:「那女的,那女的,是個jì女。」
程爸爸像是不懂得諸如「小姐」這類含蓄的詞,於是直接用「jì女」二字給了我個驚雷。程爸爸的嗓門也不亞於驚雷,幸得事情的原委並不複雜,所以我還能東拼西湊湊出個頭緒。
程玄認識了個小姐,那小姐長得頗像那心臟病女人,程玄就為此奮不顧身了。給了她不少錢,還因為她打了人。這一打人,鬧到了警察叔叔那兒,也就傳到了程爸爸那兒。程爸爸家法伺候了程玄,程玄就消失了,不露面,也不接電話。程爸爸說:「溫妮,我也不怕家醜外揚了,你幫我把那個不孝子找出來。」
掛了電話,我越想越六神無主。程玄怎麼會認識一個jì女?心臟病的他救不了,那暫且不管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出賣靈魂,但眼睜睜出賣肉體的,他就能救?
我打程玄的手機,不過他關機了。男人熱愛消失。肖言消失過,則淵消失過,而如今,程玄也玩上了失蹤。見鬼的傳染。
黎志元免疫,不被傳染,他還是主動打電話給我。我主動說:「你今天有多忙?能不能賞光跟我吃個飯?」黎志元道:「賞。」
黎志元賞光了,魏老闆卻把我留下來加班了。
魏老闆靈機一動,我們這群手下就要給他配合上不計其數的後盾。傑瑞怯生生地問我:「你們都不吃晚飯了嗎?」我實話實說:「有事做的時候就不能吃,我們要在美國開市前得出結論。」聽罷,傑瑞就一頭埋在了工作里。我暗暗感慨:祝你早日被調到美國。
黎志元對於我出爾反爾採取了包容的態度,他說:「你那老闆,最擅長靈光乍現,你忙吧。」我竟依依不捨:「那個,那個,好了,沒事了。我掛了。」
全天下只剩下兩個讓我省心的男人,一個是我爸,一個是黎志元。其餘的,要麼幼稚得得意忘形,要麼就像肖言那般,小小年紀偏偏就要喜怒不形於色了。我得了個結論:結過婚的男人才讓人省心,不管婚後美不美滿,結過就都老實了。
我一天給程玄撥五次電話,像是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再外加宵夜一般。程玄的手機一如既往地關著,既省電,又環保。
我和莉麗小姐一道下班,我問她:「男人出去鬼混,代表什麼?」莉麗小姐反問我:「哪種鬼混?」「女人。」「是固定的情婦,還是不固定的小姐?」我答:「小姐。」莉麗不假思索:「找小姐的男人是畜牲。」說完,她又緩和了一句:「至少在找小姐時,是畜牲。」
莉麗道破我的心事:程玄怎麼做出這麼畜牲的事?
肖言打來電話,我心中又小鹿亂撞了。肖言問我:「最近好嗎?」壞事我都不知從何說起,於是我也只能說:「還好。」肖言又問:「有沒有交男朋友?」我訕笑:「還沒有,我挑花了眼。」我做作道:「那個,你和你那個未婚妻怎麼樣了?她叫什麼來著?」我不曾忘記喬喬這個名字,也不會忘記。她搶走了我的珍寶,還覺得那是個可有可無的玩意兒。肖言道:「她叫喬喬。我們還是老樣子。」好一句老樣子,不痛不癢的言簡意賅。
我變得很怕沉默,兩人間的沉默,像極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問肖言:「有什麼事嗎?還是只是問候?」肖言說:「問候而已。」掛了電話,我幽幽地哼起歌來。失意是一種疾病,來如山倒,去如抽絲。我才絲絲縷縷地抽了幾把,肖言一露面,我的心裡又天崩地裂了。第41——44章 第四十一話:滬杭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