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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6:48 作者: 80後的新結婚時代_唐欣恬
    「我看啊,你也是好那口的,你那劉易陽就是紅磚牆,水泥地。」

    我媽又在抓住劉易陽的「樸素」不放了,而這次,我也不用再替他說話了。可就是我的不說話,惹得我媽又發問了:「唉,你跟劉易陽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老夫老妻了,孩子都快會喊媽了,我們倆能有什麼事兒啊?」我反問著抵賴。

    「你知道就好。佳倩啊,媽可提醒你啊,你既然都跟他走到這份兒上,就得再跟著他好好過下去。」

    「媽,您不是頂看不上他呢嗎?怎麼著,我要是真跟他鬧離婚,您反倒還攔著我啊?」

    「廢話,我拼了老命也得把你攔下來。不然你一個離了婚,還帶著小孩兒的女人,你還指望著今後能再找著什麼好男人啊?沒門兒,肯定還都不如劉易陽呢。」我媽說著說著,臉就白了:「你們倆鬧離婚了?怪不得你要去上海。」

    「不是不是,兩碼事,我去上海是因為公司需要我,而我需要錢,一個月漲三千呢,傻子才不去。」

    「我倒看是你傻。你們公司又不給你包吃包住,你在上海連租房子帶吃飯,別說三千了,有五千你也得賠上。再說了,錦錦怎麼辦?你上班誰給你帶還子?你還能把你婆婆也帶上?」

    「媽,我今天一是來看房子,二就是來找您商量商量的。」我把我媽拉住,停在窗口,沐浴陽光:「您能不能跟我去上梅住一陣子?幫我帶帶錦錦。等過過,我就申請回來。」

    「啊?可這房子剛分下來。」

    「媽,您說吧,是女兒和外孫女重要,還是房子重要。我爸那兒又不催著收回舊房,您這新房晚幾天裝修,晚幾天搬就不行啊?」

    「瞧你說的,媽是那種人嗎?我不就是怕,我這好多年沒帶過孩子了,帶不好怎麼辦啊?」

    「錦錦好帶著呢,只要您給她吃飽了,別讓她磕著碰著,多給她講故事,就行了。」

    「好吧,」我媽點了點頭,跟下了多重大的決心,做出了多偉大的犧牲似的:「媽跟你去。」

    陽光下,我媽眼角的皺紋有如刀刻,絲絲白髮熠熠發光。我抱緊了她:「對不起媽,您這麼大歲數了,還得跟我跑到那麼大老遠幫我帶孩子去,沒法跟我爸享福,也沒法住新房。到了那邊,也許我只能租個巴掌大的地兒,對不起了媽。」我媽撫著我腦後的頭髮:「傻姑娘,跟媽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媽對你就一個要求,你答應媽就行了。」

    「什麼要求?」我打趣她:「您總不會讓我到了上海給您租個躍層吧?」

    「去你的。媽就是要你跟劉易陽好好的,等你們倆沒事兒了,咱就回來。」

    未了,我還是沒瞞過我媽,就像劉易陽也瞞不過他爸一樣。他們比測謊儀還厲害,也許只要我們的言語中多了一個語氣助詞,或慢了四分之一的節奏,又也許只要我們的肌肉張力有些許改變,他們就能知道我們撒了謊,掩藏了那些說不出口,卻心如刀割的尷尬。

    在我去上海的前一天,陳嬌嬌和崔彬把房子買下來了。陳嬌嬌當著我的面兒把崔彬攆走了:「今天我要和童佳倩話別,你迴避吧,明天咱倆再慶祝買房。」崔彬戀戀不捨:「把劉易陽叫出來,咱一塊兒連話別帶慶祝不好嗎?」

    「喲嗬,不聽我話了?你惦著離婚是不是?」陳嬌嬌身材雖嬌小,但氣場卻磅礴。

    等崔彬都走投影兒了,我才回過神來:「離婚?你們倆結婚了?」

    「嘿嘿,也不算吧,就是前兩天把證兒領了。」陳嬌嬌挽上我:「去哪?打電動如何?」

    我無所謂,扭了扭脖子,也分不出是反對還是頷首:「把證兒領了,還不算結婚?」

    「拜託,得等到請完了酒席,度完了蜜月才算大功告成。在那之前,還得照婚紗照,買戒指,買衣服買鞋,裝修買家具天哪,好多事哪。」

    「那要照你這麼說,我和劉易陽,是不是都不算結婚了?我倆就光領了個證兒。」

    「以世俗眼光來看,確實不算,可從法律角度上看,又算。所以,好像,你是不是可以去狀告劉易陽與孫小嬈通jian啊?」

    陳嬌嬌心血來潮。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童佳倩己失去了年少時的自傲和剛強,已走完了那不管骨子裡是不是優良,但外表卻一定要光亮的倔強歲月。若是從前,就算我的兩排牙齒叫鐵杴撬光,我大概也不會將自己的血淚婚姻吐露隻言片語,可如今,我已然可以用三言兩語提煉精髓,且面不改色:「我要去上海了,因為劉易陽跟孫小嬈上過床了。」陳嬌嬌聽我說這話時,反應滑稽極了。她手上的保齡球咣噹噹就掉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神,來了一句:「我的媽呀,幸虧沒砸著腳。」

    「有什麼好告的?法官會讓他賠我錢嗎?何況他也沒錢了啊,他那點兒錢,全給你添磚加瓦了。」

    「哎,你說他怎麼就那麼缺心眼兒呢?這種事兒,他怎麼就能跟你交代了呢?」

    「因為我要他坦誠,說既往不咎。」

    「你也夠缺的,要男人坦誠有屁用啊?到頭來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女人只該要男人愛自己,然後讓自己掌控財政大權存摺,房產證,車主,都得是自己。」

    「我記住你今天的話了,我倒要看看,等有一天崔彬變了心,你抱著那些寫著你名字的身外之物是哭還是笑。」

    「至少,那些身外之物不會便宜了jian夫yín婦。」陳嬌嬌的措辭真是到位。jian夫yín婦,這就是我心目中的劉易陽和孫小嬈。

    「得了,你也甭跟我說這些了,反正劉易陽的身外之物總共也買不了仨瓜倆棗。」丈夫的赤貧倒在這兒化為優點了,至少,不至於讓後來人占去便宜。

    陳嬌嬌掏了一百塊錢,買了四十個幣回來:「就這麼多啊,玩兒完了就走人,我還得還房貸呢。」「就你這樣,還請酒席,度蜜月呢?快省省吧,除了房貸,你還欠著我的呢啊。」「價位可以低,但步驟不可以少,一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還不得走個全場啊?」「好好好,你這價位肯低下來,就算是他崔彬三生有幸了。」

    我和陳嬌嬌占了台射擊遊戲的機子,投入其中。「你還記得嗎?上大學那會兒,劉易陽跟一女同學演話劇,抱了一下,結果你拉我出來打電動,把人家那搖杆生生給拔出來了。」陳嬌嬌日事重提。而我也有的提:「哈哈,那你呢,前年還是大前年啊,你嫌人家崔彬情人節出差,拉我出來打電動,結果把那按鈕捶得再也彈不出來了。」

    「那今天,你想毀哪兒啊?」陳嬌嬌瞟了我一眼:「我奉陪。」

    「哪兒也不想毀。」我心平氣和。

    「童佳倩,原諒劉易陽吧。」陳嬌嬌緊盯屏幕:「人無完人,誰都有陰暗面,誰都有秘密。」

    「我沒有。」我的小人兒雖己氣血不足,但依日神勇戀戰。

    「那怎麼著?你也紅杏出出牆,跟他打個平手,誰也不欠誰?」陳嬌嬌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我犯不著因為他作賤自己。」

    「童佳倩,你更犯不著自欺欺人。你自己心裡門兒清,你早晚得原諒他,要不然,依你那暴脾氣,早跟他離了,哪還用得著拖著小的老的跑到上海去?你聽我的,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你去上海住上個把月,也算是給劉易陽個教訓了,然後,你們倆繼續恩恩愛愛過日子。」陳嬌嬌一不小心,小人兒中彈身亡,於是專心致志對我說教:「他不是跟你表態了嗎?他愛的是你。

    你就大人大量吧,免得讓那小狐狸精得了逞。」

    陳嬌嬌說了這麼些,至少有一句是對的,那就是我早晚得原諒劉易陽,或者說,我如今還真沒打算跟他離婚。不是不想,是壓根兒不敢想。前些天,劉易陽睡在公司,我之所以還能在家成眠,就是因為我知道他早晚得回來,這人只要一有盼頭,日子再難也能堅持下去,可如果離了婚,我該去盼什麼?盼著來個新的自馬王子重新闖入我的生括?把臉紅心跳,拉手親嘴再重新玩兒一遍?我一個哆嗦,小人兒犧牲了。

    「唉,對了,劉易陽對你要去上海的事兒,作何反應?」陳嬌嬌又投入了四個幣

    「他還不知道呢。」這些天,劉易陽下班就回家,買菜買肉,買麵包買牛奶,而我一見他,就一句話:「你今天還是回公司睡吧。」這是我童佳倩最沒種的一次,想快刀斬亂麻,無奈手軟得連刀都舉不動,想大人有大量,卻又沒那宰相肚,我就好像站在了獨木橋的中央,前怕狼,後怕虎,於是只得維持原狀。

    「我的媽啊,你明兒就走了,他今兒還不知道呢。」陳嬌嬌大呼小叫,又中彈了

    「我今天晚上告訴他。」

    關於我的上海之行,我婆婆倒是早知道了,畢竟她天天過來呵護錦錦,也兌不了把我和劉易陽的恩怨情仇盡收眼底。我跟她說明了:「我和劉易陽之間出了問題,所以我打算去上海工作一陣子,還有,這事兒您先別告訴劉易陽,等有機會,我會親自跟他說的。」我婆婆心中鬱郁,卻也無可奈何,這一是因為她從劉易陽的卑躬屈膝中不難了解,我所說的問題,是來自他兒子本身,而並非是我這個兒媳婦無事生非,二則是既然我為她保守了我公公的秘密,對他們二老的事不聞不問,那麼她自然也只好任自我們兩個小的自自發展了。所以終日,她就再度投入到與錦錦話別的事業中去了,好似我和劉易陽搬出劉家之前。

    「如果他留你呢?拼命拼命留你呢?」

    「無所謂他什麼匣應,影響不了我的決定的,我只不過是通知他而己。」我握緊搖杆,在槍林彈雨中穿棱自如。

    「見識了劉易陽的下場,我更得把我的秘密帶到棺材裡了,我說什麼也不會讓崔彬知道的。」陳嬌嬌的聲音混在周圍的喧譁聲中,我只聽了個大概。

    我麼說話,專心克敵。關於秘密的該說與不該說,我已失去立場了。魏國寧說了秘密,換得了良心的安寧和永世的遺憾,劉易陽說了秘密,換得了「坦誠」的榮譽和婚姻的岌岌可危,如此而言,我還真是要奉勸陳嬌嬌保持緘默了。雖說,陳嬌嬌的失身和那二位男士的風流有著本質的區別,但卻具備著同一個性質,那就是身體的不潔。而我們這號稱高等動物的人類,實際上卻愚不可及,往往能原諒精神上的背叛,卻不能寬容肉體的失足。真是可笑,死盯著那用不了一百年就會腐爛的軀體不放,還天天高唱著精神文明的建設。

    陳嬌嬌跟我分別時,故意說了無關緊要的話:「咱倆可真行啊,技術見長,四十個幣玩兒得手都快抽筋了。」我反對她:「那是因為咱倆老了,骨質疏鬆了。」不料,她話鋒一偏:「是啊,都老了,所以你也別太斤斤計較了,早點兒把不開心的事放下,早點兒回來,我和崔彬眼看要修成正果了,你和劉易陽也不能掉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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