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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6:48 作者: 80後的新結婚時代_唐欣恬
    可他又是如何回報我的?

    「怎麼了你?」陳嬌嬌攥了攥我的胳膊。

    「沒怎麼。」我咧嘴笑了笑。

    「童佳倩,你是在為我難過嗎?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擺出這張喪氣臉來?我跟你出來,是為了尋開心的,你如果再這樣,就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陳嬌嬌發作了,紅眉毛綠眼睛。她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就算碰到小糙,也不無爆炸的可能,更何況,此時在她面前的我,豈止不是柔軟的小糙,簡直就是一根蠢蠢欲動的飛鏢。

    「好好好,我錯了。走,我們尋開心去。」我執意不對陳嬌嬌吐露我的境況。我跟陳嬌嬌是兩種人,她是透明的,真實的,敢愛敢恨,敢怒敢言的,而我童佳倩是灰濛濛的,要面子的,打下牙齒和著血往肚子裡咽的。

    我和陳嬌嬌打了輛車,司機是個流行音樂愛好者,不聽交通台,而聽自己刻的碟。我和陳嬌嬌手拉手,坐在後排,跟著唱,從周杰倫唱到蔡依林,司機樂著問我們倆:「什麼事兒這麼美?」我們倆異口同聲:「世界和平,祖國繁榮。」這是我們大學時代過生日時許下的願望:世界和平,祖國繁榮,童佳倩和陳嬌嬌一生幸福。

    每光臨一家店,我就坐在沙發上觀賞陳嬌嬌變裝,一套接一套的,讓店員拿到手軟。可一個上午下來,陳嬌嬌還是兩手空空。中午,我們坐在著名炸雞店裡吃飯,周圍的人全在吃著炸雞,滿手是油,只有我和陳嬌嬌一人捧著一盤沙拉,清清慡慡。

    「你是不是也太挑剔了?面料好的嫌款式不好,款式好的嫌檔次不高,檔次高的你又嫌不是限量,試問問,限量的你買得起嗎?」我全然把國事家事拋到腦後,只專注於眼前事。

    「買不起也有嚮往的權力,」陳嬌嬌癱坐在椅子上,精疲力竭:「而且,從今以後,我不求擁有,只要嚮往了。」

    「什麼意思?」

    「童佳倩,你這輩子還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呢吧?」

    「喂,我看你這個人還不怎麼像樣呢。」

    「你聽我把話說完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穿名牌,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我跟你不一樣,我本身對那些玩意兒無欲無求,可你天生看見它們就眼紅。正所謂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那你的****在於哪兒?你愛的是什麼?」

    「大概是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我說得飄渺,其實說白了,不過是情啊愛啊的東西。

    陳嬌嬌白了我一眼,自顧自說:「是啊,我天生虛榮。可到了今天,你認為我還會繼續嗎?難道我吃的虧,還不夠大嗎?」陳嬌嬌卸下了面具,一臉淒涼:「夠大了。」

    我用腳在桌子下踢了一下陳嬌嬌的腳:「怎麼?要加入我們不像樣的平民行列了?」

    陳嬌嬌笑了:「去你的,我一直是平民,而且還是一隻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

    「以後甘於在枝頭底下了?」

    「嗯,以後每個月置裝費不高於五百,交男朋友不問家世,向你學習,研究研究精神層面的東西。」

    我握了握陳嬌嬌那可憐兮兮的手腕:「說句肉麻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陳嬌嬌疼得一咧嘴:「照你怎麼說,好像這馬我早該失了。」

    「如果你命中注定有此劫難,那的確該早點兒經受。」

    「早到什麼時候去?」

    「早到崔彬離你而去之前。」說別人的事,總比說自己的事容易。

    陳嬌嬌咬住了下唇,忘我地,專心致志地,如中了魔法般地呆坐著。而我任由她呆坐,自己慢慢將盤子中的沙拉醬攪拌得均勻,更均勻。

    「崔彬,你永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我到今天為止,唯一一個男人。」與其說是說給我或崔彬,倒不如說陳嬌嬌是在自言自語。這是自古恆久不變的真理,不失去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方懂得可惜。

    這一整天,陳嬌嬌試穿了不下三十件衣服,可到最後,一件也沒買。而我童佳倩連試都沒試,只是更加憎恨自己腰間的肥肉,憎恨賜予完我這圈肥肉,扭臉去找青春少女的劉易陽。陳嬌嬌以這種形式告別了虛榮的年代,而早已一身牽掛的我,又能告別什麼呢?

    魏國寧降職了,從銷售主管直降成了一名銷售人員。新任的主管是眾人公認的銷售部中資歷最深,手腕最硬的一人。對於這次的人員調配,特蕾西有話說:「魏國寧領導不善,導致我們手上這批台灣的陶瓷精品滯銷,我希望我們新的銷售主管,可以儘快改善這種局面。」

    除了新任銷售主管,其他人全在竊笑:被老闆玩兒膩了吧?被一腳踢開了吧?男人的姿色同樣是有保質期的,女人也同樣有資格喜新厭舊。

    只有新主管一人在那兒悲喜交加:升職固然是件好事兒,可那批藝術精品,我也真不見得銷的出手啊。

    我問都不用問,也知道特蕾西對魏國寧還沒到厭倦的份兒上,至少,林蕾的到來,令這件事兒的根源更像是魏國寧為了真愛而怠慢了虛情假意,導致特蕾西惱羞成怒。魏國寧一個上午沒露面兒,就連特蕾西宣布降他的職時,他也不在場。到了中午,我給他打電話:「一降職就打算辭職了?」

    「上午去辦訂貨會的事兒了,我現在在公司樓下,你要不要下來吃飯?」

    我下了樓,跟魏國寧去吃自助餐。我本不想去,畢竟我和劉易陽的冷戰正開展得如火如荼,我的胃口實在不佳,這會兒去吃八十八塊一位的自助餐,大概我只能把那八塊吃到嘴。可魏國寧跑了一上午,飢腸轆轆,倒沒準兒能吃下去一百八十八。

    「我真佩服你,工作熱情絲毫不減。」我端了一盤子蝦,力爭回收成本。

    「不是工作熱情,是賺錢的熱情。」魏國寧的盤子中仿佛肉山肉海,男人真大多是葷食愛好者。

    「北京這麼大,工作機會多的是,你何必非留在碩元看人臉色?」

    「看誰的臉色?同事?大家萍水相逢,各過各的,我並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

    「那特蕾西呢?如今你還能從她那兒得到好處嗎?」

    「不是有這麼句話嗎?買賣不成仁義在,更何況,我和她之間還並不是光有買賣。」說到這兒,魏國寧頓了頓,似是回憶,也似是惆悵:「她降我的職,我無話可說,可只要我出業績,她一分錢也不會少給我。做生不如做熟,更何況,碩元算是大方的了。」

    「她知道林蕾了?」我明知故問。

    「嗯,我跟她說了。林蕾這次會在北京住一個月,瞞也瞞不住她,自首總比逮捕有好下場。」

    「她怎麼說?」

    「她扮清純扮的只是外表,幾十年活下來,骨子裡早就熟透了。我喜歡跟成熟的女人打交道,夠理智,所以夠輕鬆。她跟我說,我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放棄林蕾,她會繼續關照我,二是和她結束關係,她不會為難我,但也不會再給我優待。」

    「魏國寧,我不明白,特蕾西她是真心喜歡你嗎?為什麼她會想獨占你?我以為,只有愛才會聯繫上獨占。」

    「喜歡總是有的,不瞞你說,我對她,也是有感情的,我並不完全是為了錢而閉眼出賣自己。她有她女強人的一面,卻也有女性柔弱和不知所措的一面。」魏國寧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有一次,我和她一塊兒出門,碰見了我的一個朋友。他跟我們打招呼,問我,國寧,這是你姐嗎?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結果他一尷尬,改了口,又問,是伯母嗎?」

    聽到這兒,我不禁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如此不開眼的朋友,還是趁早絕交的好。

    「那天特蕾西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她說她很害怕,每天早上醒來都害怕自己的頭髮變白,生出皺紋。她怕老,怕失去青春,變得衰弱。童佳倩,你相信嗎,那時我竟心動了,我真心實意抱住了她,心疼她。」

    我點點頭。我是真的相信,任何感情的出沒其實都只在一瞬間。就像我和劉易陽,七年前,他坐在他的位子上,我俯在他的身邊,聽他給我講那什麼酸什麼鈣的化學反應,他的頭髮很乾淨,散發著很清淡的香味兒,他的睫毛很長,我仔細一看,看見他右眼的睫毛上好象還沾著一粒灰塵。我不由自主伸了手,將那灰塵抹去,劉易陽嚇了一跳,抬眼看著我,就在那一瞬間,我就傾心於他了。

    「可你還是毫不猶豫選擇了林蕾,是不是?」

    「是,任何女人都沒辦法跟林蕾比。我來北京快七年了,時間越久,我就越珍惜我和她在老家的那段日子,我騎著車,帶著她,就算是兜風了。一開始,她都不敢抱我的腰,就揪著我的衣服。」魏國寧堅毅的臉上泛出紅彤彤的色彩,如同回到了那情竇初開的年代:「後來過了好長時間,她才敢抱我。那會兒我就跟自己發誓,我要照顧她一輩子。」

    我哭了,好像是嫌面前的蝦不夠咸似的,往上大把大把地灑淚。魏國寧嚇怔了,張著嘴呆呆地看著我。劉易陽,他也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一輩子,是個可長可短的距離,如果幾天前我不幸死了,那他還真的是照顧了我一輩子,可偏偏我沒死,還繼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沒準兒還能再活上**十年,那他許給我的一輩子,該如何在他分了心後兌現?

    「上午順利嗎?」我流幹了淚,冷不丁換了話題。

    魏國寧回過神來:「哦,嗯。這次訂貨會規模很大,供求雙方也對口,只要我們做好包裝,大量出貨還是很有希望的。」

    「哼,如果成功了,那也成了新主管的功勞了。」我替魏國寧不平。

    「無所謂的。至少,我還能有成就感,特蕾西也能大賺一筆。」魏國寧聳聳肩,埋頭吃肉了。

    我童佳倩今日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自詡火眼金睛,看人從不看走眼了。我本以為劉易陽專一不二,實則不然;我本以為陳嬌嬌一輩子也不會長大,其實也不然;就連那黃有為,我也識不出他的禽獸本質。至於魏國寧,就在前不久,我還說他是打著林蕾和自尊的幌子,憑藉與特蕾西的不倫關係來獲得物質和精神上的雙重享受,而今天,他在我眼中又變得有情有義了,那日積月累的對林蕾的刻骨銘心的愛,那瞬間迸發的對特蕾西的千真萬確的心疼,似乎都遠遠重於了他那「男人的自尊」。第八章 過生活就好比過山車  我爸單位的分房排名下來了,他打電話給我:「什麼時候你跟易陽去挑挑房子?排完名了,就離分不遠了,你們做好幾手準備,備幾套方案。」我爸是一貫的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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