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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上一點都看不見往日的風采，遙想曾經，他帶著一幫兄弟在除夕去龍王廟上頭香，整個碼頭停滿了黑車，三千港所有的小孩都流著口水張望著漆黑的車門，他穿一身唐裝，上車前讓手下給小孩發紅包和煙糖。

    大家都去爭搶，他微微笑了笑，坐進車裡。

    那時他和毛毛只是小孩中的一個，再後來，他和毛毛是護著秦五爺穿過孩子們羨慕的目光，站在龍王廟外，最貼近秦五爺的地方的那個。

    他一開始要的並不多，但老人常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

    盛讚微微笑了笑，是的，欲*望不可控制，人心最難懂。

    毛毛帶著主治醫師進來，盛讚低聲問：「怎麼好好的會這樣？」

    醫生十分抱歉的解釋：「我們盡力了。」

    盛讚皺起眉頭問：「能活多久？」

    醫生哆哆嗦嗦：「不，不好說。」

    盛讚不滿意這個回答，叮囑道：「給我用最好的藥，五爺要是有什麼差池，你們全家都要遭殃。」

    那醫生嚇得腳軟，卻強撐著不敢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毛毛做了個讓他滾的手勢，醫生才抖啊抖的離開。

    毛毛說：「秦嵐喝醉了，現在趕不過來。」

    盛讚點點頭，站在門口抽了一支煙。

    ***

    天明時分，三千港響起第一聲雞鳴，醫生宣布了秦五爺的死亡時間，盛讚親手為他蓋上白布。

    等秦嵐午後酒醒下樓，看到的就是白森森的靈堂。

    海龍幫所有的大佬都穿著黑衣，臉上表情沉重。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看見棺材裡的人時，才痛哭出聲，怎麼也不相信。

    盛讚跪在火盆旁為秦五爺燒紙錢，並且答謝賓客。

    秦五爺沒有兒子，盛讚因五爺知遇之恩站在這個位置，作為他的半個兒子，送他最後一程。

    秦嵐推開盛讚，跪在秦五爺靈堂前哭泣，盛讚的臉埋在陰暗裡，看不出情緒。

    「是你！」秦嵐突然站起來往盛讚這邊衝過來。

    「大小姐止步！」自有人會擋在盛讚前面。

    「讓開！」秦嵐大叫，可效果甚微。

    「怎麼，我說話你沒有聽到嗎！」啪啪兩巴掌賞在擋在盛讚身前的小弟臉上全場肅靜。

    「……」雖然聽的很清楚，但世道已經變了。

    盛讚推開小弟，站出來，對秦嵐說：「小嵐，節哀順變。」

    「盛讚你特麼不得好死！」秦嵐悟出了什麼，瘋了似的捶打盛讚。

    大佬們站在後面看熱鬧，盛讚兩手夾住人，再說一遍：「節哀順變。」

    只是離得近了，他說的口氣在秦嵐聽來，有些幸災樂禍。

    她聽得清清楚楚，指著盛讚對在場的人說：「是他殺了我爸爸！」

    「……」還是肅靜，樂隊已經被請出了靈堂，這裡只有海龍幫的自己人。

    只是這些人，對於秦嵐的話仿佛沒有聽到。

    「他是殺人兇手！」秦嵐宿醉頭疼，又突遇這種事情，精神不濟披頭散髮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對她剛剛所說的一切表達出節哀順變的眼神。

    「小嵐，別激動。」盛讚說，「就讓五爺好好的走吧。」

    這是秦嵐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見盛讚這樣叫她，這樣溫柔的與她說話，這樣……眼裡都是她。

    就因為這樣，她可以確定……

    ***

    她說的話已經沒有人肯聽了，她撲過去捶打盛讚，喊著要與他同歸於盡。

    大家急著要上前拉住秦嵐，可盛讚說：「不許動！」

    他說：「我可以理解，就讓她發泄一下吧。」

    說完，他輕拍秦嵐的後背，安撫：「沒事的，海龍幫永遠都是你的家，別怕。」

    秦嵐背脊一陣冰寒，一時手腳都沒了力氣，她跪坐在地上，嗚嗚大哭，忽然又想起什麼，爬到海龍幫幾位德高望重人的面前，求他們幫幫她。

    求他們為秦五爺手刃仇人。

    時局已變，誰都清楚現在的狀況，大佬們眼裡流露出對秦嵐的可憐，他們從小看著秦嵐長大，是她的叔叔伯伯，他們安慰她：「小嵐別怕，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秦嵐仿佛不認識這些人了，這些人真的是往日與她爸爸風雨走過的兄弟嗎？

    只要有腦子都能想到是怎麼回事啊！

    「你們這些叛徒！」秦嵐口不擇言，赤紅了雙眼退至秦五爺棺木。

    盛讚在一旁道歉：「小嵐是一時打擊太大，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大佬們紛紛藉口離去，將一切交給盛讚打理。

    「你們站住」！秦嵐尖聲叫囔，「我爸爸地下有知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些走狗！」

    瘋言瘋語驚擾了樹上的烏鴉，鳥兒們紛紛扇著翅膀掠過枝頭。

    靈堂安靜得不得了，只聽見白燭燃燒的噼啵聲。

    「繼續奏樂。」盛讚吩咐。

    所有人都看到盛讚陪在秦嵐身邊，低聲安撫她，並承諾這裡永遠是她的家，可謂仁至義盡。

    秦嵐死死攥著拳頭，眼裡流露出駭人的光。

    ***

    糰子在家等至天明，新一批的滷味已經出鍋，她打了個哈欠，搬開木門，看見毛毛拎著豆漿油條回來了。

    她問：「盛讚？」

    毛毛笑著說：「阿贊在做事，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