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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54:44 作者: 輕輕揚
「我們不怕的,老劉身量與您一樣高,人也不胖,穿上您的長衫戴上您的帽子,乍一看一個人似的。就算有人盯梢,也不知道他不是您嚴幼成。」
*超時了,改得太起勁。
第一百六十六章 號外
嚴幼成走出火車站,早上五點半多一點,天還沒有完全亮,未熄將熄的路燈光暈染在無邊無際的晨霧中。
「號外!號外!嚴幼成隱秘女伴曝光,本城女子學校學生!」
時間太早,趕早班車的人畢竟不多,報童舉著報紙,這裡兜兜,那裡晃晃,嘴皮子亂翻地推銷。
「先生,您來份報紙看看?只要一個角子,今天有梨園大王嚴幼成的大新聞。」
「不看不看,這嚴幼成搞什麼名堂,戲麼好久不唱,整天都是些花邊新聞!」
在他身旁候車的倒是感興趣,道:「來,小孩,給我拿一份,我倒要看看嚴幼成這次又看上了什麼樣的女人。」
買了報紙翻一翻,有點失望:「怎麼沒有女人的照片,只有嚴幼成?」
旁邊人湊過來蹭免費新聞看,指著照片評頭論足:「這嚴幼成,賣相交關好,所以才禍害小姑娘!」
「話可不能這麼說,怎麼能說『禍害』呢?一見小嚴誤終身,人家姑娘願意,排了隊擠上去……」
這個說,那個論,嚴幼成作為他們嘴裡的談資,無聲無息地從他們身旁經過,這上海正月十九的光景,實在是讓人心裡非常地冷。
那個年頭出租汽車少,火車站人比別處多,又是這樣一個不套一件薄棉襖出不了門的早晨,幼成繞火車站走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一輛出租汽車,好不容易攔到一輛黃包車,車夫起床不久,見幼成的打扮,心想不過一個工人,能有幾個錢ʟᴇxɪ,腳懶洋洋地不出勁道,車子動起來嚴幼成衣袖都不振一振。
「麻煩您跑快點,我有急事。」幼成從兜里摸出一塊銀元。
車夫一見銀元腰間上緊發條,兩條腿撒丫子跑起來。
「好嘞,您坐好了!」
就算是裝了風火輪,也跑不過汽車去,到了艾斯麗路,這是一個熱鬧的市口,天是有些朦朦亮了,有幾輛計程車經過,幼成立刻叫車夫停住。
「先生,不是到興國路嗎?這才剛起了個頭。」車夫跑出了一身汗,脫下棉背心。
「不到興國路了,就在此地。」
「啊?那,那……錢?」
幼成下車,一塊銀元交給他,話不多說,轉身揮手攔住一輛汽車。
「興國路 189 號,麻煩您快點,我有急事。」
「保證快,先生您坐好。」
艾斯麗路上有不少賣早點的攤檔,上海城裡,賣報紙的孩子像蝗蟲一樣多,他們吆喝著在吃早點的客人們之間穿梭。
「號外!驚天大新聞!嚴幼成又有紅顏知己,是聖保羅女子學校的高中生!」
幼成關上車窗,低下戴鴨舌帽的頭。
這新聞多有意思,司機忍不住與他暢談感想:「先生,您聽聽,那個唱京戲的嚴幼成,又出新聞了!是個女高中生。嘖嘖!上次不是剛糟蹋死一個嗎?怎麼又來一個?當中才隔了多久?這不是流氓是什麼……」
「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跟個戲子軋朋友,家裡爺娘要是知道了,氣也要被她氣死……」
嚴幼成恨不得一拳輪過去。
「抱歉,我坐了一夜火車,很累,想休息一會兒。」
「哎哎,對不住,您休息,您休息。」
這才獲得了一些些沒有噪聲的自由,這自由可換不來清淨,清淨來自於心境,嚴幼成的心,自從坐上那輛運煤的貨車,五六個小時,這一整夜,一秒鐘都沒有消停過。
他著急地趕回來,大慶勸他道,已然如此,倒也不在於幾個小時,明天早上回上海,也差不了太多。
您不是叮囑她不要外出了嗎?大慶道。
他終究不放心,今天芙蓉宮一行,他成了驚弓之鳥,千怕萬怕,就怕虹影一個人在上海獨遇變故。
卻緊趕慢趕,還是趕不過他們,風雨如鐵打落得腦殼錚錚響。怕不是陳厚圃屍體剛停進太平間,陳麗芬陳彥柏報社的電話號碼已握在手中。
張牙舞爪迫不及待,為了一己私慾,為了泄憤。人本性大概就是不理智的,包括夫人,包括陳家的所有人,當然他也不覺得有多意外,唯一遺憾的是牽涉到了虹影。
虹影!
他茫然而苦澀地望著車窗外匆匆行過的路人。曾經有一日,她也是他們中的一人,人群中遇見了他,彼此留下了印象,她來看他的戲,他送她和她的朋友回家,一次次地相遇,有些事件的發生偶然地很,偶然成了必然,戀愛,結婚,莫說中國四萬萬同胞,就是全世界,這是男女成家的標準路徑,為什麼到了嚴幼成婁虹影的身上,這條路就走不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夫人既然提出這個要求,咱們先把婚姻關係註銷掉。這也不難,那種小地方,花點錢而已。我去想辦法,也許不用本人前往。神不知鬼不覺地,她一點兒都不知曉。」
「然後把她送走,送到交通不便的山上,讓她和婁夫人遠離人間過幾年,也許能麻痹一陣子夫人。」
「您可千萬別存僥倖的心思!夫人說是這樣說,您看看她今晚瞅您的眼神!她對您已經是病入膏肓,這倒是事先沒有料到的,誰想她位高權重,年紀一大把,還這樣瘋狂?我只怕,她是死都不肯放過你,更放不過把您心帶走的女人!」